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记事》山丘客

7、初闻桃源涧

　　　　“我，我叫小鲤鱼。”

　　带着哭腔，小怪物平复了心情，躲在池君的身后，默默向白婉作了个揖。

　　白婉回了个礼，有些好奇地盯着小鲤鱼瞧：“你好，我叫白婉。”

　　小鲤鱼这才抬头，似乎察觉到了白婉的气息，小脸上突地露出了震惊的神情，甚至不顾之前的胆怯，迈着小步子扑到了白婉的身前，绕着白婉转了个圈。

　　“诶，诶，怎么了？”白婉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池君的气息。”小鲤鱼伸出小手拽住白婉的袖子，“你是池君夫人！”

　　下一刻，小鲤鱼的头就被池君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小家伙痛呼出声。

　　“禁言。”

　　小鲤鱼略微不服气，嘟着嘴小声反驳：“可是，她身上有池君的气息呀！”

　　白婉见池君脸色不好，连忙解释了一通。

　　听完了来龙去脉，小鲤鱼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耳朵却渐渐红了，有些扭捏地朝着白婉又再鞠了个躬：“白婉姑娘，对不起。”

　　“无碍，无碍。”白婉连连摆手，瞧着这小鲤鱼憨态可掬，忽觉有些可爱。

　　池君伸出手摁上小鲤鱼紧闭的双眼，指尖泛起淡淡金光，白婉看见缕缕黑气从小鲤鱼眼皮散出，遇到金光又消弭。

　　半晌，再无黑气溢出，池君收回手，问：“发生了什么？”

　　小鲤鱼感激地又抱住了池君的大腿，委委屈屈地将事情娓娓道来。

　　扬州城外有一处钟灵毓秀之地，名桃源涧，欲达桃源涧须泛舟而过一线天，因此千百年来少有人迹，为许多精怪修炼生活之地。

　　小鲤鱼原就为桃源涧一尾无忧无虑的鲤鱼，百年前的一日，池君来到了桃源涧渡劫，机缘巧合之下，受池君外溢灵气点拨，小鲤鱼灵窍顿开，化作五岁孩童之形，从此成为了池君的小小跟屁虫。

　　然三年前一场祸端突袭桃源涧，池君重伤不知所踪，桃源涧众受池君庇护的精怪也死伤惨重，小鲤鱼法力低微，虽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但魔气入体，形容丑陋。

　　“我本来想回桃源涧找您的。”说到伤心处，小鲤鱼有些抽噎，“但是，桃源涧全是黑乎乎的魔气，我根本靠近不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就在桃源涧外不远处的清河上游呆着……”

　　听到这里，白婉脑中灵光一闪。桃源涧之名，扬州本地人皆有所耳闻，然而少有人知道具体方位，不过，约莫一年前，有一次，爹爹消失三日，回来后曾兴奋地说自己似乎发现了一处世外桃源之地，莫非便是这桃源涧？若按照小鲤鱼说的时间线，三年前，桃源涧便应已经被魔气侵袭，那么，若是爹爹误打误撞闯入了魔气之地，后又侥幸逃出，那么被詉邪的魔气侵染上，引出这大祸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按照詉邪这作风，为何一年之后才动手？那桃源涧里究竟有何物？詉邪藏身于那处么？

　　“我被詉邪重伤，元魂侥幸藏于内丹之中，沉睡于清河底，几日前才苏醒。”池君说，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鲤鱼的头，“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眼睛？”小鲤鱼有些茫然地抬头，喃喃重复了句，思索半晌，伸出手往自己脸上摸了摸，复恍然大悟，“我眼睛不见啦？”

　　池君皱眉：“莫非有失忆？”

　　小鲤鱼摇了摇头：“自从魔气入体之后，眼睛就不大好用，于是，我学会了灵视！”说着，小鲤鱼小孩心性，还有些得意起来：“之前学了好久没学会，我现在灵视已经很厉害啦，不过，这样就把眼睛丢掉了，好奇怪呀……”

　　池君不放心：“方才你分明失去理智，这之前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鲤鱼挠了挠头：“我不记得了……我应该是忘记了些什么……还是想不起来……”

　　说着说着，小鲤鱼似乎精力耗尽，声音渐弱，身子一歪就要倒下，池君抬手将其抱在怀里，一只手为掌抚在小鲤鱼的背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白婉焦急道：“他没事吧？”

　　池君：“无碍，灵力有缺罢了。”

　　白婉心下稍安，冷静道：“三年前，桃源涧是被詉邪袭击了么？”

　　池君没有隐瞒：“是。”

　　白婉追问：“我瞧你手段，应对魔气得心应手，你对上詉邪竟也无胜算？”

　　闻言，池君冷哼一声：“小人暗算罢了。”说完，池君抱着小鲤鱼渐渐消失。

　　白婉撇了撇嘴，心下暗暗吐槽：分明就是打不过，还死要面子，不过，这样看来，桃源涧与詉邪有不小的关系……

　　既然事情已解决，白婉还是决定回去找大姚，毕竟她若想打探更多消息，还需入城才行，城门戒备那么森严，或许通过大姚可以……

　　往回走了几步，后头传来脚步声，白婉警觉回头，就见李淼提着一泛着幽幽黄光的灯笼沿河走来。

　　见到白婉，李淼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惊喜道：“总算找到你了！”

　　“李，李淼？”白婉诧异。

　　李淼道：“你可让我好找，怎么跑到了这荒郊野岭来？”

　　白婉笑笑：“没什么，就是随便走走，你找我何事？”

　　李淼示意白婉跟着她，一边往回走，一边说：“入夜后，城里又送出两具尸首，尸身完好，是在一处地窖之中发现的，可怜的，应是憋死的一对夫妻……”

　　白婉仔细听着。

　　“瞧他们身上衣服，是富贵人家，大姚姐说，是知府夫妻……”

　　知府夫妻！四个字有如惊雷在白婉耳边炸开，白婉脚下脚步一顿，不自觉重复了一句：“知府夫妻？”

　　“嗯呢，唉，大姚姐可伤心坏了，听说白知府是难得的好官，深受扬州城人爱戴，知府夫人也十分有善心，常于城中施粥，救济百姓……”李淼在前头说着，未免感慨，微微侧头看向白婉，“诶，史苑，你是扬州城人，之前可见过他们？”

　　“我……”白婉喉头一噎，好容易才咽下了哭腔，努力维持着平静，“……见过。”

　　“唉……”李淼似乎也只是随便与白婉搭个话茬，又接着自己说了下去，之后她说的字，就没几个入白婉的耳了。

　　白婉仅仅是克制自己的眼泪，就已经用尽了全力，努力盯着李淼手中微微晃动的灯笼，不动声色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也不自知。

　　前头，李淼突地顿住了脚步，白婉正晃神，差点撞上她，这才抬头，就对上李淼的双眼。有一瞬间，白婉好似看到了李淼翻白的双眼，好似不似人，但再定睛看去，又是常人的眼眸。

　　“怎，怎么了？”白婉心下一紧。

　　李淼却是不搭话，只盯着白婉看，片刻后，她幽幽开口：“你似乎很难过。”

　　白婉侧过头，避开她的目光：“是，是啊，你也知道，白知府是难得的好官，我，我家也受其良多恩惠，没想到，他们一家竟然也……”

　　“是这样么……”

　　心头突有一道惊锣响起，白婉警觉地回头看向李淼，却没想到，李淼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贴到身前。

　　白婉只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下一刻，她双眼一翻，便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