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君主》湮生

4、元宵

　　为什么爱她？

　　陆燃有时会这么问自己。

　　她既不强大，也不柔顺；既不高高在上，也不脉脉含情；她有时待你亲切，像阳光在手掌心里恶作剧般的跳动，有时又不理不睬，像刺骨寒凉的冬天里抓不住的飞雪。

　　她很恶劣。

　　但陆燃知道这绝非是她的本性。

　　她只是，她只是害怕受到伤害。

　　陆燃还记得他短暂的童年时代曾经养过的那只小猫咪，刚捡到它时，它也总是警惕着试探地叼走小鱼干，它雪白的毛色早已发灰，背部隐隐能看到干涸的血痕，它只是，受到了太多的伤害，也许因为弱小，也许因为轻信。

　　直到那天夜里，它撞向刀光，那只高傲的猫，最后用自己的生命引开了杀手们的注意力。小陆燃不敢出声地哭泣着躲在密室里，他听见咪咪惨声尖叫，随后叫声戛然而止。

　　它死了。

　　他只身来到剑宗。

　　孤孤独独，直至姜寒的到来。

　　他也许，也许只是太想要一个人的陪伴了。

　　*

　　姜寒是个典型的人渣。666如此评价道。

　　标标准准的天然渣。

　　倒也不是天生不懂情爱，只是她分明清楚，却也不甚在意，心中只希望能收更多的小弟。

　　将近九年年的炼体非但没有使她成为壮汉，反而使她具有了一种独特的生命力，活泼、青春、元气，痛苦与坚持更打磨了她的意志力，使她更加坚韧，只有陆燃那个瞎子觉得她可怜兮兮，不过，当她掩去略显锐利的眼神之后，倒也颇有几分弱风扶柳的假象。

　　“天天就知道瞎瘠薄撩，你会有报应的。”666看着在师妹的欺骗下任劳任怨做牛做马的陆燃同情的说。

　　姜寒觉得自己很冤枉：“我撩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啊！他动不动就脸红是我的错吗？”

　　666道：“那你不能离他远一点吗？”

　　姜寒道：“凭什么？我要收小弟的好伐。”

　　666道：“人渣。”

　　姜寒一脸冷漠：“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滚。”

　　两人正拌着嘴，陆燃突然脸红着跑过来：“阿寒，今天山下有元宵晚会，你去吗？”

　　他又强调道：“今年师傅忙，宗律师兄摔断了腿，就我们两个。”

　　姜寒有点蠢蠢欲动，虽然她现在看不见，也为了修行拒绝了666的转播，但是她的神识现在能感受到形了啊，再说元宵晚会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啊，比如无数美食，呲溜——

　　“不行！姜寒你不能再给纯情少男希望了！元宵节是情侣节啊！你明年就要被赶出去了还情侣个屁啊！”

　　“朋友，人生得意须尽欢，开心一天是一天。”姜寒一脸迷之微笑。

　　她矜持地点了点头，就当给小弟一点面子嘛。

　　陆燃高兴地回去准备。

　　666突然回过神：“不对啊寒寒，什么摔断了腿，我亲眼看见宗律的腿是被他打断的。”

　　姜寒抬头看天，心中默背起领导守则，竞争有利于提高组织的效率。嗯，好事好事。

　　666仍是一脸钦佩：“舔狗是真的牛逼。”

　　*

　　元宵那天的天色很好，万里无云，月白风清。

　　宝马雕车络绎不绝，火树银花，星锁铁桥，街道上尽是欢声笑语，小情侣们带着面具，提着莲花灯，仗着别人认不出自己，手拉着手穿过大街小巷。

　　陆燃全程都蔫蔫的，一边羡慕，一边酸得不行，恨恨地说：“不知廉耻！”

　　能不蔫吗？本来计划的好好的二人世界，硬是被宗律横插了一脚，这混蛋硬是拖着自己的断腿来看元宵，还以需要搀扶为由硬生生把两人隔开。

　　宗律一边努力隔开两个人，一边还要忍受陆燃传音的疯狂谴责，“我就知道你也对师妹图谋不轨！”“你看看你自己连我都打不过凭什么喜欢师妹！”……

　　宗律的眉头跳了跳，当即回杠：“你也知道自己是图谋不轨啊？”“就凭你把我腿打断你今天也别想成。”……

　　姜寒对此一无所知，蹦蹦跳跳地到处找美食，真香，真好吃，再来一份。

　　陆燃正在疯狂哔哔，一串糖葫芦伸到嘴边，师妹红唇微张，做出“啊……”的姿势，遭遇喂食，陆燃老脸一红，乖乖巧巧地把糖葫芦吃的一干二净，脑子晕晕绕绕的，觉得这糖葫芦格外的甜，甜腻的都化不开。

　　唔，不好吃的东西都让师兄兄解决好了，姜寒弯了弯眉，笑靥如花。

　　666不断地嘶吼：“姜寒寒！你不要再撩了！”

　　姜寒选择继续吃。

　　“对了师妹，那边有猜灯谜，我们走！”宗律若无其事地牵住姜寒的袖子试图远离陆燃，原本晕fufu的陆燃燃突然警惕，也若无其事地拉住宗律的袖子跟着走。

　　宗律一脸头痛，感觉发量突然减少。

　　宗律自然并非对姜寒有什么爱慕之情，虽然他也觉得师妹贼漂亮贼可爱，但毕竟姜师叔不靠谱，姜寒是他奶大的，他给姜寒喂过奶、换过尿布、摇过摇篮……说实话他倒是觉得陆燃对师妹迷恋奇葩极了，甚至一度认为陆燃是恋童变态，后来一想毕竟只有自己亲手照顾过奶娃娃，陆燃心存幻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一看到姜寒就想掉头发，姜寒这个名字代表着无数个无眠的哄孩子睡觉的夜晚和无数个因为自己的黑眼圈被别人投来的心照不宣的猥琐目光，一想到这里，他只想打死这倒霉孩子。

　　他拖着断腿来这里不就是害怕这个狼心狗肺的师弟陷得太深吗？师妹没心没肺他不担心，他就是担心这个瞎了眼的师弟。

　　虽然我也觉得我女儿（？）哪里都好……但是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确实不是良配……

　　他头疼地捏了捏鼻梁，等到师妹离开，师弟又会怎么发疯呢？

　　真是头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