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高墨白

6、楼烟雨（2）

　　不能放走！
　　看着眼前的人，烟雨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这样厉害的人物，若是放跑了。被上边的知道了，只会比战死惨上百倍千倍！总是死，倒不如战死来的痛快些。
　　只一瞬就做好了决定，将魔力灌满匕首，烟雨就带着众人冲了上去。
　　是一场血战，那十几个魔域人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没了生气，唯有烟雨一人，跪坐在地上，手中的匕首已经断成两半。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微微睁大。烟雨怎么也不敢想象刚才的场面。
　　寒光剑闪着冷光，在已经耀眼的温暖阳光下有些格格不入。最先冲上去的是一位死侍，跟随上位者多年。在魔域也有些名气，善用剑，挥舞起来，剑就像蛇一样，灵活又危险。因为这功法，人都称其蝮蛇。他是上面的人派下来辅佐自己的。算是功法最高强的一位。此人也用剑，一柄默黑长剑，快速向高墨白刺去，刁钻古怪，迅速非常，像吐血信子的黑蛇。
　　眼看着就是刺进高墨白的身影了，蝮蛇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眉头一皱，发现手感并不像是刺中了人身。
　　刀尖舔血的生活，让他猛的一个激灵，飞身后退。
　　迟了！早就已经退无可退。危险已经躲在了自己身后。等着给自己致命一击。蝮蛇能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杀意从背后袭来，且离自己实在太近。已经是退无可退，前方不明觉厉，后方危机四伏。蝮蛇一瞬间慌了神，短短一个愣神过后，蝮蛇便遵从本能想躲开从后袭来的凌厉杀气。
　　只可惜，已经迟了。与高手对决，一丝犹豫，就已经足够给对方杀死自己的机会。
　　一阵剧痛从后向前穿过。蝮蛇缓缓低下头。自己胸前，正露出一段剑尖。还有红色的血，那是自己的血。在寒光剑上呦呦滚动，滑落。蝮蛇的双眼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最后看到的，便是面前那逐渐消散的高墨白的虚影。
　　然后，就是永恒的，无边的黑暗。
　　杀了一人的寒光剑，剑刃带上了一层薄红。盖住剑本身的颜色。在接下来，就是无边的血色。
　　杀！杀！杀！
　　满天的红，溅在枯草上，甩到树干上，扑至树叶上，融进土地里。那青白色的衣衫，已经染了半边的血红，凝固成黑色。白色的鲛綃，因为血的凝固粘在了里衫上。
　　剑尖指地，血滴顺着剑身滚滚垂下。
　　烟雨呼吸急促，用力的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她抬眼盯着高墨白，徒劳的把只剩下手柄的匕首攥紧。
　　此时的高墨白，没有了初见时谪仙的模样，像刚从血池地狱中出来一般。正慢慢向自己走来，要把自己一起拖进地狱去。
　　她在抖，在不能控制的抖动，因为恐惧而抖动。甚至可以听见，自己上下牙磕碰的响声。
　　一步，一步，又一步。
　　空气里散漫这血液的腥气，高墨白踩着满地的融进了血液的土，踏出了一个个脚印。
　　“铛～”
　　这是剑轻轻敲打地面的声音，十分钝化。却在只有呼吸声的静寂里显得格外突兀。
　　高墨白瞬间便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一个身穿玄色的魔域人。手边的长剑还在微微颤抖。此人没有呼吸，鲜血已经在脸上凝固，双目半张半闭，没有聚焦。显然是死了的。
　　烟雨已经忘了逃跑，只死死的盯着高墨白的动作，见他在死人面前停下，只低头看了看，身体还挺得笔直。嘴角抿着，轻轻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下一瞬，躺在地下的那个人的右臂就直接被砍得飞了出去！
　　“啊！”剧烈的疼痛让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陆壬瞬间惨叫出声。血色从脸上瞬间褪去，青筋暴起脸又因为疼痛而憋的通红。
　　他想逃，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周身被高墨白的灵力禁锢，牢牢的扣在半空之中。剩下的手上举，手腕和腰身都被高墨白用灵力所化的绳索吊了起来。
　　身体的感知依然鲜明，神智也依旧清醒。
　　剧烈的疼痛过后，陆壬变得有些麻木，身体不自觉的抽搐，鲜血从口鼻处涓涓流出来。不远处的烟雨看着这一幕，看向高墨白的眼睛已经充满了绝望。
　　“不！”烟雨大声喊到。
　　陆壬听到了声音，眼睛轻轻动了动。还未真正抬起头，有一阵剧痛便席卷了全身的每一寸皮肤。直达脑海！
　　寒光落，陆壬的另一只胳膊和双腿，就随着剑光直直的摔在地上！
　　陆壬被削成了人彘！
　　一个被吊在半空中的人彘！
　　一挥手，把人从空中放下来。剑尖就停留在陆壬的锁骨中间。锋利的剑划开胸膛，肚皮，一直向下。陆壬抽搐着，不自觉的抖动。
　　他甚至不能晕过去，那股霸道的灵力，正不断刺激他的神智，要他在无边的剧痛中保持清醒。
　　“求……求你，杀……了我”鲜血涌上喉咙，陆壬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
　　“罢了”高墨白喃喃一句。
　　一剑割瞎双眼
　　一剑削去左耳
　　一剑划去右耳
　　一剑割断咽喉
　　不用再闭气装死，陆壬这次，真的死去了。
　　解决了陆壬，高墨白才从新把注意力放在烟雨身上。
　　修习控制心神之术的烟雨，对情绪有着异常敏感的感受，她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异的情绪，克制且张扬，痛苦又餍足。稀薄的让人难以察觉。但又确定是高墨白的情绪无疑。
　　未等烟雨细细品味，就看到高墨白已经拎着刚把陆壬大卸八块的寒霜剑向自己走了过来。
　　这一瞬间，所有的恐惧情绪瞬间复活。
　　她挣扎着拼命往后挪动，“不要，不要……”口中碎碎的念叨着。头小幅度的快速摇摆。
　　她怕极了。
　　微微抬起的剑尖，顶在了下颚上。
　　冰凉的触感，异常清晰的传达到感官上。
　　烟雨的嘴张开又闭上，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绝望的闭上眼。
　　高墨白居高临下的看向烟雨，只见她右手紧紧握着断裂的匕首，左臂无力的垂下。应该是脱臼了。把指着烟雨的剑收回来，随手插进地里。蹲下握住眼前人的上臂，猛的发力！
　　“喇”
　　轻轻一声，是手臂关节从新勾连在一起的声音。高墨白满意的站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接好的手臂。
　　烟雨猛的睁眼，眸子里满是疑惑。恐惧之下，她已经放弃了思考，只等待死亡的到来。可是，他竟然，给她把胳膊接上了？
　　这是，为了什么？
　　眼前这个人，到底要做些什么？
　　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还是那张温润俊俏的脸，甚至比交锋之前，多了一点微笑。犹带岭梅香一般。
　　下一秒，烟雨身上的汗毛就扎扎实实的立刻起来！
　　上一秒还无甚表情只嘴唇轻翘的人，正扎扎实实的笑了出来！烟雨只觉得，这笑像催命的鬼魅，正叫唤着让她把命交出来。
　　只剩下一个人苟且的烟雨，看着满地的尸体，再没有了刚才的无谓生死。
　　现在，她想活着。
　　迫切的想活着。
　　比生命中任何一个时候更迫切。
　　对峙半晌，还是高墨白先开了口“你们来人间，到底所为何事？”
　　“为了一件宝物”烟雨努力遏制住自己的颤抖，最终向高墨白妥协。
　　“什么宝物”高墨白又接着问
　　“没人知道，我们只是负责探路，一有情况即刻上报。到时候主人自会亲自来找”
　　高墨白了然，恐怕此宝物珍贵异常，事关重大，为了防止有心人将宝物私藏，那个所谓的主人才能出此下策。虽然慢，却稳妥。只是“主人是谁，是魔尊吗”
　　“魔界没有魔尊，我的主人是一位大供奉”
　　如果此时还有其他人，也许可以发现，回答的烟雨，自从回答第一个人问题起，她的表情就有些麻木且不自然。眼睛没有光，十分的散漫。
　　“你对我做了什么！”清醒过来的烟雨，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最后一点白色粉末，也从高墨白的指尖消散。
　　是华山的一些小手段，比不得真正的勾魂摄魄之法。只能迷惑心性不坚的人的心境，此时能用在烟雨身上，得益于高墨白道法高深将其魔力死死压制。再加上烟雨因为恐惧早就乱了阵脚。神魂已经有些散溢。即使是这样，其实也是不成功的几率大些。
　　能成功，唯幸运尔吧。
　　高墨白想着，心情有些好。
　　看着眼前人的笑容，烟雨的眼睛有些发晕，眼前的事物有片刻的模糊。
　　她恨急了高墨白的手段，却也怕极了。
　　“……”可她没办法求饶。她有她自己的底线，那是比活着更重要得东西。那句求求你放了我。她说不出。
　　所以她只死死的盯着高墨白。
　　高墨白老神在在的收了剑，然后对她轻轻说了句“你走吧”
　　烟雨反应迅速，捂着刚刚接好的左肩，挣扎着站起来，眼睛盯着高墨白而后踉跄的后退。退了十几步，才转身逃走了。
　　确定人已经走远了，高墨白才松懈下来。猛的突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布料。
　　用竖直插在地上的剑支撑身体，弓着身子的高墨白，愣了一会才缓缓抬起收来，把脸上还残留的血液擦干净。
　　复而站直了身体。
　　已经凝固了血鲛绡，连带外衫都不能穿了，把占了血的衣服尽数脱了下来。直接扔在了一个魔域人的尸体上，虚空中一柱火星，从那件衣服开始，猛烈的燃烧起来。把一切烧了个干净。
　　只穿了里衣回到客栈的高墨白，选择了从客栈后院翻墙进去，以避开其余人的目光，以免节外生枝。
　　看着自己身上已经褶皱的衣衫，高墨白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一种何样的心情。换好衣衫，拿出通讯灵镜，给自家师兄报了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