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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寿宴 ...

  •   穆云此后时不时退朝后便会去找这位七皇子殿下,名义为看鸟,实际上每次都会顺带上几本书,给他讲学,也会出题考他,李北溟都能答上来。穆云略感奇怪地问他:“殿下记忆力惊人,也能举一反三,为何有些篇目似是……并不熟悉”穆云说得委婉,实则李北溟对好几篇作为皇子启蒙的文章毫不清知晓,李北溟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支支吾吾的,眼底翻滚出愤怒夹杂着嘲讽的情绪,穆云这人精当即就看明白了,八成是太学院后来上任的徐升,那趋炎附势的大皇子党,见这七皇子是个罪妃之子,就忽略了他。果不其然,李北溟支吾片刻后,气恼道:“他们说我不配。”穆云闻言笑了起来,手抚上李北溟的头,凑近他道:“皇子殿下,他们说你不配又怎样,你自己知道自己配不就得了。”穆云对上李北溟的目光,漫不经心道:“井底之蛙不知天空之广阔,殿下若能忍折翼之痛,学会飞时,也会如雄鹰展翅,纵横天地。”
      李北溟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长得极好看的人,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他说,说他值得。宫里面哪怕是那些太监宫女,私下也窃窃私语说跟着他没出头之日。
      “啊呀。”穆云叫着把手收回来,单膝跪地,脸上却笑嘻嘻的,说:“殿下恕罪,臣一时忘乎所以,僭越了。”
      李北溟却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穆云一愣,头被抱在李北溟怀里。听到头顶传来少年带着呜咽的一声:“先生……先生无罪。”
      这是李北溟第一次叫穆云先生。穆云垂下眼笑了,抬手抱住李北溟的后背,并没有说话,给这个承受了沉重童年的皇子,一点发泄的空间。

      此后穆云就这么给李北溟当了一年多的先生。有时李北溟能出宫时也会去找穆云,只是出宫就不会带着这只已逐渐张开的小鹰了。

      穆府

      穆家一儿一女,大的就是穆云,小的是穆云的妹妹叫穆凤。

      穆凤从出生起就得了皇上以及朝中大臣的点评,上下一致,都说:颇像其母,更似其父啊。
      说得是她从小就力气大,胆子更大,把两人舞刀弄枪的本事全继承了去,比穆云小俩岁从小却从不把穆云当哥哥,常吵着要跟爹爹去打仗。然而穆家夫妇去世那段时间,穆云一下病倒了,穆凤一个女孩子在家里忙进忙出,上下打点,被迫一夜之间长大,再也没提过要去打仗的事。
      穆凤虽说长得不如穆云那么精致,倒也是五官端正的姑娘,五年前穆家出事时穆凤正是豆蔻年华,本就等着爹娘回来给她做主,着媒人上门择婿操办婚事的,结果元帅夫妇一走,穆府一下没了势力,即使穆元帅逝世后被追封为定北侯也并不能与昔日门庭若市的日子相比了,上门说亲的人都躲起来了。穆凤的直脾气也是个不肯受委屈的,直说纵是终身不嫁也不要嫁趋炎附势之徒,一直耽搁到现在。
      无论如何,她已是穆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也是穆云撑起这个家的最大动力。
      穆云回到穆府时,穆凤正拿着张请柬当扇子,愁眉苦脸的坐着沉思,一见穆云回来了,立马站起来招呼他过来。“哎,穆云你快来看看这。”
      穆云脚步一顿,转了个弯,当做没听到的样子往一边走开。
      穆凤一皱眉,抬手将手上的请柬直接往穆云面前掷去,本是柔软的粉蜡笺被她飞出时竟破风而去,使得穆云不得不往后一躲,劈手夹住那张请柬。
      穆凤走上前,叉着腰控诉道,“干嘛不理我。”
      穆云拿着请柬轻拍了一下穆凤的头,“谁让你没大没小,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哥哥。”
      穆凤一甩头,轻哼道:“我才不呢。”
      “好好好,大小姐又要说你是顶天立地的姑娘不躲在人身后做妹妹了是吧,行啦,哥哥不跟你计较。”穆云一手推住穆凤的脑门,止住了她进一步反驳的话,看向手上的请柬。这张请柬用得是比绸缎还贵的粉蜡笺,花纹精致,一看就是个大人物的宴席,穆云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猜测,打开请柬细读起来,果然是丞相的寿宴。
      穆凤见穆云合上请柬一言不发的样子忍不住出声:“这寿宴你去不去啊”说完皱着眉颇为嫌弃的样子,“我反正是不要去,最不喜欢那贼眉鼠眼的糟老头子了。”
      穆云闻言白了她一眼,不客气的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本来就不能去。”
      穆凤高兴地点头,“那最好了,那老头在我们穆家一出事的时候第一个上门来,说是慰问,我怎么看都是来幸灾乐祸的。”
      “那倒不全是。”穆云不甚在意地轻声说道:“…他那是来验收成果的。”
      “什么”穆凤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说卢丞相的寿宴总不能空手去,不知道该送些什么。”穆云说。
      穆凤不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送他什么呀,送个王八最好了。”
      穆云啪地一下把请柬又拍到穆凤头上,“别瞎说,我的生辰也快到了,有空去给我锈个荷包吧。”
      穆凤一把抓下那可怜的请柬,撅着嘴道:“不还有三个月么。”
      “你那密密麻麻纠纠缠缠的针法提前三个月对你来说还算紧凑的了吧。”
      “知道你还非要挑荷包,你是要让我把指头戳烂啊。”

      穆云叫了管家去库房,挑了个名贵摆件给包起来,到了丞相寿宴那天,带着去赴宴。

      丞相府这日张灯结彩,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穆云那礼物被放在一边,显然不被重视的那一堆。
      穆云刚进门就听见门口的仆役高声报道:“七皇子殿下到。”不禁回头多看了一眼,正好和李北溟的目光撞上。
      穆云先笑了起来,低头拱手道:“参见七皇子殿下。”
      李北溟像是有些欣喜又勉强压着,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出几分孩子气来,对着穆云说: “嗯,免礼。”
      穆云伸手道:“殿下请。”
      李北溟依言率先往内厅走去,穆云跟在他侧后方,李北溟一向寡言少语,两人一时无话。其实李北溟很想跟穆云说话,暗自动了好几次嘴唇,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穆云比李北溟高一个头,垂眼看去尽收眼底,见状主动开口道:“殿下,臣送的那只小鹰,殿下还喜欢吗”
      李北溟眼睛微微一亮,转头十分郑重地答道:“我很喜欢。”
      穆云微微愣了一下,他只是随口一问,被他真诚的样子给弄得有些愣神,也算是了解了这孩子表明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实际上谁待他稍好一些,就能回报十分。穆云不禁笑着问道:“它没有伤到殿下吧。”
      “没有,它也很喜欢我。”李北溟说完,两人已至内厅。

      卢丞相见了二人,敷衍得参见了李北溟,只客气了个表面。虽说这二人是自己请来的,但事实上彼此都不想见面,不过是今日皇上要到场,为不显得厚此薄彼,拉帮结派得太明显,才将各个达官贵人们都依数请来。
      李北溟对自己这种待遇见怪不怪,横竖他只是个年幼尚未封王且不受宠的小皇子,也不想跟他们虚与蛇委。
      而穆云实际官职上与卢丞相并为一品重臣,只是他这个左都御史并无什么作为,不过是皇上为体现对前穆家之主的仁德,给他仅有的香火一个官职,也还有个右都御史给他顶着。且作为晚辈,也并不能像李北溟那么冷冰冰的点点头就算过了,还是礼尚往来得对卢丞相略略施礼,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卢丞相与穆云客气两句,就请他们自便了。
      太子李若轩和皇上还没到,众人并未落座。往常都是李若轩拖着穆云坐他身边,今天李若轩还没来,穆云这朝堂上的蛀虫和李北溟这不受人重视的皇幺子乐得轻松,理所当然地占了远离众人的角落。冷眼旁观地看着烈亲王和庄亲王在众星捧月中互相攀比着体现自己的长袖善舞。

      穆云忽然弯下腰凑近李北溟耳畔轻声说:“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李北溟耳朵突然接触到穆云呵出的热气,下意识的颤了下,皱起英气的剑眉,想问穆云为什么突然凑那么紧,结果接下来说得话就让李北溟明白了。
      “那位站在太子身侧的有些胖的,是兵部齐尚书,他刚和他家夫人大打一架,你看他耳朵后面还有红印。”穆云引着李北溟看去,继续说:“他在烟云阁为了头牌姑娘一掷千金,把私房钱用完了,还从家里母老虎那拿了些,被逮了个正着。”
      李北溟十分无语地转头看穆云,只见他狡黠的眨眨眼,示意李北溟轻声禁言,一副我只告诉你哦别说去的模样,心想这人究竟是有多闲,对人家这种街坊邻里才喜欢碎嘴的八卦这么精通。

      没等穆云再跟李北溟八卦上几句,府门口传来高呼:“皇上驾到——”
      李若轩跟在皇上身后一同进来,众人已经分立两旁齐齐跪下恭迎。待皇上和太子都落座后,众人方嵩呼万岁。

      穆云跪在角落,对于太子殿下给他使眼色让他往前坐视而不见。李若轩拿他没办法,只好作罢。

      酒过三巡后,卢丞相忽然起身,对着上座的大云国皇帝抱拳躬身,“启禀皇上,微臣此番寿宴,还有一位客人尚未落席。”
      “哦?看来爱卿这位客人,必有过人之处啊。”
      李北溟武功底子好,听到边上有人低声交谈说:“这架势,定是要推荐他家儿子入朝为官吧。”
      听得他也有些好奇,转头问穆云:“你觉得是吗?”
      只听得穆云极轻地在他身畔说:“非也。儿子哪用得着藏藏掖掖卖关子,别听他们瞎猜,等着看吧,是个江湖人。”

      果然一名布衣青年从后院入厅,跪在皇上面前说:“草民公孙翀拜见皇上。”
      李北溟不禁转头看了穆云一眼,这人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还真是有料事如神的本领。

      卢丞相进而说道:“皇上,前些日子臣呈上的那篇《论策》正是出于这位有着江南第一才子名号的公孙翀之手,微臣机缘巧合之下寻得此人,百般劝说才将他带入上京。”
      皇上朗声道:“原来是你写的,哈哈,写得好啊,大云有此人才,国之幸啊。”
      “皇上谬赞,草民俱是纸上谈兵,处江湖之远不得精髓,还有待提高。”
      “ 听你言下之意便是有入朝之志了,好,朕很欣赏你,何况朕也是个爱才之人。卢爱卿,你举荐的人,不如就入大理寺做个少卿吧。”
      不料公孙翀跪着行了个大礼后,抱拳道:“启禀皇上,草民一介书生得丞相与皇上的青睐已是三生有幸,一跃而做四品官员不合规矩。草民甘愿从七品翰林院编修做起,定谨记圣上教诲勤学苦练。再者,草民早就仰慕翰林院纪大学士的风采了,能有幸向纪大人学习是草民的荣幸。”
      纪大学士是个老学究,一身正气,从不参与党派之争。皇上也对这个提议更为满意,他也希望朝堂多一些中立派,不要都结党营私搞得乌烟瘴气的,大赞道:“好!既有宏图之志,又有谦逊之品,朕就入你所愿,纪爱卿以为如何啊?”
      纪老听到公孙翀仰慕自己,高兴得摸着胡子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就收了你这个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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