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有余生》袁家二姑娘

3、边漠之行

　　三天后，几人又在蛰居碰了面，商量着到底要去哪里游玩，小二进来添茶时，许怀琮和冯煜之正在各执己见，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两个人不要再吵了”白祁皱了皱眉，真是被这两个人烦死了。
　　“几位爷，我们老板说过如果碰到不能选择的问题，就交给老天。”
　　白祁眼睛一亮，叫住小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怀琮和冯煜之也停了下来。
　　小二笑眯眯道：“不如几位爷抓阄决定吧，既公平又简单。”
　　白祁哈哈大笑：“好，就用这个法子。小二你去做几个阄，写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好嘞爷”
　　不一会儿，小二拿着几个纸团走了进来，随意的散在桌子上，“爷，您请。”
　　白祁思考了一下，随手抓起了一个，慢慢展开。
　　许怀琮和冯煜之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的盯着纸团。
　　“北”白祁看着大大的北字。
　　许怀琮一下子就蒙了，冯煜之哈哈一笑，“七爷，这可是老天的安排”说着眼神还瞟了瞟许怀琮。
　　白祁高兴的说：“那就北了，现在回去收拾，明天出发。”
　　四楼里，于生看着来汇报的小二问道：“都决定了？”
　　“是的老板”
　　于生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四个北微微笑了笑，“把程轩叫来。”
　　第二天一早，白祁、许怀琮和冯煜之几人在城外的亭子汇合。
　　冯煜之看见许安就不高兴了：“许老三怎么就你出门还带个随从啊。”
　　许怀琮微微笑道：“这不是为了方便七爷吗，帮忙干点事。”
　　冯煜之冷哼一声：“怕是方便干坏事吧。”
　　许怀琮面色一冷，转瞬间却又恢复如常。
　　白祁自己上了马车，“出发了，你们俩别发呆了。”
　　两人连忙应声上了车。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倒也欣赏了不少的景色，就这样走了十天，偶尔白祁受到朝中传来的奏折，会停下来处理半天，倒也是不着急。
　　“老冯，前面到哪了？”白祁问道。
　　“七爷，前面到了易安镇了。”
　　“嗯，前面停下来歇会吧。”
　　“是”
　　易安镇，一个还算富裕的小镇，客栈也还不错，几个人定了几间上房，好好休息了一番。
　　屋内“朝中可有什么变故？”
　　“并没有，只是……”许安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蛰居的老板不见了。”许安抬起头偷偷的瞄了一眼许怀琮。
　　许怀琮眉毛一皱，点了点头。
　　傍晚十分，几个人坐在楼下吃饭，“七爷，刚才听说易安湖那里有热闹看，据说是此地最大的富商在湖畔旁为女儿择婿呢。”许怀琮说道。
　　白祁来了兴致，“是吗，那可要过去瞧瞧。”
　　易安湖旁的长桥和画廊里站满了人，紧邻着易安湖的高楼上几个仆人分立两侧，一个富态的男人坐在红木椅上，淡淡的看着楼下的人。
　　“小姐呢”男人问道。
　　“回老爷，小姐正在梳妆，过会儿就来了。”
　　来的路上白祁几人就听说了，这的富商小姐据说长的天姿国色，以至于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父亲不堪其扰，于是整了这么一出，以求上天能赐一份好姻缘。
　　消息自然是早早就放出了，十里八乡，四周的城镇都有慕名而来的。
　　站在长桥上，三个人望着高高的红楼，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影映入眼帘。
　　端的是弱柳扶风，姿色艳丽，好美的一个佳人儿。
　　白祁看的津津有味，这么漂亮的美人，就连宫中都没有几个。
　　冯煜之也是眼前一亮，只觉得像是诗里形容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许怀琮只看了一眼便又移开了视线，只是暗自感叹了一下这样的小镇还会有这样的女子。
　　“今天小女苏若在此招婿，是好是坏皆看缘分。”苏北万说道。
　　“请各位在不接触任何人的情况下，为小女送上一份礼物。”
　　嗯？众人一脸好奇，这要如何，送礼物都是当面送的或者转交，如今这是什么道理。
　　不接触任何人难道扔上去？结果可想而知，一众礼物什么花啊、珍珠啊、折扇啊等等都被人扔上了楼，苏北万眉毛直跳，真是一群俗人，如此不雅的送礼物。
　　就在这时一阵笛音响起，悠扬婉转，好似清泉般在人的心里叮咚作响，一瞬间舒畅无比。
　　许怀琮和冯煜之看着正在吹笛子的白祁一阵冒汗，这要是成了人家的夫婿，回去之后宫里还不翻了天。
　　“在下白七，送一曲给苏小姐。”
　　苏北万微微点头，总算来了一个不错的。“若儿，这个礼物还算正常，你可满意。”
　　苏若只是微笑一声“笛声很好听。”便再无后话。
　　苏北万看着楼下道：“若在没有别的礼物送上，小女就要做选择了。”
　　“且慢！”一声清亮的嗓音响起。
　　众人转头循着声音望去，一个清秀俊俏的小后生走上前，一手托举着孔明灯，慢慢的松手“这是在下的礼物”
　　只见孔明灯缓缓飘起，直到飘到了苏若的眼前才停下，楼上的人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
　　眼前的景真是奇妙，孔明灯上做了一幅画，画中一个窈窕的少女站在高楼上，迎着月光，正在看一个孔明灯，画的可不就是此时的场景，更神奇的是，画上的月光正是天上的月亮透过薄纸映出来的，当真是一副神奇的画。
　　苏若看的呆了，待回神猛地看向楼下那个小书生模样的人，“真漂亮，我从上面看到了我自己。”止不住的赞赏，就连苏北万也是十分满意，如此别出心裁，当真是一个奇人。
　　许怀琮看着那个冲着他眨眼睛的小书生，天上的月亮照在了苏小姐的身上，湖面的月光却映在了于生的脸上，许怀琮恍惚间失了神。
　　苏若对着苏北万耳语了几句，苏北万点点头，“各位，小女已作出了选择，我决定将小女许配给这位小书生。”
　　这下下面可炸开了锅，有人惋惜，有人恭喜，有人愤愤不平，有人痛心疾首。
　　白祁自然有些失落，而冯煜之则是感叹于生的才华。
　　“小书生请上来一叙。”苏北万说道。
　　“我不愿！”掷地有声的话让在场的人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苏北万似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愿意。”于生负手而立淡淡的看着苏北万。
　　“你敢！你已经参加了小女的招婿为何又反悔？”苏北万气急败坏的说道。
　　苏若面色苍白，十几年来从未受过如此屈辱，让一个男人当众退了自己的婚。
　　于生微微一笑，“因为她丑！”
　　在所有人都在震惊的时候，“噗嗤”一声许怀琮笑了出来。
　　旁边的人一副看傻子般，“有没有搞错，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这么漂亮的小姐你居然说丑！”
　　苏若心生羞愤，眼泪一抹便跑回了屋内，苏北万气结，“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看着跑下来的家丁，于生晃悠到了许怀琮的身边“你打算见死不救吗？”
　　许怀琮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为什么要救你？”
　　“对啊，你为什么要救我？”正说着家丁就已经将于生围了起来。
　　“若是让外人知道咱们的皇上不在朝堂里好好治国，来这里瞎逛会怎么样？”于生轻声在许怀琮耳边说道。
　　许怀琮清冷的眼眸一眯，“大胆！”
　　“我等着你来救我。”说着家丁押着于生就上了楼。
　　白祁走到许怀琮面前，“你认识他？”
　　许怀琮点点头，“回七爷，那个人是蛰居的老板。”
　　白祁和冯煜之一脸诧异，那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是蛰居的老板？
　　“七爷，这个人我们要救”许怀琮说道。
　　“为什么？”白祁可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
　　“因为他知道我们的身份！”
　　白祁蓦地一冷，他们出来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对外也只是说去拜佛祈福。
　　冯煜之脸色更是不好看，如果于生说出来，恐怕皇上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得到许可，许怀琮带着许安上了二楼，不知过了多久，三个人从二楼走了下来。
　　“不是不想救吗？”于生笑道。
　　许怀琮停了下来，眼神幽幽的望着她，“从我们踏入蛰居的那天，你就知道我们是谁？不，或者说更早。”现在回想起来，一切就像安排好的一般。
　　于生不语，只是微笑的看着许怀琮。
　　“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许怀琮觉得自己为官几十年竟看不透一个小子。
　　“目的啊，这么一想还真有，许大人以后会知道的。”
　　许怀琮眼神一凛，想着回去后一定要查个清楚。带着于生来到了客栈，房间里白祁正等着他们。
　　吱呀门被打开，于生看见了白祁和冯煜之，“在下于生见过皇上，见过冯大人。”只是微微作了个揖，并没有行拜跪礼。
　　“你知道我们是谁？”白祁问道。
　　“在下不知道，是许大人告诉在下的。”
　　白祁望向许怀琮，许怀琮立马跪下“臣不敢！”
　　于生看着跪下的许怀琮，眼色一变，“是在下认识许大人在先，刚才在湖边见许大人如此恭敬对您，自然就猜到了。”
　　白祁点点头“原来如此，许大人快起来吧。”
　　“于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啊”冯煜之笑道。
　　“冯大人赞誉了”
　　“你既不喜欢苏小姐，又为何参加她的招婿？”白祁突然来了兴趣。
　　于生道：“之前没看清，后来看清了，觉得她丑！”
　　白祁哈哈大笑：“于老板莫不是眼神不济，那样漂亮的人，怎么会丑。”
　　“可能是在下的审美与各位不同。”于生淡淡的说道。
　　许怀琮看向于生“于老板不在蛰居何故跑到这么远？”
　　“是这样的，每年秋天在下都会去蛰居的总店清算一下账务。”
　　“哦？于老板的总店在哪里？”白祁问道，知道蛰居有很多家店，倒是好奇总店在哪。
　　“北漠”
　　于生话一出几人愣了一下，还真是巧啊。
　　“那还真是巧了，咱们要去的地方都一样。”白祁笑道。
　　于生略感惊讶，“那还真是巧。”
　　白祁想了一下“不如我们一起同行，北漠我们不熟，还请于老板多多领路。”
　　于生微微作揖：“在下领旨”
　　白祁愣了下，真是有意思的人。
　　午夜时分，白祁坐在桌子前慢悠悠的翻着一本书，突然一个黑影闪过，跪在了白祁的面前。
　　“回主子，于生并没有说谎，他每年这时候都会去北漠的总店，而且此人身世较为普通，出生在贫困人家，双亲俱故，能力非常强。”
　　白祁听后只摆了摆手，黑影便转瞬消失了。
　　第二天清晨，几个人吃完早饭便一同启程了。
　　冯煜之和于生坐在了一个马车里，说起来，还是因为冯煜之和许怀琮一直言不对路，白祁听得烦了就将冯煜之赶到了于生的车里。当然早上三人见了于生的马车后，大大的感叹了一番，精致的不像话，比之他们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老板可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啊，蛰居可是很有名的。”冯煜之笑道，言语里是毫不吝啬的赞赏，一个少年没有家族支持，硬生生的在京城里站稳了脚跟。
　　于生摇摇头：“先生赞誉，只是运气好罢了。”
　　冯煜之虽已经不惑之年，却依旧神采飞扬，文人傲骨，自是儒雅俊秀，看容貌也知道年轻时的冯煜之也是名动京师的人物，但是不知道为何，至今仍未娶妻，导致外界诸多猜疑。
　　于生看着冯煜之，知道眼前的人是有大学问的，自然不敢过多造次，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聊着聊着两人不知道怎么聊到了蛰居的总店上。
　　“我一直很好奇，于老板的总店不是在富庶的江南，也不是在京畿要地，而是在那样一个荒芜的地方，常年有战乱，一点也不安定。”
　　窗外的微风袭来吹起了于生的鬓发，吹过了她的眼睛带着微微的凉意，“因为那是证明我活着的地方。”失去双亲，她从尸山血海里活了下来，边漠的勾栏瓦舍没有吞噬了她，连年的烽火狼烟没有淹没了她，她活着从那里走了出来，一个人。
　　冯煜之看着余生的侧脸，突然感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孤寂和悲伤，仿佛那是一个不值得她怎么开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