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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成婚 ...

  •   云苓身后跟着的正是那天宴会上,卢丞相举荐的江南才子,公孙翀。

      两人进了房间后,云苓回身往走廊左右看了看,直到确认左右无人,这才关上了门。即使这已经是最隐秘的上房,也还是派了两个龟公在门前守着。

      公孙翀进了门便拱手道:“穆大人。”
      穆云似是对公孙翀的到来毫不惊讶,把着酒杯笑道:“公孙大人坐,不必拘礼,你我都是一样的。”
      这后半句说得含糊,公孙翀却未有疑态,只是点点头,在穆云侧方坐下了。

      云苓在琴台前坐下,姿态优雅却毫不做作,向着穆云展颜一笑,说:“两位大人今日想听什么曲目?”
      穆云转头看着公孙翀说:“还是公孙大人点吧,我想听听江南小曲,公孙大人推荐一下?”
      公孙翀一脸书生模样,长相清秀毫不起眼,举手投足间却是有股从容气质。他闻言笑了笑,对着云苓说:“那便请云姑娘为我们奏一曲《梅雨》吧。”

      云苓浅笑颔首,芊芊玉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起来。

      穆云在琴声中对着公孙翀举起酒杯,说:“来,公孙大人,不过短短几月已是翰林侍讲,恭喜啊。”
      公孙翀忙双手举杯回道:“下官不过是侍讲,跟穆大人一品督御史不敢相提并论。”
      穆云抬手将杯中酒饮尽,轻笑一声,“莫嘲我这空有其衔的人了。马上要被明升暗降了。我们都是为殿下办事的人。”
      原来刚刚那句都是一样的,竟是说公孙翀也是太子的幕僚,只是竟然是由卢丞相推荐的。这代表着太子在丞相眼下安了一枚眼线。
      “还是说说你这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吗?”穆云问。
      “翰林院沉闷,不过真要说倒也有几件。”公孙翀说。
      “哦?”穆云挑眉。
      “翀走访了几位老人,得了些听闻。”
      “愿闻其详。”
      “说得是一户人家有三子,长子能干,次子骄纵,三子软弱。某日,老爷发现家中银两遭窃,怀疑长子和次子,便让三子去调查。”公孙翀说罢,用手指沾了沾水,在桌面写道,小心。
      说得正是皇上暗示太子大婚后有意将穆云派至江南的事。只怕不知是会挡了庄亲王的路还是拦了烈亲王的道,到时一路上并不安全。
      穆云与公孙翀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后自顾自饮酒,仿佛只专心听琴。

      云苓一曲罢,公孙翀起身,弯腰行了个礼,“翀家中有个打手,功夫尚可,若是穆大人出门有需要,几日后将他送到穆府。”
      穆云略一沉吟,便说:“那便麻烦了。”
      “穆大人客气了,下官告辞。”

      一月后,除夕,太子大婚。

      皇上亲自坐在高堂座上,十分高兴,“朕今日即是太子之父,也代穆家长辈之位,喝你们两杯茶,可好”
      这无疑是皇上对穆家的恩宠,兄妹俩赶紧谢恩。
      礼官这才开始高呼三拜,礼成后众人将新人送入洞房。

      穆云在桌上迎着不停前来敬酒的达官贵人们。今日来的不仅是文武百官,皇家子弟,更有前来道贺的番邦友人。直把穆云灌得酩酊大醉,醉眼迷离得看不见角落里盯着他看的李北溟。

      这一个月李北溟都没再出宫找过穆云,穆云这些日子有些焦头烂额,也把这位七殿下给忽略了。

      这期间李北溟其实来过几次,只是从没让门童通报过,见着府里忙碌就没进去。
      李北溟那天回去后对着穆云送的小鹰大眼瞪小眼对坐好多天。下人们在角落里说,殿下又变回去了。
      过去的李北溟,是指贵妃去世后的他,孤僻,冷漠。明明才十几岁,却在深宫中被帝王家的无情逼迫得学会了对任何事都不报有希望。母妃去世后,没有人真正地关心他,过去那些常来的嫔妃的问候都是虚假的表面功夫。唯一一个会带着他玩,见他摔倒会亲自跑来的,是元帅夫人。可是她也跟母妃一样,也不在了。
      再次遇到穆云后,他知道他就是定北侯穆元帅的长子,那个小时候偶尔曾见过的太子伴读。他从小就听过元帅征战沙场的故事,仰慕他那样的大英雄,甚至曾经一度抱着他小小的身子缩在被窝里偷偷地嫉妒太子殿下,能有穆云作伴读。
      现在,他不在是太子的伴读了。
      李北溟在心底对自己说,他是我的先生,我的。

      李北溟倒了一杯酒,走了过去。
      穆云两颊潮红,嘴上挂着的笑像是定了格的画,对前来敬酒的人来者不拒。直到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北溟,才不禁愣了愣。

      “穆大人,我敬你一杯。”李北溟说。
      穆云一双桃花眼带着些迷离看着他,一个月不见,这小子又高了些,身形从初见的纤细少年,变成如今越来越舒展的模样。
      可哪怕过了今夜,也还是个不过十五的孩子。穆云颇为好笑地看着李北溟板着脸像个大人一样敬酒的模样,伸手抽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你还没到能喝酒的年纪,不要胡闹。”穆云说。
      也许是醉了,穆云暂且没记起这胡闹的少年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的儿子,只像个长辈似的教训起李北溟来。
      殊不料李北溟此时最不耐的就是穆云这对待孩子的语气,心头顿时有些火气,几乎就要上手从穆云手中夺回来。
      岂知穆云摇摇晃晃在桌子上摸了摸,拿起自己的茶杯,塞进李北溟手中,没心没肺地笑着说:“要敬以茶代酒就可以了,来,我先干了。”
      穆云以袖遮面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倒扣着,看向李北溟。
      李北溟攥着手里的茶杯,见到穆云从广袖上看过来的双眼,火气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却噌地一下全红了。他用力握了握手中的茶杯,低头看着杯沿看不出这人喝没喝过。
      只是少年不知情滋味,不知何时起,他就觉得只想和这人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然而每每接近这人,就又觉得无比心慌,惊惶得不知如何是好。
      李北溟失了神似地把杯子放至唇边,垂下眼啄了一口。只觉他从未喝过这么烈的茶水,直从脸庞烧到了心窝。

      还没等他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忽见面前的穆云身形晃了晃,摇摇欲坠。李北溟忙伸手抱住穆云的胸口,用力将穆云撑住。直到伸手抱住这人,李北溟才发现穆云其实单薄得很。
      一直以来,穆云在他面前都是一副游刃有余、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模样。在校场上穆云从背后搂住李北溟时,也都是高大又强大的形象。从未想过这人的腰身竟比李北溟自己想像的还细。

      穆云手上的酒杯落地砸成碎片,清脆的声音引起了边上侍从们的注意。

      李若轩听见响动想往穆云这边走,身旁女官提醒道:“太子殿下是要回房了吗?太子妃已经候了许久了。”
      李若轩脚步一顿,抬手揉了揉眉心,刚刚一时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还以为是以前跟穆云参加鸣鹿宴的时候。
      “走吧。”李若轩抬腿转了个方向朝寝殿走去,今夜,他已经是成了婚的人,妻子在等他,众人在看着。
      李若轩衣袖下的手捏起了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不能再有一点糊涂。

      这边穆云带来的一个高个子随从到两人身旁接过穆云。
      穆云半睁着眼看来人,见是前些日子公孙翀送到他府上的贴身护卫,便靠了上去。留下李北溟站在原地,平复略有些不规律的呼吸。
      李北溟眯起眼看着他们,发现他以前没见过这个随从,穆云却对他十分信任的样子。

      其实公孙翀谦虚的说这是个功夫还行的打手,却是刺客榜排行第一的折戟。
      刚来的时候穆云老找不着人,有天嘟囔了句人呢,没想到折戟突然从房梁上倒挂下来,对着穆云说:“大人,你找我”
      穆云被他吓了一跳,才知道这人是个做影卫的料,总能让人发现不了。后来穆云特意寻找,像是当作一种消遣,偶尔碰到几次折戟故意防水,穆云终于逮到人了,后面兴趣就淡了。

      折戟带着穆云前脚进了穆府,李北溟后脚就骑了马跟了过来。端着皇子的架子对折戟说:“吾乃启言至交,今日穆家和吾家结为亲家,盛喜之下饮无度,归至家中无至亲,方予援。”
      穆云在回来的马车上已经睡着了,折戟毕恭毕敬地听完李北溟的话,纠结了一会,没说话。
      李北溟见状脸色放了下来,冷冷道:“吾与你说话。”
      折戟忙躬身抱拳,尴尬道:“小人……嗯……不识字。”
      李北溟噎住了,他想了一路怎么说得体面一点,要知道他也不擅长咬文嚼字。结果这个傻不愣登的下人,竟然,一个字也没听懂
      好歹也是个贴身侍卫,在这上京大户人家工作,居然连个官话都听不懂
      “你……”李北溟只好无语地说,“吾……我是说我和穆大人是好朋友,他一个人醉成这样我不放心,我来照顾他。”
      折戟这下听懂了。他有些木讷,即使感觉李北溟这话有些奇怪,为什么皇子要亲自照顾一个大臣,府里不是有下人么不过皇子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反驳,便直愣愣地点点头。

      太子府寝殿内。

      穆凤与李若轩坐在床榻边上,俱是一身华贵的大红喜服,做工精美。穆凤被这一身凤冠霞帔点缀得面容姣好,她一双眼睛不似穆云的桃花眼,而是随了穆元帅的杏眼。当李若轩的手抚上他的脸侧,她低垂下眼眸后,鼻梁和嘴唇都像极了她的兄长,尤其是那唇,上唇弓弯,唇珠明显,抿起嘴时还能看见两个梨涡。
      李若轩垂眼盯着她的唇畔,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拇指抚上穆凤的唇角,哑声道:“孤知你嫁入太子府并非你心之所向,也不是穆家的上选,但即已如此,孤愿在此许你,今后不在太子府纳妾,你可如在穆府一般,全府上下若有不从,你自行处置。”
      这话出乎穆凤意料,她惊讶的抬起眼看向李若轩,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刚想开口辩解几句是穆家高攀了,李若轩却并没有听她回答的意思,附身凑了过来,穆凤平时再活泼也是个不经人事的姑娘,连忙紧张得闭紧双眼。李若轩又看了看闭上眼的穆凤,眼前仿佛闪过另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心头一抽,急急闭眼上吻上去。

      穆府中,李北溟和折戟两人把睡着的穆云扶进屋,放在床上安顿好。
      李北溟面对着床,向背后的折戟挥挥手:“你下去吧。”
      折戟说完“是。”眨眼间就不见了。

      李北溟看着床上的穆云,一头青丝散在床铺上,睡着的面容看起来有些不安,嘴里呢喃着什么。李北溟将耳朵凑近穆云嘴边仔细听。
      “穆凤。。。穆凤。。。哥对不起你。”
      李北溟听见穆云的尾音竟带上了些哭腔,这一脸笑容仿佛铜墙铁壁的人,原来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面对这样的穆云,李北溟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凑近穆云耳畔轻轻地重复:“没关系的,没关系。”
      过了一会儿,穆云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嘴角带了点笑。
      李北溟这才舒了一口气,站在床畔又看了一会儿,动作有些僵硬地将穆云的被角捏好,又转身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好让穆云夜里起来伸手能捞到茶水,最后才转身往门外走。
      折戟又突然出现在李北溟身后,李北溟再感觉背后有人的瞬间眼神一凌,转身的时候回手以指并刀直挥过去。
      折戟以掌格挡退了一步躲开,呆呆地开口道:“皇子殿下……小人只是想出来说大人慢走。”
      李北溟惊讶地说:“你一直在房里”
      “是、是的,小人须得贴身保护穆大人。”
      李北溟第一反应竟是还好刚刚自己没有做什么,“咳。”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说:“好的,那你好好照顾穆大人。”说罢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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