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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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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么离开,还来不及慢慢熟悉,就被生硬地塞进这个充满着豺狼虎豹的社会。
原本该是大一那年,她去了外地打工,听闻找到了个不错的工作,可是北方的生活对于这个南方孩子来说太不适应。
独自在外漂泊的日子孤独无助,在十九岁那年,她找到了第一任男朋友,并偷偷将照片发在群里,像面试职工一样介绍了一番。
我们只是连连说着挺好的,有人能够陪着她,挺好的。
好景不长,又或者是我们对现在的感情寄望太高,他们在一起十一个月后分手了。
我常常在朋友圈看见陈雨娴发送一些想念他的话,那些话经过了分组,只有我们几个能看见。
那些辗转反侧的情绪经过深夜的加工被放大到不可收拾,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崩溃过哭过,只是看着那些话,觉得太不值得。
他们的分开是因为陈雨娴太过依赖,可男生总是神经大条,间隙由此而来。
其实在那十一个月里,他们也吵过架,也冷战过,最后都是以和好告终,只是这次他们是彻彻底底地分了手。
并不是因为被伤害过而去伤害别人,没有骗感情也没有骗钱,无论是第几任男友,她都不会用他们的钱,甚至还会借钱给那些男的,甚至在别人提出分手时去挽留。
我也问过她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些人,不然怎么会无缝连接?
她回答:如果不喜欢怎么会在一起啊。
她是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人,更别提独自在外地生活,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所以她急切地想找到一个可靠的人,不甘心自己没资格被爱。
“你知道隔壁班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吗?”她倏然问起,因为没有直说名字,我一愣才反应过来。
“他啊……”我想了想,才道:“昨天林博远不是还在说吗?好像准备结婚了吧。”
话音落下,陈雨娴微微怔住,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以笑掩饰尴尬:“哦,挺好。昨天喝太多,没怎么注意听。挺好的……挺好。”
那个人是年级第一,17届理科的传奇人物,也是占满了陈雨娴高中整整三年的人。
“不会吧,你还……”我没将话说完,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以为她交过男朋友,后来也喜欢过这么些人,应该早就把他忘了。
然而她自嘲般用鼻息嗤一声,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你对那谁,你不也这么多年了吗?”
我们默契地不提起对方那位的名字,说一句名姓就好似独家珍藏般宝贵。
“我和他不一样。”我靠在沙发上,不自在地撇撇嘴:“我们就是……朋友,嗯,朋友。”
陈雨娴盯着我啧啧两声,一脸恨铁不成钢:“朋友?毕业那天小聚,得亏就只有咱俩,不然你的光荣事迹可就要响彻在高三三班了。”
每每想起毕业那天发生的事情,我都感到无比懊悔,再一次感叹自己的叛逆期来得如此晚,在十八岁的年纪还能造作成那样。
“我现在……也不喜欢他了。”
我为自己找着借口:“你不知道,我那天去接他的时候,他粉丝多得机场都装不下。他现在可是大明星,咱们就是小老百姓,高攀不起。”
陈雨娴用略带同情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心烦意燥地想跳起来:“不可能的,别想了,不可能的。”
我重复着嘴里的话,是在说给自己听。
事实上,从他离开重庆的那一年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
他有他的前程似锦,我有我的独木窄桥,小说里男女主角总有碰巧刚好这样数不尽的缘分,可生活却不一样。
明明用了此生所有运气换来和他相遇,却还得寸进尺痴心妄想和他在一起。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相背而驰。
当红偶像是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人成了当红偶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
我比陈雨娴幸运。我和喜欢的他有合照——毕业照;有情侣装——校服。
这些统统被我保存得完好,放在老旧柜子的最低端,许久都未拿出来见光。
拍毕业照那天,我们从矮到高排队走到升旗台前老师们搭起来的站台上。
重庆五月阳光强到睁不开眼,我们只能抬起手挡在眼前,才能辨认身边是谁。
我个子高,和江织星她们隔了整整一排的距离,与周围几个同学也不太熟,拘束地站在整个画面最边上。
“夏慕!夏慕!”
林博远小声地喊我,我转过头去,他正冲着我挤眉弄眼,再招手指着他前面的位置:“你换个位置,过来站。”
我刚想开口拒绝,却发现他和程北杨是站在一起的,于是开始动摇。
“夏慕,要不要换位置啊?”林博远前面的那个女生问我。
我有些手足无措,加上班主任催促着,容不得多想,我胡乱地点了点头,和她换了位置。
“班主任美不美——”
“美——”
“放暑假开不开心——”
“开心——”
在摄像师和我们如同对山歌般的呐喊中,在快门摁下的那一瞬间,所有人或笑着或面无表情的画面就此定格,我知道高中三年将正式画上句点。
“夏慕,你怎么笑得这么傻气,哈哈哈哈哈。”
后来,拿到照片的林博远开始对组里的每一个人打趣:“江织星,你一米五吗?站这么前头!”
我还来不及揍他一顿并告诉他“锅儿是铁打的”这个硬道理,他就已经转向下一个调侃对象。
不知他又说了什么,让周雯同学忍无可忍地追着他满教室跑。
我无奈,回位置拿起桌子上的毕业照,同种嫌弃地看着自己僵硬的微笑。
如果要做一张表情包,我指定在旁边写上“职业假笑”这几个大字。
反观站在身后的人,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上天深深的恶意。
他这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非人类,就算是面无表情模样也照样潇洒。
“诶,你是不是偷偷去哪儿学了摆拍的?”我屁股绕着椅子转了个圈,一脸狐疑地盯着眼前的人。
程北杨轻瞥我一眼,觉得好笑:“我要有这时间,不就多刷两套五三了吗?”
“也是啊。”我为自己强行找话题感到几分尴尬,见他笔下生风写试卷的模样,考虑着要不要问接下来的话。
“你准备考哪所学校啊?”在我纠结时,他倒是先开口问道。
我的手抓着座椅边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力渐深,面上仍保持一副洒脱的笑脸。
“我还能读哪儿,李姥姥都把京大夸得那么神乎其胡了,我还差点以为他是搞传销的,要是不考一个,对不起他老人家的坚持不懈不是?”
李姥姥是我们班主任,他姓李,总吹嘘自己当年捉拿逃课学生和劝阻迷途学生的光辉事迹,最后还要加一句:哎,现在老了老了。
于是我们私下都叫他李姥姥,毕业后才知道其实这个爱称他早就晓得了,任由着我们这么喊而已。
程北杨面不改色地写题,我便顺水推舟问出刚才想问的话:“你呢?真决定要考北电?”
他写字的动作顿了顿,悠悠转着笔望向我:“嗯,艺考都考过了,我想试试。”
以他的成绩上一个985和211绝对没问题,可他却选择了从未培养过的艺术。
他那吉他水平声乐水准和专业的比起来相差甚远,半路出道并不算一个合适的选择。
可年轻的我们,谁没个叛逆的时候呢?即使知道路途艰难却也义无反顾。
“好。”我笑了笑,别扭着问:“那以后还回重庆吗?”
他说:“回来啊,放假就回。”
我点点头,仍抱着满心欢喜。
只是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他会在大一那年顺利被星探挖掘签了公司,走上了梦寐以求的道路。
而“放假就回”这句话在后来的日子里从未兑现过。
“你好好选专业和学校,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如果有自己喜欢的专业还是要争取一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不能听信李姥一面之词。”
程北杨像一个人生导师,啰嗦起来简直和周女士有得一拼。
“知道啦,知道啦。”我撇撇嘴,刚想转过身去,却看见林博远在追杀中逃了回来。
见程北杨在安心做作业,他就像闲不住一般,连忙上前打趣:“你这面无表情,还有夏慕这一脸傻气,真是天生般配啊,要不你俩一起过得了!”
他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程北杨白了他一眼接着做作业。
我像是被戳中内心秘密般尴尬,脑内压噌噌往上彪,感觉下一秒就快要炸掉。
“夏慕,你说是不是?”林博远欠揍地将照片递到我面前,还问我是不是。
我咯噔两下紧了紧拳头,一脸不好惹的神情盯着他:“林博远,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我噌地起身,而他更快反应过来扭头就跑,我撑着身侧的桌子从椅子上跳过去,发誓要将这些年欠他的拳头在今天统统补上。
“周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