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高墨白

7、点香阁

　　让门外的弟子进来把通讯灵镜抬下去，得知魔界异动是为了找一件宝物而非诞生了新的魔尊，魏云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端起手边的茶盏，才发现已经全冷了。低着看向地面摇摇头。正打算唤人上一杯新茶，就觉得手上一轻，茶盏已经被人拿走了。
　　不用说，定然是崇华无疑了。
　　喝了一口新换的茶，温度适口，茶香扑面。魏云深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吩咐道“去查”
　　高墨白下山的事，崇华是唯一从头到尾都清楚的弟子。这一句去查，说的必然是与这宝物有关，这宝物是什么，有个什么用处，魔域是否已经找到。都得查个明白。崇华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便端着冷的那杯茶退了出去。
　　刚刚回到小茶厅，就看到一众弟子在茶厅坐着，几个几个的堆在一起。看到崇华从门口走进来，纷纷围了上去。询问金殿中的情况。
　　看着围上来的各位师弟，崇华那一双自带三分笑的桃花眼弯了弯。“这几日你们没日没夜的练功，都辛苦了。明儿个除了早课，且自去吧。”
　　听了这话，众师弟这是一阵欢呼声。这几日师尊颇为严格，练功时稍有差池就严厉苛责，崇华又一直不知在忙着做什么，教导都是由二师兄萧长正来，日日对着这一张死人脸不说。还得和这死人脸的师兄对打，一众弟子身心早就被虐待的体无完肤。得知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大家心里都高兴的不行。
　　最小的梁星尤甚。他入门最短，修为也是最浅。每次和萧长正对练，都是最快败下阵来，所以被师尊骂的次数最多，也最狠。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一时忘形的梁星，毫不犹豫的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师傅可算是抽完这次疯了，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这样折腾我们。拿我们出气。”
　　这话一出口，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站在梁星旁边的一位师兄，慌忙掐了梁星后腰的软肉一下。
　　“哎呦，你掐我干嘛啊，师傅——”
　　没待梁星说完，那师兄就冲着那块软肉又是狠狠一下，这一下总算是把梁星掐了个透心凉。反应过来自己再说什么的梁星，一把捂住了嘴。
　　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崇华的表情，梁星心中“咯噔”一声。其他人心中也暗叫一声“不好”
　　只见崇华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眼中也没有了平时的那几分笑意。“尔等是华山掌门弟子。说出去，一个个都是华山有头有脸的人物。出言不逊，妄议师尊”崇华越说，脸色就越阴沉。“师尊对你们严格要求，乃是应当。你进门第一天我就告诉你，我等拜师学道，学的是道，修的是心。你就是如此修心的？修的是什么心，是你们一个个不思进取道貌岸然的狼子野心吗！”
　　崇华放大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吐的清晰，如同一块块石头砸进其他人心里。
　　梁星涨红了脸，头低的几乎要埋到胸口上，手也攥的紧紧的。半晌才抬起来，“师兄，我错了。”梁星的声音有些沙哑，崇华极少说这么重的话，所以他几乎忘了，崇华这名副其实的大师兄身份。
　　其他人的脸色也是一样的不好，羞愧中带着一些难堪，似是在责怪梁星，又像是责怪自己。
　　崇华看着他们的神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里都有些怨的，但是你们记着，师尊教导你们没有错，你们做的不好严厉苛责也没有错。”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椅子的扶手，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些日子，华山确实是出了大事的，不告诉你们，是因为各位掌峰不想牵扯你们太多，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
　　随着崇华把最近金顶之上金殿发生的事，高墨白师叔下山的缘由，以及自家师尊的担心一一道来。在场这些人的脸色都有些错愕。明白师尊的心情之后，皆是对自己近日的埋怨之词有些后悔。
　　大家都如梁星一样低下了头。看着众人的反应，崇华的神情终于是有些松懈了。“既然知错了，就罚你们围着华山跑上十圈，明日在去师尊院子里好好给师尊浇浇花种种草。”训斥了一顿，又将魏云深让去查的事情吩咐下去。就让众人散去了。
　　看着人陆陆续续都走了，一回头，却还有一个站在那里。桃花眼上瞬间重新带上三分笑意，一嘴小白牙忍不住的要露出来。一只腿搭在椅背上，身子斜倚着，手肘柱在紧挨着椅子的茶几上，冲着眼前人一挑眉，明明是一席温雅白衣，衣摆还绣着华山的清心咒。却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轻佻浪荡。
　　萧长正让这样的视觉冲击刺激的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叫嚣着，就要破土而出，非得做些什么缓解一下。
　　此时的萧长正好站在崇华坐的椅子后面，上前一步，一把从崇华身后把他圈进怀里。萧长正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椅子背好生的碍事。恨不得一剑砍断了扔掉才好。
　　抬手拍拍圈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崇华仰着头看箫长正。
　　“你莫要生气，他们心思纯善，只是还小呢”拥抱并不能改善渴望，萧长正有些闷闷的开口。
　　崇华摇摇头“我没生气，他们的脾气秉性我最清楚不过。”永远带着笑的桃花眼，在这一瞬燃起点点星光。
　　看着崇华的表情，萧长正知道，他这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崇华亲手把他们领进山门的情景。修仙之人灵窍清明，这些事，就好像还在昨天一样。
　　右手悠的抬起，不受控制一样的扶在崇华的脸上。把坐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轻轻向后拉，一双唇压了下去。
　　崇华的脸被掰的仰起来。看着缓缓压像自己的人，伸出手搂住萧长正的脖子。坐直身子凑过去……
　　两双唇急切的纠缠，带着丝丝喘息声，扣在脸上的手揉搓着已经泛着薄红的耳垂，挂在脖子上的手则越扣越紧。彼此都恨不得把对方蹂进身体里。
　　崇华缓缓腾出一只手，把手伸在两人的左侧，与两人的视线齐平。修长的手，掌心幻化出金色的光晕。握住这只手，萧长正的手上也散出清冷色的光。
　　温暖的体温，一如现在怀中的温度。

　　“一把火，全都烧没了……”小小一个镇，这把大火的消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已经从街头传到巷尾。杀猪的屠夫再说，卖菜的农夫再说，绣花的妻子再说，就连街上孩子唱的绕口令，都是这把大火。
　　而放这把大火的高墨白，此时就坐在客栈的大厅里，手里还举着一个白瓷的小酒盅。细细听着人们议论。
　　“客官，可听说那个消息了？”见高墨白对客栈里吃饭的人谈论的事情颇有兴趣，店小二径直走到桌子边上，点头哈腰的问到。
　　高墨白放下酒杯，侧头看着说话的店小二。“我听人议论，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不是嘛！就是我跟您说的那棵大柳树，啧啧啧啧啧啧，一把大火，全烧了。一天一夜啊，扑都扑不灭，可怜那些在柳树下的人呦……”店小二摇头，可脸上却全然没有惋惜之色。
　　“这一把火，烧了不知道多少家，以后没有个男人，留下孤儿寡母如何生活。”小客栈的桌子挨得近，话也被隔壁桌的人听了个完整。
　　一个老人捋着自己的胡子，脸色十分不好的开口。
　　“粘上那玩意，他们就再也没干过活，留下孤儿寡母的受罪，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拼桌而作的男人，看着大概而立之年，不太赞同的回复老人。
　　高墨白喝掉壶里最后一杯酒，扔下旁边还在议论的人，拎上包裹走了出去。
　　事情办完了，他也该回华山去了。

　　高墨白很喜欢金陵城，作为华山管辖范围之下的城，也是离华山最近的城，这里的风气，也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
　　如同天子脚下的国都流行天子之道一般，金陵就好像华山的后院一样。有着华山独有的挺拔气势。
　　自打得道之后，高墨白就不怎么下山了，山下认识他的人也不多。华山弟子众多，大家基本都是用衣服和佩剑来分辨。
　　高墨白还是一身富家子弟的打扮，慢慢悠悠的走在金陵的街上。想着要不要再去上次的茶馆里吃个点心。
　　“小师叔。”崇华拉着萧长正快步走到高墨白面前，接过他手中的包裹。“算着师叔您这几日也该到了，这几日可还顺利啊？”
　　高墨白看着崇华那一双永远带着三分暖阳一般笑意的桃花眼，也被感染的有些开心，回答道：“一切都好。”
　　把包裹递给一旁站的和个木头似的萧长正，崇华点了点头“那我们随您回华山吧”
　　“你们且先回去，我迟些时辰就回。”高墨白并不着急回去，但想到魏云深他们几个人，还在担心自己，就让崇华二人先一步回华山，向各位师兄师姐报个平安。自己，则向着茶铺子走去。
　　从自己现在站的地方到茶馆，还有一段路，当中，还要经过这里远近闻名的青楼，点香阁。
　　鱼龙混杂的点香阁，贩夫走卒有之，富贾员外有之，江湖游侠有之，不拘是什么身份，不拘多大年龄，只要你花的起钱，就进的了点香阁。
　　走到点香阁门口，怀中的玉佩忽然震了一下，轻微而短暂。这块玉是华山至宝，当时是高墨白怕出了什么岔子，就一直带在身边。今日被揣在了怀里，也幸亏是揣在了怀里，若是挂在了腰间，自己可能还真的感觉不到。
　　正想着抬脚继续往前走，刚过了点香阁的大门，玉佩又是轻轻一震，虽然依旧轻微，但是高墨白却清晰得感觉到，这一次比上一次要重一些。
　　这难道，是催着自己进点香阁？高墨白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摇摇头，继续向着茶馆走去。
　　这一脚还没迈出去，怀中的玉佩题就又震了一下。
　　高墨白收回想要迈出去的脚，朝着点香阁的大门走去。
　　还没回华山的高墨白，还是一副贵公子的打扮，两缕头发从额头两边垂下，看上去十分的潇洒飘逸。
　　点香阁的老鸨子穿着艳丽，一半头发高高梳起来挽成发笄，另一半披散着，年龄已经半百，但是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娇俏模样，扭着腰，冲着高墨白招呼“公子，今天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啊，莲香妹妹好不好啊？”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姑娘往高墨白身边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