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笙歌》壹秋

22、第 22 章

　　卫仲歌回到屋内时天已经黑了，卫伯笙一直躺在床上，卫仲歌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卫伯笙背对着床外躺着，气息很平缓。

　　卫仲歌不敢打搅他，便走到了外间，刚坐下，便有下人奉段广白之命给卫仲歌送了一些东西和晚饭过来。

　　卫仲歌见那些东西中有一些上好的调理内伤的药，知道那是段广白送给卫伯笙的，便替卫伯笙收了起来。

　　那送东西的下人放下东西便匆匆出了房间，卫仲歌看见他们匆忙离开的模样，知道他们是在躲避卫伯笙，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表示，但心里还是有些低沉。

　　卫仲歌将送来的晚饭端进里间，对躺在床上的卫伯笙叫了一句：“师兄，吃饭吧！”

　　卫仲歌说着突然往床边走了过去，刚在床边坐下，卫伯笙突然开口对卫仲歌问了一句：“师父死之前说了什么？”

　　卫仲歌看着卫伯笙，沉默了一下说道：“师父去世之前，是我和陆大哥陪着的，师父没有什么遗憾，所以走得很安详。”

　　“是吗？”卫伯笙冷笑了一声，又道，“他心里最在意的终究只有陆见深，只要陆见深在他身旁，他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卫仲歌听了立马说道：“师兄，师父也很关心你，就算你瞒着他做了那些错事，他也没有怪过你！陆大哥是师父故人之子，师父觉得亏欠他，所以心里很在意他，可是你跟我，是在师父身边长大的，我们是家人，一起历经了这么多磨难才走到现在，师父怎么会不在意你呢。”

　　“死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卫伯笙沉声说道。

　　卫仲歌哀叹了一声，随后又道：“师兄，我不会离开你的！”

　　卫伯笙听了沉默了下来，卫仲歌却坐在床边盯着他看了许久。

　　第二日，卫仲歌还未出房门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卫仲歌连忙打开门去外面看了一眼，看见段府下人匆匆忙忙从屋檐下走过，言语之中仿佛在说什么事。

　　卫仲歌正准备去外面看看情况，忽然看见段天葵从外面走了进来。

　　“段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卫仲歌见到段天葵连忙问道。

　　段天葵走到屋门口，随后对卫仲歌说道：“没事，就是段家族人听说你师兄回段家了，现在正和师父在外面谈话，师父无暇过来给你师兄施针，所以让我替他过来。”

　　卫仲歌听了心下一沉，虽然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刻，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卫伯笙回到段家，迟早会掀起一股风浪，这是不可避免的，卫仲歌现在只希望，段广白能稳住这股风浪，至少能让卫伯笙先把伤养好。

　　“段神医没事吧？”卫仲歌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

　　段天葵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怎么说也是段家当家人，说话的分量可不是其他族人能比的，几位族公虽然不满师父接你师兄进门，但只要师父不让步，他们也只能提出异议，还干预不了这府里的事，你放心吧。我还是先进去给你师兄施针吧！”

　　卫仲歌听了，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带着段天葵往屋里走了进去，进了内间，卫仲歌便走到卫伯笙床前，对躺在床上的卫伯笙喊了一句：“师兄。”

　　卫伯笙没有应他，卫仲歌随后又道：“师兄，段大哥来给你施针了。”

　　卫伯笙听了这一句，突然动了一下，随后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段天葵。

　　段天葵和卫伯笙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段天葵突然开口对卫仲歌说道：“仲歌，我一个人在这就可以了，你去药房帮我把药取来，师父一早就让人煎了。”

　　卫仲歌有些惊诧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卫伯笙和段天葵之间怪怪的。

　　“他让你去你就去！”卫伯笙突然冷冷地朝卫仲歌命令了一句。

　　卫仲歌看了卫伯笙一眼，随后便转身往屋外走了出去。

　　卫仲歌离开后，段天葵便一言不发的开始给卫伯笙施针，施到一半时，段天葵突然开口对卫伯笙说道：“你不是说再也不会回段家了吗？”

　　卫伯笙看着段天葵冷笑着说道：“怎么，你怕我揭发你么？”

　　段天葵脸色微沉，下针的手平稳有力，对着卫伯笙身上的穴道扎了一阵，同时沉声说道：“你可以试试！”

　　银针扎进卫伯笙体内，卫伯笙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巨痛从穴道内传出，下意识地冷哼了一声，他知道段天葵在警告自己，但越是如此，卫伯笙心里就越得意，至少说明段天葵对自己的话还很在意。

　　“在段家，你说的话没有人会信，就算有人信，我也有办法让你永远说不出实话。”

　　段天葵边施针边说道。

　　卫伯笙阴冷的笑了笑，又道：“比起揭发你，你更怕我重回段家，做段家的嫡系子孙吧？你筹谋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在段家站稳吗？你知道我一旦回到段家，段家继承人的位置就轮不到你！”

　　段天葵听了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怔了一下，随后又道：“你觉得你还能回来吗？你以为进了段家的门就是段家人了么？就算你真的能留在段家，你也继承不了义父的衣钵，你不会医术，而且犯下过滔天大罪！段家族人不会让你继承段家的！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治好伤就赶紧滚，否则义父也帮不了你。”

　　“义父？”卫伯笙说着笑了笑，又道，“你自己也说是义父，我这个十恶不赦的段家子孙继承不了段家的衣钵，你觉得你这个没有段家血缘的人就可以吗？至于医术，我想学随时都可以学，而且毫不费力就能超过你，你的忠告，我还给你！”

　　卫伯笙说完便和段天葵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眼神中都透着一丝互不相让的凶狠。

　　卫仲歌出门后本想直接去取药，却在路上听见了段府下人正在议论段广白和段家族人的事。

　　“听说老爷和那几位族公吵起来了？”

　　“是啊，我刚才从前厅路过，听见老爷发了好大的火呢！”

　　“发火？老爷都多少年没有发过火了。”

　　“是啊，说来说去都怪那个姓卫的，你说老爷为什么要护着他啊？”

　　“谁知道呢，为了这样一个人跟几位族公起冲突，老爷这是图什么呢？”

　　卫仲歌听了心下一沉，随后便情不自禁往府前的大堂走了过去。

　　卫仲歌刚走到堂外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争吵声，卫仲歌站在屋檐下听了一阵，听见段广白正言辞激烈地争辩着。

　　“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让天冬离开，他是广松唯一的血脉，也是我们段家唯一的嫡系子孙。”

　　“广白，我们知道你重情，但这个孩子当年做出过那样的事，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再进段家家门？”

　　“没错，他害死了这么多孩子，要不是他，咱们段家嫡系子孙能凋零成现在这样？咱们当年没让他偿命就已经算对的起广松了，现在再让他进段家家门，这么对得起死去的那些孩子？”

　　“各位族公，你们不用劝我了，这是我们段家的事，我现在还是段家的当家人，这点小事我能做主。”

　　卫仲歌站在门外越听心越沉重，他很想进去替卫伯笙分辨，但他也知道，不管自己如何替卫伯笙分辨，那些人都不会对卫伯笙改观。

　　卫仲歌不敢再听下去了，他知道卫伯笙在那些人心中一定比口中更加不堪，他不敢再听那些人如何评价卫伯笙，他只知道，不管卫伯笙以前做过什么，犯过什么错，哪怕真的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在他心里，卫伯笙就是卫伯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卫仲歌取了药回到房内时，段天葵已经施完针了，卫仲歌将药放下，随后便送着段天葵出了门。

　　到门外时，卫仲歌突然轻声对段天葵问道：“段大哥，我师兄的情况怎么样了？”

　　“好好休养着就不会有大碍，不过我看他治病的情绪不高。”

　　卫仲歌听了微微低下了头，心绪低沉的说：“是，他不想回段家，是我强迫他来的，所以他一直不是很高兴！”

　　“难为你了！”段天葵看着卫仲歌叹了一声。

　　送走段天葵之后，卫仲歌便转身进了屋，看见卫伯笙躺在床上，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汤药，趁着汤药还热着他立马端着药往床边走了过去。

　　“师兄，趁热把药喝了吧！”

　　卫伯笙坐了起来，抬头看了卫仲歌一眼，说道：“以后离段天葵远点。”

　　卫仲歌有些诧异的看了卫伯笙一眼，疑惑着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离他远点，以后也别让他进来见我！”卫伯笙看着卫仲歌冷声说道。

　　卫仲歌听了更加疑惑道：“师兄，段大哥对我们挺好的，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卫伯笙看着卫仲歌冷笑了一声，说道：“段大哥？你跟他很熟吗？”

　　“师兄！”卫仲歌立马皱下了眉头。

　　卫伯笙将卫仲歌手上的汤药接了过去，一口喝了，等他喝完，卫仲歌突然又伸手递了一颗糖给他。

　　卫伯笙没有接，而是翻身躺了下去。

　　卫仲歌看了背对着自己的卫伯笙一眼，怏怏的转身走了出去。

　　卫仲歌刚出房门，正好看见段广白朝这边走来。

　　“段神医！”卫仲歌叫了段广白一声。

　　段广白对卫仲歌点了一下头，又道：“仲歌，以后你还是叫我伯父吧，咱们之间不用这么生疏。”

　　卫仲歌点了点头，叫了一声：“段伯父！”

　　随后，段广白便朝屋内看了一眼向卫仲歌问道：“伯笙还好吧？”

　　“段大哥给他施了针，师兄又喝了药，现在已经睡下了！”卫仲歌回道。

　　段广白听了又点了点头，卫仲歌看着段广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向他问了一句：“段伯父，段家族人是不是不想让师兄留在段家？”

　　段广白怔了一下，随后说道：“你都听说了，你放心，伯笙是我段家的孩子，我不会不管他的。”

　　卫仲歌看着段广白，他的眼神虽然坚定，但卫仲歌仍旧看出了一丝忧虑。

　　“段伯父，如果您真的有难处，等师兄的伤好了一些，我就立马带他离开段家。”

　　段广白听了立马摇头对卫仲歌说道：“仲歌，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伯笙的伤一时之间很难痊愈，你和他就安心在段家待着，不用管外面说什么，有我在，他们不敢拿伯笙怎么样。”

　　卫仲歌听了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又向段广白问道：“段伯父，我之前听师父说起过师兄和段家的事，但并不知道详情，我想知道，当年之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师兄又为什么成为段家怀疑的凶手，这些事，现在也只有你能告诉我了！”

　　段广白听卫仲歌问起当年之事，立马哀叹了一声，对卫仲歌说道：“当年之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伯笙，我和段家都有责任！”

　　随后，段广白便想卫仲歌说起了当年之事的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