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笙歌》壹秋

23、第 23 章

　　南阳段家，是大名鼎鼎的医药世家，家中代代皆出名医，到广字辈上，段家有两位嫡系子孙医术出众，便是段广白和段广松两兄弟。

　　段广白是长房长孙，医术又出众，成家之后便顺理成章的继承了段家家业，至于段广松，自小便有悬壶济世之志，兄长段广白继承家业后他便离开了段家成了游医。

　　段广松在外行医五年，再回到段家时竟然带回了一个女子和孩子，听段广松所说，那女子是他在外娶的妻子，那孩子是他与那女子所生，名叫段天冬。

　　段广松突然回段家，段广白欣喜不已，只是段家人对段广松突然带回家的那个妻子却并不满意，一来那女子来历不明，而且段广松对她的来历又透露的很少，二来那女子似乎也懂医术，只是和段家的医术比起来，她所用的手法更像是毒术。

　　段家这样的医药世家，一向与用毒之人水火不容，看在段广松的份上段家勉强容下他的妻子，但谁知段广松竟在她的引导之下开始接触毒术，并且公然在段家研毒制毒，甚至不顾家中之人反对。

　　段广白听说段广松开始接触毒术之后多次劝诫过他，但不管段广白劝多少次，段广松就是不愿放弃，并且自称是在研制救人之术，与段家所学医术无异，段广白见他们夫妻屡劝不止，也只能放任他们在府内研制。

　　转眼过了三年，由于段广松夫妇长久接触毒物，导致毒性入体，身体日渐虚弱，虽一直服用各类解毒药，但他们又不肯放弃研制毒术，因此病情时常反复，解毒药的效用也日渐甚微。

　　段广松夫妇深知自己命不久矣，于是便找机会将他们研制毒术的真相告诉了段广白。

　　原来段广松的妻子来自异族，族中之人多习毒术，以毒术杀人也以毒术救人，段广松在行医途中误入她们族地，之后受他妻子照顾，二人日久生情，但异族中有铁律，族中女子不得与外人通婚。

　　段广松为了能与妻子在一起，趁着异族人不备带着妻子从族中逃了出来，在外逃了几年最后回到了段家。

　　段广松和妻子知道异族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若让他们查到段广松的身份，一定会来段家找麻烦，异族人善毒，而且所用之毒皆是外界未曾听闻的毒物，他们若要用毒对付段家，就算段家人医术高明只怕也难解那些毒。

　　为了让段家将来有应对异族人的方法，段广松便和妻子日夜研制毒术，希望将异族中所有的毒术破解。

　　他们夫妻二人研究了三年，终于将异族内大部分的毒术破解，但也因此让他们夫妇中了毒。

　　段广松将真相道出之后又将这几年所研制的解毒之法交给了段广白，同时也将段天冬托付给了段广白，段广白得知真相之后热泪盈眶，含泪接受了他们夫妇的嘱托。

　　不久之后，段广松夫妇便相继毒发身亡，留下了仅仅只有七岁的段天冬。

　　段天冬自幼便继承了父母身上的天赋，不仅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对医术的理解能力也远远超过了同龄人，只是，他性格内敛，喜欢独来独往，再加上段广松夫妇研制毒药而死，段家人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都认为段广松夫妇是自找苦吃，罪有应得，因此连带着段天冬在段家也很不受待见。

　　段广松夫妇离世后，段天冬在段家就更加孤僻了起来，虽然段广白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着，但段天冬却从未融入过段家，段家上下除了段广白也几乎没有人在意段天冬。

　　段天冬在段家时常受到排挤，在一众嫡系子孙中，他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若不是有段广白庇护，他根本没办法在段家待下去。

　　段广白知道段天冬有学医的天赋，因此一早便有教他医术的想法，但也恰恰是这个想法，让段天冬成为了段家的众矢之的。

　　段广白是段家的一家之主，能被他看中并且传授医术的段家子孙，将来都有可能继承家业，在段天冬之前，段家只有四个孩子是受过段广白的教导，其中两男一女都是段广白的孩子，另外一个孩子也是段广白的义子，便是段天葵，但段天葵是段广白收养的，没有段家血脉，他注定是无法继承段家家业的。

　　段天冬不一样，他身上流着段家嫡亲的血液，如果他跟段广白学习医术，将来也有可能得到继承段家家业的资格，而且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段天冬学医的天赋实在太高了，高到让所有段家人嫉妒。

　　段天冬越出色，就越容易被排挤，段广白又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他，因此私下里他吃了不少苦，跟段家天字辈的子孙的矛盾也越积越深，特别是段广白的儿女，在段天冬来之前，他们是段广白的希望，但现在，段广白眼中都是段天冬，这让他们如何不妒忌。

　　但让段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段天冬除了和段广白学医术，私底下他还一直在研究段广松夫妇留下来的毒术，而他研究的第一种毒便是段广松夫妇临死前未研究完的一种毒，名叫淬心毒。

　　段天冬根据段广松夫妇留下的一些手稿在私底下研制，用了几个月时间才终于将淬心毒研制出来。

　　后来，可能是被段家其他人欺压了太久，段天冬将研制成功的淬心毒下给了段家所有嫡系子孙，包括段广白的儿女。

　　那些孩子中了淬心毒之后便陷入了癫狂，不到三日便相继毒发身亡了，段家人连救治都还来不及。

　　段家人查出那些孩子是中毒身亡之后便怒不可遏，誓要找出下毒之人，而当时的段家，只有段广松夫妇曾碰过毒物，因此段家人自然而然怀疑起了段天冬。

　　段广白失去儿女之后伤心欲绝，在段家人提出审问段天冬时他并没有阻拦，再后来，段家人在段天冬屋内找到了淬心毒，段天冬便成了下毒的凶手，而且，段天冬被怀疑之后也没有开口辩解。

　　原本段家人是想将段天冬送去官府要他偿命的，但段广白却站出来替他说了情，后来，经过段家族人的一致商定，决定将段天冬从段家除籍并把他赶出了段家。

　　段天冬被赶出段家之前依旧没有说一句辩解的话，但也没有承认过下毒之事，只是当时段家人已经认定是他下的毒，而且也已经决定将他赶出段家，就算他真的为自己辩解了，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唯一可能相信他的段广白也因太过悲痛没有过问太多。

　　段天冬被赶出段家时只有八岁，他身无分文，离开段家之后便四处流浪，几年之后他流浪到了乐城，然后便碰上了卫仲歌。

　　卫仲歌站在屋檐下听段广白将当年之事道出，心中异常悲痛，他以前只知道卫伯笙被赶出了段家，却不知道在离开段家之前还经历了这么多事。

　　卫仲歌双眼湿润的看着段广白，随后问道：“段伯父，你现在还认为是师兄下的毒吗？”

　　段广白深叹一声，随后说道：“当年事发时，我实在太过伤心，以至于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深查其中的真相，其实想想，当年我们只是在天冬的房内找到了淬心毒，并不能说明那毒就是他的，就算真的是他研制出来的淬心毒，也不能证明就一定是他下的毒，当年我们确实是有些草率了。”

　　卫仲歌听了心下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道：“段伯父，我知道师兄前段时间做了很多错事，但我相信当年之事绝不是他做的。”

　　段广白点了一下头，又道：“我知道你相信他，你师父当年也跟我说了一样的话，你和你师父都比我要了解伯笙。只是时隔多年，真想如何，如今恐怕也查不出来。既然伯笙现在又回到了段家，不管族人怎么反对，我都不会让他现在离开段家。”

　　卫仲歌听了立马对段广白说道：“段伯父，谢谢！”

　　段广白和卫仲歌二人在屋外说了一会儿话，段广白本来还想进屋看看卫伯笙，听卫仲歌说卫伯笙还在休息，他便没有进去打搅。

　　段广白离开后，卫仲歌在屋外站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了一阵动静，立马往屋内走了进去。

　　卫仲歌走进屋内，看见卫伯笙已经下了地，正扶着床沿。

　　“师兄！”卫仲歌连忙上前扶住了卫伯笙，又道，“你怎么下来了，段伯父说你还不能下床走动。”

　　卫仲歌话音未落，卫伯笙便腿下一软往下跌了下去，卫仲歌立马用力擎住了他，扶着他坐回床上，随后又道：“师兄，你想做什么叫我一声就好了。”

　　卫伯笙坐在床边，沉默了一阵，随后说道：“段家那几个老家伙来了是不是？”

　　卫仲歌看着卫伯笙，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嗯！不过，段伯父都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他们想要我离开段家，我本来也不想回来，他们闹起来，正好帮了我！”卫伯笙冷声说道。

　　“师兄！”卫仲歌抓着卫伯笙的胳膊，注视卫伯笙。

　　“那几个老家伙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这段家，待不了几天。”卫伯笙又冷淡的说了一句。

　　卫伯笙猜的没错，没过几日，段家的几位族公便联合段家许多族人一同找到段广白，这一次他们不仅仅要段广白将卫伯笙赶出段府，还要段广白将卫伯笙交给他们，并说要替当年那些枉死的孩子报仇。

　　段广白自然不肯顺从，那些人便在段家前院打闹了起来，说段广白偏袒段家罪人，并扬言要动用族规废除段广白当家人的身份。

　　卫仲歌和卫伯笙早就听到了动静，卫伯笙在屋内坐了一阵，突然对卫仲歌说道：“那几个老家伙既然要见我，那我就去见见他们，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卫伯笙说着便要从床上下来，卫仲歌立马上前按住他说道：“师兄，你现在这样不便出门，还是在屋内等着，我替你出去看看吧。”

　　卫伯笙并没有听卫仲歌的话，卫仲歌见他执意要出门，只好顺从了他的意思，随后从外头找了一把轮椅来，推着卫伯笙出了屋门。

　　刚出门，卫仲歌便看见段天葵迎面走了过来。

　　“仲歌，你们这是要去哪？”段天葵一见到卫仲歌便问。

　　卫仲歌听了连忙回道：“我和师兄听见外面的动静想出去看看。”

　　段天葵匆忙瞥了卫伯笙一眼，随后说道：“我正是为此事来的，师父让我来告诉你们，现在你们不能出去。”

　　卫伯笙微微低着头，冷声说道：“要不要出去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卫仲歌一听卫伯笙对段天葵的语气并不友善，立马抬头看了段天葵一眼，段天葵并不在意卫伯笙所说，抬头对卫仲歌说道：“几位族公今天带了不少人来，你们不出去师父还能稳住局面，你们现在出去，只怕会让场面更乱。”

　　“你这么一说，我倒更想出去看看了。”卫伯笙说着便往前推了推轮椅。

　　卫仲歌见了立马劝道：“师兄，我看我们还是听段大哥的吧！”

　　卫伯笙听了突然冷声说道：“你要听他的，以后也不用叫我师兄了！”

　　卫伯笙推着轮椅执意往前去，卫仲歌只能对段天葵露出了一阵无奈的神色，随后推着卫伯笙往前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