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昏君过日子》阈值

9、第九章

　　魄瑟强撑着腰身站直，嘴中含糊的鲜血却出卖了他慢慢地溢出嘴角。

　　湘册趁魄瑟转身时快速走到他身后，顺势点准穴位，白皙的玉手一抬，茫茫夜色里只见魄瑟的周身被一层微弱蓝光包围，他低沉道：“湘册，不必为我续命。”

　　然而湘册像是没听到般依旧低着头，微抬隐忍的面容：“师兄……你这身子恐怕……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回荣星山？如果早点医治的话，还是有活下去的希望的。”

　　魄瑟嘴角一咧：“我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你放心，我死了就不会有人说我惦记着荣星山掌门之位了。你也可以不用笼罩在我的阴影下了。我死了，对谁——都好。”

　　湘册伸出手挡住师兄魄瑟去路，原本清澈的双眸愈发得红：“死了对谁都好？你明明知道我那么的在乎你！你救了我，还处处照顾我！你对我的情深义重难道是这么不值一提吗？”

　　魄瑟拍拍双肩留下的灰尘，额头右侧垂下的龙须从耳边处滑落：“我对你，只有哥哥对妹妹的心思，以后别偷着下山寻我了。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多次了。”魄瑟刚抬脚，身后的抽泣声忽地放大，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在魄瑟面前哭得梨花带雨。魄瑟本做好了决绝的态度，但见她这般又心软下来，大概是照顾了五年有了许感情。

　　魄瑟偏过脸，勉强露出一个弧度极小的微笑，费力地走到湘册跟前，如之前一般温和地摸摸他的头：“我这个当哥哥的，真心希望你找个深爱你的人，如果在山上待地倦了，就去我府邸找必方，他虽没有学过你们名门正派的教导，但实力却在你之上。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去寻他讨教。”

　　魄瑟说完憋在心里的话便头也不回地走进宫门，湘册一个跨过门槛，身后一闷响将她拉回现实。

　　“湘册，你又偷跑下来，罚鞭五十鞭。”女人冷漠地抚摸头上的玉簪子，冰冷的话语落在地上转了个弯，阵阵冷风又加持了语气。

　　“湘册知晓了，姑姑先回去复命，我想等他安全进入大殿后再离开。”湘册把冻红了的手战战兢兢地缩回袖子里，明明很失落却抬起脸对着身后女子甜甜一笑。

　　“湘册，你以后还是多待在闺阁学习武书好，这样的摸不着又猜不透的红尘玩意儿太费时间太费人心了。”

　　湘册低头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就算是折磨自己，我也甘受这样的折磨。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的时候，什么也阻止不了她奔向他的脚步。”

　　姑姑长叹一声：“可他不爱你，你这样就是下贱。”

　　湘册望着眼前的建筑，声音止不住得颤抖：“或许……或许……”

　　或许他喜欢我呢？

　　这句话，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原因有二。一是自己已无力说出话，而是魄瑟已有心爱之人。

　　次日，大太阳烧红了内务府前的青石板甬路。不仅仅是内务府，就连岁许殿前都堆满了灰衣太监。一夜之间，整个皇宫的人都被“端”在明面上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

　　内务府女官端着装了写有各类职位的碟子，气势汹汹地从殿后“杀”到殿前。

　　女官抬高声调：“今天皇上受從尔国国君邀请前去狩猎场欢聚，你们可都得勤快点儿，一定要在皇上出发之前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

　　负责插花的侍女抿着嘴耷拉着头拉过正要教训笨手笨脚的小丫头的女官，低声说：“姑姑，魄公子把我们昨夜准备的月季等刚从南方拉来的花卉都扔了。”

　　女官闻声一惊：“都——都扔了？”

　　“是啊，全都扔了，现在我手下的人都站在烈日下捡着花呢，姑姑，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女官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子：“那我随你去看看，你也别太着急。本来皇上这件事就安排得不对，带领五百人前去狩猎，却带着三辆马车的名花，说是要送给前去的其他国君。”

　　“你说话小声点儿，小心被有心人听了去。”

　　女官扬起下巴，眼球骨碌碌地转着：“现在皇上哪里敢在魄公子面前发火啊，咱们得看风使舵。”

　　两人迈着莲花步赶到一片狼藉的甬路，她们口中说到的霸气十足的魄公子正懒散地靠在墙壁下的阴凉处，而他身旁的皇上北祁却像是做错事的乖孩子默默站在一旁等待批评。

　　女官拍拍忙碌的小厮后背：“刚才皇上就没说点什么？”

　　小厮冷哼一声，不满之情溢出言表：“一见到刺客就害怕到两股战战的人，能有什么说话地位。”说罢，又长长叹口气继续哈腰捡撒了一地又被两匹骏马踩过的地上的花梗。

　　北祁：“魄公子，既然你答应与我前去狩猎那你一定要保证护我周全。此次狩猎，一共有十个国家的国君参与，我要求不高，狩猎成绩前五名就行。”

　　魄瑟仔细盯着摸起来有些粗糙的手：“如果你乖乖听我话，保你第一。”

　　时辰一到，魄瑟就翻身跳到轿子里，王公公和李公公两人在车马旁使劲挥着手，王公公更是投去“希望”的目光：“皇上，一路顺风！”

　　车马出了皇宫，再出了都城。

　　百姓们看到从大街穿行的皇家车马一个个都故意凑到路中间，甚至有的小孩还一脸不屑地对着北祁坐着的轿子白了一眼。

　　刚从书店出来的魄苏川满口糯米饭又牵着谢谭的衣摆向前走着，谢谭晃着手里的扇子，“前面的那个嘚瑟的男的让开！别挡道！”

　　谢谭双眼猛地一弯，指着御马的马官：“你说谁呢！”

　　魄苏川刚想加入谢谭的队伍，灵巧地眼睛一撇，轻轻推了一下准备理论一番的谢谭：“谭哥，是大哥的轿子。”

　　魄瑟此时正掀开轿帘望着呆呆的二人，一时间绷不住笑：“你们两个快点给人让道！”

　　谢谭：“你大哥坐在轿子上是舒服了，咱俩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魄苏川往谢谭身前凑了凑：“何出此言呢？”

　　谢谭：“我收到燕书，明日玄尔谷会派人来府邸，我就再陪你一日，若是你这边出了问题，你哥会立刻杀了昏君再一路赶回来杀了我。”

　　魄苏川抱紧怀里的教辅资料：“谭哥，你说我哥怎么这么喜欢给我预订这些名人书画，各种古籍看得头大。”

　　谢谭敞开扇子遮住俊脸，浓密的睫毛上下翻动：“他没好好上私塾，所以可不能耽搁了你。”

　　魄苏川点点头，心泛起一阵阵涟漪：“我哥有谭哥这样的朋友，我打心眼里开心。 ”

　　谢谭垂眉，眉间的紫色花纹完整地露出来：“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他。”

　　魄苏川：“那肯定的啊，不光要对我哥好，还要对谭哥好。”

　　谢谭眯起眼：“不用你对我好，我以后会有娘子惦念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