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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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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十一这一天,薛莺还风尘仆仆地出了两个外勤,晚上快下班了才回到律所。进了办公室,薛莺只来得及奶凶奶凶地瞪了一眼给她派任务的张橙,就踩着小皮鞋“噔噔噔”跑下楼找李卉帮她编头发、化妆了。
张橙并不需要额外打扮,随便吃了晚饭,拎着吉他溜达到楼下用作联谊会会场的多功能厅。张橙刚走到门外,就碰到了同样抱着琴盒来的薛莺。薛莺换了一件酒红色的小礼服裙,微蓬的裙摆长到膝盖,里面搭了素白的灯笼袖衬衫,头发在两边和着小碎花松松地编起来盘在脑后,露出耳垂上小小的钻石耳钉,闪着细碎的光。细看之下,薛莺妆容也换了风格,乍看上去比平时多了许多女孩子的味道。
而上次打扮得“惊世骇俗”的站在张橙办公室门口的姑娘,此时穿着很普通的薄毛衣和喇叭裤,戴着大框的眼镜遮着随意化了淡妆的脸,头发在脑后随意绑了个马尾,就这么一身女工程师的画风站在多功能厅门口帮薛莺整理头发和衬衫,要不是薛莺一共没几个朋友,张橙都没法将眼前的姑娘和那天画风清奇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张橙在门口站了片刻,引起了薛莺的注意:“是张老师么?不好意思,我没戴眼镜,看不太清楚。”李卉也转过身来向张橙致意:“师兄好。”
“你要是不打招呼我还真不太敢认。需要我们重新确认一下演奏曲目么?”
“不用不用,我已经看到人气节目在向我们招手了!”薛莺学着李卉的样子眨了眨眼,“听说今年的人气节目的奖品很诱人的。”
到了会场里,薛莺看到银行来的姑娘们个个带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剪裁合体的衣裙,薛莺非常确定自己急急忙忙跑回来换衣服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薛莺也不知道组织的人是怎么排的,她和张橙的节目被排到了第一个,暖场的位置。当穿着衬衫和西裤的张橙抱着吉他带着穿着小裙子、抱着三弦的薛莺走上台的时候,大家只觉得这是个被逼硬凑起来的节目。当薛莺坐下,缓缓抬手,弹了两个音的时候大家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紧接着,张橙找了个气口也跟了上来,大家都很熟悉的喜悦跳脱的《猪八戒背媳妇》从两个人的指尖倾泻而出,场面忽然沸腾了,台下笑作一团。
薛莺也看着张橙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张橙微微向前欠身,对着麦克开口:“刚刚是开玩笑的,下面请听弹唱《好春光》。”
张橙的歌声很干净,音域也宽,高音上的去,低音下的来;薛莺弹琴行,唱歌实在是差着火候,整首歌还是张橙挑大梁,薛莺跟着伴唱几句就结束了。
这不是薛莺第一次听张橙唱歌,从前念书的时候,张橙带着同门的师弟师妹出去玩的时候也会叫上薛莺,去KTV的时候张橙是个麦霸,和学姐对唱情歌的时候能齁死在场的所有人。而薛莺那时候除了二人转和京剧,并不会几首流行歌曲,每次去KTV凑数都是窝在一边吃零食,看小说。
薛莺还记得那时候张橙的声音也是这么好听,比现在多几分热情和深情,特别有感染力。师兄师姐都说,张橙本科的时候也是学生会的风云人物,年年各种晚会都要出节目,惹得好多小姑娘对他倾慕不已,他都一点都不动心。在大家都议论张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时候,张橙忽然就爱上了隔壁学院和他争了三年学校最高荣誉的学姐。此后,各个晚会上,张橙的小乐队里,就多了一个身影。
联谊会的女主持人是银行出的,年纪不大,却带着一些成熟女人的气场和套路,看起来是做惯了了主持的,拦着两个人不让走:“感谢两位带来的精彩演出,两位可以做一下自我介绍,让大家记住你们的名字么?”
张橙和薛莺对视一眼,张橙摘下了架子上的麦克风说:“大家好,我是景行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张橙,弓长张、木登橙,谢谢大家。”说罢,张橙将麦克递给薛莺,薛莺没有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看着张橙有些目瞪口呆:“大家好,我是张橙律师的助理薛莺,草字头下面一个……呃……那个'薛',草字头下面……呃……那个'莺'。”
张橙笑着接过麦克说:“大家好,我是张橙,zh-ang张,ch-eng橙。”
薛莺忽然有些明白了张橙的套路,接过张橙递来的麦克:“大家好,我是薛莺,呃,x-ue薛,y……呃,不能拼的'莺'。”看了看不知道怎么被踩中笑点的主持人,薛莺微笑着向大家鞠了躬,说:“不好意思,我是薛莺,薛宝钗的'薛'、崔莺莺的'莺',谢谢大家。”
主持人缓过来了,提出了新的要求:“薛小姐是张律师的助理,两位平时在一起工作,应该很熟悉吧。可不可以和大家介绍一下对方的优点,让大家了解一下两位?”
薛莺拿着麦克,看了看张橙:“优点啊,那可多了。”
主持人:“最大的、最有代表性的优点。”
薛莺想了想:“张老师平时特别爱干净,但是脾气好、不挑剔人,我跟张老师一间办公室,他从来没有挑过我。”
张橙接过麦克,环视了全场,缓缓开口:“我为什么不挑剔她?我们老主任是她亲爸爸,新主任是她亲哥哥,我敢挑她,我还干不干了?”
薛莺忽然抱起了三弦,抬手弹起了国际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会后人气节目评选的环节,大家在节目单里找了半天对口相声,最后发现这个节目居然叫“吉他、三弦合奏”!奖品是台全自动超好洗的豆浆机,薛莺用期待的眼神看了一眼“视金钱如粪土”的有钱人张橙,张橙看了薛莺一会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薛小姐您是个富二代吧?”
薛莺立刻捂住心口做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做作神态:“但是我现在超穷的。自己住在外面,早餐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夜里饿了都吃不上一口热的。星星啊星星多美丽~明天的早餐在哪里?”
“服了你了,归你了。这么晚了,用不用帮你送回去?”
“没事,我朋友来接我回郊外。”薛莺挥挥手,送别了张橙。
薛书真给薛莺买了车之后就停在郊外家里的车库里,平时上班,住的地方离律所就一公里,薛莺走两步就到了,周五晚上回家、周一早上上班路上能堵死,如果没有薛书真的司机开车送,薛莺更愿意坐地铁——路上还能睡一觉,是有多想不开要自己开车堵在路上被人刮蹭?
薛莺在写字楼后门门口看到张橙的车从车库里开走的时候,詹景霖开着他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座驾来了,停在薛莺的旁边。詹景霖在车里降下副驾驶的车窗歪着头对她说:“快点上来吧。你知道么,我为了来接你,我们同事想搭我车回家我都没送她。”
“你知道么,为了搭你的车回家,我们同事想捎我回公寓我都没坐他车。”薛莺把豆浆机扔到后座上,上车拉安全带的时候回过神来:“你们同事?这个字眼很熟悉啊。”
“啊,就是那个齐瑶。”
“好歹是世交的妹妹,怎么让你说的这么生疏?上次你回去之后我忽然想起来了,她是咱们小升初那年暑假从南边过来的学民族舞的那个小姑娘吧,在你家住了一段时间老跟在你屁股后面跑的那个。”
詹景霖惊讶地看了一眼薛莺:“你居然能想起来?她就住了没几天,那段时间咱们不是一直在园子里翻跟头么?再加上那时候我妈一直'囡囡'、'囡囡'的喊她,我都不知道她大名,要不是她后来和我说,我都记不得是她。”
“不是上次你和我说的,她在你家住过一阵子?她来的那几天,我俩还睡的一张床。就住了一两个礼拜,她嫌这嫌那的,这个不吃那个不用的,说话还总是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差点儿没把我烦死。”
詹景霖好像忽然找到同道中人一般兴奋了起来:“哎,对对对,她现在也这样!你说的太精辟了。”
“中秋去你家没瞧出来啊,她奉承你妈可是一套一套的。”
“哎,我现在就盼着我齐大爷早点儿把她接回南边她们自己家的园子去。咱们园子里也不是没有业务好的花旦,她在这儿,谁不看一眼我齐大爷的面子,露脸的机会都给她了,咱自己的演员都要给她让道儿。”
薛莺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可是詹景霖难能可贵的门当户对的正经桃花啊,她是不是不该这么说人家坏话?薛莺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的詹景霖:“其实仔细想想,人家小姑娘就是讲究了一点,生活比较精致嘛,和咱们这种暴发户是不一样的。业务能力也没得挑,前些日子跟你唱《女巡按》也和你南征北战跑了不少地方。我这个背后嚼人舌头的毛病好久没犯过了,你就当我胡吣。”
“你就偷着得意吧,就你这张嘴,从小到大你看不上的人,就没一个让我喜欢过的。”
“要是法官们也能这样就太好了。”
冬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联谊会结束薛莺也没换衣服,在外面套了件羊毛大衣就出来了,下车走了两步瞬间就被冻透了,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天气,比起东北老家的冬天还是温柔很多的。薛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回头看向降下车窗目送她进门的詹景霖,对着他喊:“快关上窗吧,外面冷!”想了想,赶紧在詹景霖关窗之前又喊了一句:“抽空去洗洗车吧!”
“别管我了,快点儿进屋吧!”
薛莺打开家里的门,忽然看到玄关换鞋的椅子坐着一个人,吓了她一大跳。薛莺定睛一看,是薛书真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坐在椅子上看书。薛莺的小心脏被吓得“扑通、扑通”的:“爸爸你是要吓死你的小可爱么!”
薛书真起身,语气平常地问:“联谊会玩儿的开心么?”
薛莺看到薛书真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屋里走,赶紧换了鞋子小跑两步跟上薛书真:“可开心了,我和张老师还得了一台豆浆机——哎呀,落詹景霖车上了。”
薛书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怎么不把人也落他车上。”
“爸爸,我不就是没让你接我嘛,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我这不是心疼你这大冷天的还得在办公室等我嘛。”
“狡辩。”薛书真背着手往里面走,路过厨房的时候没忍住回头问薛莺:“饿不饿?晚上蒸的地瓜还有几个,热热还能吃。”
“饿了!特别饿!我能吃下一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