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河山》封涵s

4、来朝

　　未几日，便到了燕国质子朝觐夏皇的日子。慕容瑶也穿上了夏朝广袖长袍的白色礼服，因料子是丝质的，所以也并不觉得热。就这么跟着夏朝的百官，一步步的登上了奉天殿。她代表燕国，在大殿之上必然要不卑不亢，不能丢了燕人的脸面。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对答如流，从容有礼。

　　当礼官喊到“燕国郡主拜见吾皇。”她不跪夏皇，仅行国礼。

　　“大胆，还不给陛下跪下。”武官打扮的粗人，声如洪钟，胆子小的怕是会被这一声吼吓破了胆。

　　“就由着她吧。”像清流般清脆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威严，慕容瑶忍不住想要抬头看，了头正对上一副清澈的眸子，在大殿之上，就这么失了神。

　　燕国的美人在诸国中是出了名的，但凡有些权势的，都会娶个燕国女人为妻为妾。而说到美貌，燕国王室尤甚，无论男女，皆美资容，而眼前这人，不仅比自己美，还美上许多。说的上是风姿绰约，气质天成。这样一个人好似嫡仙，隐隐约约却觉得似曾相识，似有些像燕国第一美人长公主流枢。这个人，若长大了，容貌也会不逊于她流枢吧。容貌、权势集于一身，竟有人被上苍眷顾如斯，想到这里慕容瑶不由得心生感慨。

　　“可是…”武官还想争辩，国相贾京并不给他留情面，“齐于逑，虽然你立下大功，但也不能在大殿上放肆，你置陛下，百官，恭王何在？”

　　“本王约束属下不力，愿请责罚。”说话的是恭王。见主子上前请罪，齐于逑也禁了声。

　　“皇叔为国事操劳，此等小事，朕怎么会责怪于你。”小皇帝清咳一声，面色有些难看。

　　慕容瑶心中细细思量，这么看来一开始给自己难看的便是齐于逑了，而他看起来和国相不合。

　　齐于逑那一吼像掀起的巨浪，被压过之后便无波无澜。慕容瑶被夏皇赐居于锦绣宫，离开了暂住的简陋别院。

　　别院里，俱是未加修契的房屋，横生的草木里偶有几株怒放的野花。慕容瑶原觉得待在这里日日看着夕阳与世无争也不错，夏朝小皇帝的优待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同来的燕人面上却多是欢喜，和夏朝的宫人们一起忙着收拾张罗。渐渐的，布置的有些燕国的气息。

　　是夜，，梦回故国。醒来，身边陌生的光景让她怅然若失。

　　锦绣宫内有许多刚植的花草，闲来无事，慕容瑶便将所有的时间花在了料理这些花花草草上，过了月余，这些花草在烈日下竟也努力的生长着，慕容瑶觉得有了些安慰。

　　“郡主，我教你些医术可好，你整日对着那些花草不觉得烦闷吗？”手里拿着医书的萦儿对慕容瑶的行为很是不解，宫内的花草自然有专人照料，可慕容瑶却这么上心。

　　“等这些花都开了的时候。”。嘴上这么说，手上的活并没有停下。

　　“郡主，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打救你的那个人是谁。”萦儿笑盈盈的，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

　　“是谁？”得好好谢谢他，慕容瑶手中不再忙碌。

　　“恭王世子元懿。”萦儿并不掩饰心中的欢喜，“他悄悄来过几次，每次都不让我告诉你，每次就远远的看你几眼又回去了。我看他也是个痴情种子，如果郡主能嫁给他，还有谁敢小瞧我们。”

　　“你哪里看出他喜欢我了。”虽这么说，终究是少女情怀，不一会便羞红了脸。

　　“郡主这么美，哪个男人见了不喜欢。就连我都被那些宫人们夸呢，那些宫人们更像是得了谈资似得经常提起你。说不愧是燕国来的。”萦儿喜滋滋的，“狐狸精”三个字被她自动忽略了。

　　“说到容貌，我还不如夏朝皇帝。”像是自嘲，又像是揶揄。虽然不甘，但她反复端详镜中的自己，的确逊色一筹。女子对容貌之事素来敏感，慕容瑶也不能免俗，这种挫败感，对她被从小夸到大的她来说少之又少。

　　“那小皇帝很可怜的。”冷不丁这么一句砸了过来，慕容瑶有些错愕。

　　“听说太后不喜欢她，明明是亲生的孩子。生在天家也真是悲哀。”想到慕容瑶的身份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啪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继续说。”知道萦儿顾忌什么，慕容瑶皱了皱眉示意她说下去。

　　“小皇帝说到底不过是相国的傀儡，去年虽亲政了，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什么都得听相国的。”萦儿将探听来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连郡主都说美的人儿，好想见识一下。”萦儿没头没脑的又冒出了一句。

　　“皇帝哪是说想见就能见得到的。”看她笨笨的样子，慕容瑶笑出了声。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皇上驾到。”这四字落在耳边。整好衣冠，燕国一干人等赶到锦绣宫宫门接驾。

　　“张洪，你跟朕来，其他人在这候着。”元此笙下了步撵，侍内总管魏玄正要上前掺扶，便被这么冷冷淡淡的一句挡了回去。

　　“皇上贵体抱恙，还是由奴才陪着一起去吧。”说完便跪了下去。

　　“朕说的话你没听到？”小皇帝的话里有了些怒气，“你到底要跟朕跟到什么时候？朕不过去拜访燕国郡主你也要如此大动干戈？”说罢也不管跪着的魏玄，信步走进内庭。

　　张洪心中偷笑，回头看了一眼魏玄，依旧是那么跪着，动也不动。

　　虽然是第二次见面，慕容瑶还是恍了神。元此笙着一件白袍滚龙金边的常服，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慕容瑶装作看风景轻描淡写的看了她几眼，目光其实已被实实在在的吸引住。

　　“郡主在这里过的还习惯？”元此笙将手敛入袖中，脸上是淡淡笑意。

　　“劳陛下费心，慕容瑶一切安好。”客套似的回答，语气里透着疏离。”这是燕国的名茶知春，陛下可愿尝尝？”萦儿已沏好了一壶春茶，茶水冲入杯中，氤氲出了茶香。

　　元此笙一手揽袖，葱白似的手指扣住了茶杯，手腕上雕刻精巧的翠玉手链衬得她肤色如雪。

　　“陛下不可。”守一旁的张洪见她要喝，伸手想要制止。

　　”郡主是燕国来的贵客，怎会害朕。”说完便饮了一口清茶。 “好香。比皇宫里些个贡茶还要好上许多。”她喝的不多，浅尝辄止，过了，怕会无趣。

　　“懿哥哥对朕提起过你好几次，让朕要多加照抚，朕本应多来探望才是，今儿才抽出空来。”

　　慕容瑶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当日世子的救命之恩，慕容瑶还未谢过，烦请陛下代为转达。”

　　“这种事，自然是要当面去说。”元此笙先是一惊，继而低着眉，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碎羽般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朕已派人去查是何人主谋，你权且放宽心。过几日便是二九，是一年一度围猎的日子。懿哥哥也会来，我到时会让人去接你。”轻皱娥眉，元此笙扶着梨花木制的太师椅站了起来，气息开始不稳。

　　“好。”慕容瑶点点头，虽生在王家，但年纪尚小，对打打杀杀也并无兴趣，所以父王也从未带她到猎场去过。

　　“朕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步子还未迈出，便被拦下了。

　　“请陛下务必让奴婢把脉。”服侍在一旁的萦儿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慕容瑶怕她惹出麻烦，扯着她道，“萦儿，这里不是王府，不要胡闹了。”

　　“为何？”元此笙听罢又坐了下来。

　　慕容瑶怕她怪罪萦儿，便抢先一步跪下说，“萦儿是我在燕国的侍女，粗通些医术，我待她如姐妹一般，久了便也不知礼数，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又拉着萦儿一起跪了下来。

　　“无妨，朕偶感风寒，已让太医诊治了。你们起来吧。”也俯下身来搀着两人的衣袖，慕容瑶和萦儿便顺势站了起来。

　　“往后你需要什么药材，吩咐宫人便是。”

　　萦儿先前还在惶恐自己的冒失，见元此笙如此大方，忙跪下谢恩。慕容瑶的身子虽好了些，但底子还虚，去找那些太医也是不管不问，或者随便开些药应付过去。

　　元此笙出了锦绣宫，见魏玄还是跪着，“公公跪着不累吗？还是起身吧。”说完上了步撵。

　　魏玄见她皱眉，忙掏出怀中小瓶，倒了两粒在她手中。“奴才这有五石散，可治寒症。”

　　元此笙盯着那两颗黑色药丸，犹疑片刻又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