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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兴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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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莫鸾在李府无聊地逛了一阵,朝上发生了一些事,外公李案还未回来,尚在与朝臣相商,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曲莫鸾索性不等了,让曲仁把礼物留下,提了已备好的锦盒,准备进宫。
离开之前,曲莫鸾转到偏院。
李元析见是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笑意,“你来了。”他压抑地咳了两声,曲莫鸾见他忍得辛苦,走过去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又添了一杯热茶。
“起风了就不要站在外面,免得着凉。”曲莫鸾道。
李元析笑道:“你不是要来嘛。”李元析长曲莫鸾三岁,聪敏识礼数,谦和有度,与他交好是曲莫鸾没想到的,毕竟自己的朋友中鲜少有这般知书达礼的人。
李元析是庶出,生母地位卑微,他身子骨又弱,李家人大多不待见他,但少不了他一口饭。底下的奴才都势利得很,李元析没少吃苦头,也没什么玩伴。曲莫鸾在李案面前讲过几句好话,也帮过李元析几回,两个人渐渐走得近了,莫名其妙就成了朋友,倒也不错。
李元呈阴阳怪气地说:“六弟应该安心养病才是,今天觉得如何了?”李元呈是李家二子,李案和李风没回来,就由他招待曲莫鸾。
“多谢二哥关心,我一切安好。”李元析像是没看见他脸上的不耐烦,笑着答道。
“那就好。”李元呈当然不耐烦,谁想和个病秧子打交道,李元析以前是李府中一个透明人,靠着曲莫鸾的关系才再爷爷和父亲面前又点话语权。他比不过大哥就算了,现在居然要被一个药罐子压一头。
李元析:“不坐一会?”
曲莫鸾摇摇头,“不了,我待会儿还要进宫见太后。子修快进屋吧。”
李元析说:“我送你。”
“对了。”曲莫鸾忽想起一事,“下月的秋猎,你要同去吗?”
“我?”李元析有些惊讶,“还是不了,我去只能是添麻烦,你自己玩得开心些。”身体使然,李元析只能遗憾地老实待在家里。
李元呈也道:“秋猎一行奔波劳累,六弟的身体哪能受得了。”
李元析微垂着头,“二哥说的是。”
曲莫鸾:“罢了,今年换了新把戏,既然子修去不得,我回来再告诉你。”
“好。”李元析笑道。
李元呈道:“莫鸾,我和你一起去。今年每家只能去两个人,我们结个伴。”
曲莫鸾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只说:“到时候再说。”
“你好好休息。”
李元析点头,一直看见曲莫鸾的身影在转角处不见了才转身回屋。
秋猎,终究与他无缘。
曲莫鸾斜靠着马车上的软垫,熏了檀香,淡淡的,熏得人浑身放松。曲莫鸾说:“明天你送点东西过去,人参要挑好的,还有我娘屋里藏的灵芝也拿过去。嗯,你瞧瞧还有什么用得上的一并送过去。”
“这是当然,准给表少爷送最好的过去。”曲仁应道。
马车稳稳向前,没一会儿,曲莫鸾开始犯困,说:“到了再叫我。”
曲仁在外驶着马车,“好嘞,少爷。”
曲莫鸾不经意间撩起帘子向外一看,马上来了精神。离宫门近了,看见三三两两的朝臣出了玄武门,各自坐上自家的软轿,仍有三五人聚集讨论。而人群最末,有一清俊青年正向一捋胡子的人行礼。
这两个人曲莫鸾都认识,一个,他正在找,另一个,他不想遇上。远远看着,二人似乎相谈甚欢。
曲莫鸾自然不会从玄武门进宫,他忙喊:“阿仁,快停下!”曲仁不知所以,应声让马车停下。
他奇怪道:“少爷,怎么了?”
曲莫鸾没理他,径直掀开车帘,下车,走向人群。
“诶,少爷!”曲仁在后头忙喊。
他走过去时,杜老头恰巧离开,目送起轿,那人直起身,也欲回翰林。
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曲莫鸾勾了勾嘴角,“你,过来。”
闻声,附近的官员都停下看向曲莫鸾,待他们认出是谁后,心里哀声一片。
那个人也回头,神情有些厌恶。
在场的官员想依附曲家的有,忌惮曲家的也有,单纯怕惹麻烦的也有些,曲莫鸾虽世袭世子位,但无一官半职在身,按身份应是曲莫鸾向他们行礼,却有不少人向曲莫鸾点头致意。
但那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与曲莫鸾视线交汇,既不退让也不闪躲,像一根拔节的青竹。
曲莫鸾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人了,恼怒之余,还有些新奇,当然,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
曲仁最是知晓自家少爷的心意,他喊道:“说的就是你,让你过来没听见吗?”他皱了皱眉,没动,反而是将要离开。
场面愈发尴尬,一个中年男人虚咳一声,说:“沈知行,你过来。”
曲莫鸾瞟了一眼,略为眼熟,再想想,是他外公的门生之一,好像姓刘,修编史籍的官。
沈明学这才不情不愿地走来。
曲莫鸾没把注意力分给刘姓官员,他对沈明学说:“我的话,你没听见?”
沈明学不卑不亢,坦然道:“自然是听见的,您虽贵为世子,但我不需听从您的命令。”
“沈知行?”
刘姓官员插嘴道:“他是今年新中的传胪,沈明学,字知行。”
“我知道了。”曲莫鸾说,“沈传胪,又见面了。”听起来可不像打招呼的意思。
“见过世子。”该有的礼数是不能少的。
曲莫鸾刚想说什么,众人忽然齐齐见礼,“尚书大人。”
曲莫鸾转身,打了招呼,“外公。”
李案:“莫鸾不是要进宫?怎的在同何人打招呼?”三言两语就把曲莫鸾摘出可能发生的一些不美妙的事情。
曲莫鸾也知不能在此生事,冲着沈明学意味不明地笑笑,撇开话题,“我等了一阵,只好将东西带上先进宫。”
“嗯。”李案点头,“莫再耽误了。”
“是。”曲莫鸾笑着应道。
李案扫了一眼众人,以及众人中的沈明学,轻飘飘地嘱咐一句:“莫要太过火罢。”
“外公慢走。” 曲莫鸾目送李案上软轿,才对沈明学说:“沈传胪,再会。”
沈明学则中规中矩地施个送别礼,叫人挑不出错处。
其他人避开瘟神般绕过沈明学快步远离,只怕趟上浑水。沈明学知道同年想说什么,安慰道:“培淋,我知晓现在的处境,但,杜太傅说的极对,我应该坚守本心。对便是对,错便是错。”
张子机只得长叹一声,他自是知道好友的脾气,劝是劝不动的,何况也算不得是他的错处,再者,杜太傅也夸奖沈明学本心通明。只是……
一想到方才,张子机眼中晃过一抹暗色。
曲莫鸾轻易地进了宫,走了一段,他觉得奇怪,“这似乎不是去寿禧宫的路。”
领路的太监忙应道:“没错没错,这是往点翠阁的路,要从这到点翠阁走这道最是快。世子,这边走。”
曲莫鸾了然,没再多问。
“世子,前边就是点翠阁。”太监躬身道。
“多谢公公带路。”曲莫鸾把曲仁递过的精美荷包塞到太监手里,太监将荷包揣进袖中维持的笑容不由得深上几分。
果然,点翠阁中,皇帝、贵妃、三皇子、长乐公主难得围坐一桌。
曲莫鸾跪地行了一个大礼,“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再挺直腰板行一次礼,“贵妃娘娘千岁。”再微躬身作天稽,“见过三皇子,见过公主殿下。”
皇帝:“免礼,赐座。”
贵妃李兰燕笑道:“莫鸾打小就最识礼数。”李兰燕一颦一笑无不风韵迷人,肤如凝脂,指若葱根,笑声如铃,难怪最得皇帝宠幸。
皇帝也笑,“莫鸾无需多礼,不过小宴。上次见你尚未这般见外,这是怎的了?”
“父亲教训过莫鸾,故不敢废礼。”
曲莫鸾如是说,皇帝反倒是好奇:“你父亲教训你?他舍得?”
“跪了大半个时辰。”
“哦?”皇帝笑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朕可得听听。”
“说来也是莫鸾的错,昨日莫鸾和范欢几人到郊外钓鱼,回程时,只想着快些把鱼献给皇上,不小心冲撞了路人,父亲一听,生气了,就罚我跪半个时辰。”
听着,皇帝笑了笑,“折子今早就呈上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昨日的鱼滋味不错,你有心了,朕不怪你。”
“多谢皇上。”曲莫鸾道。
三皇子:“可我听说你昨个从马上翻了下来,因为有人挡了道。”
“莫鸾没摔伤吧?”皇帝关心问道。
曲莫鸾:“多谢皇上关心,莫鸾无碍。”
李兰燕嗔怪道:“自个摔了还念着送鱼,下回多顾着自己。”
曲莫鸾:“是。”
长乐:“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挡了世子的道?”她好奇问道,京城谁人不晓曲莫鸾身份?
曲莫鸾回道:“新进的传胪,沈明学。”
长乐悠悠道:“父皇,这种尊卑不分的人怎么能留在京城当官,他狂妄无礼,应当给予惩处。”
曲莫鸾是想给沈明学一个教训,让皇帝出手不失为一个简单而极有效的法子,还能让那群整天纠他错处的老家伙们闭嘴,但那样也轻易结束了沈明学,岂不失了乐趣,于是曲莫鸾说:“皇上,臣以为不可。”
“哦?”
长乐也奇怪地看他。
曲莫鸾真诚道:“莫鸾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确实荒废时日,至今已有十九载,愧对皇上和太后的厚爱,仍毫无建树,实在不该。”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长乐被他吓得抬头望天,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呀。
皇帝:“你有什么想法?”
“回皇上,莫鸾希望能进翰林同这位沈传胪学习,他既然能不为名利而讨好莫鸾,甚至是敢在大庭广众指出我的过错,起码他的品行是信得过的,而学识……既是传胪,理应不差。”曲莫鸾道。
“你若是想做官翰林院不是委屈你了?罢了,随你去吧。”皇帝道,“要按你说的,这沈明学倒是个人才,竟能让你有心思学习。莫鸾,你便趁这段时间瞧瞧他沈明学是真有才干,还是虚有其表,是否能担大任。”
“臣遵命。”曲莫鸾道。
李兰燕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弄不清楚她这外甥打的什么主意。
长乐则心想曲莫鸾会求上进那才是稀罕事。她刚才只是一时兴起,帮他教训那个人,他既不领情,长乐自然懒得多管闲事。
而曲莫鸾要的不过是光明正大地进出翰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