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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知心姐姐李淮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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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农场,也就是这个李淮宁被放逐的地方,坐落于群山之中,部分土地已经沙化,种不出粮食,四周封闭,唯一的出路是一条近十公里的沙土路,最多能过拖拉机。
这也是很多人不愿意来黄土农场的原因,乃至于预计可容纳500人的农场才接受了200人。也归功于黄土农场实在不适合生存,临河县决定在距离县城五十公里的地方建设了另一个农场,接收了大部分劳改犯人。
黄土农场的书记高爱党,本来是县里一位颇有前途的领导,儿子和两个侄子都是县里的干部,但是却碰上了动乱,被人找了机会扒了下来,还是老领导照顾他,把他安排在了离县城一百公里的黄土农场,把儿子和侄子都安排在了黄土农场警卫队,连带着几个汉子和同样被发配的人,组成了黄土农场领导班子。
几个人都是升迁无望,索性在黄土农场安定下来,也不搞什么波橘云诡的内斗,一个个相互安慰,除了进行一些日常工作,也不再搞什么谈话,集体大学习,反而跟这些□□打成一片,没事就下下棋,种种田,按上面规定的时间交粮食,副产品,学习资料就了事。
这都是别人告诉李淮宁的,李淮宁很惊奇,就问对方:“那没有上边领导来检查吗?”
那人捋了捋胡子,笑道:“一百公里的土路,谁愿意来啊。再说了还有一个奋斗农场,什么功夫都用在那上了。”
“他们巴不得我们不存在呢,除了交粮的时候。”旁边一个大姐扒拉着头发说,看李淮宁露出惊讶的神情就补充道,“我们这二百来口子,要的盐巴,布匹,药材,上边心疼着呢。”
李淮宁惊叹:“这还真是个山水宝地。”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认识这两位“引路人”,“还没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那大姐咯咯咯咯笑了起来:“我来这半年了,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正式问我名字了。我叫安琪,原来是西北联合大学的,教法语,来这的原因是因为有点海外关系。”
那位捋胡子的大爷也说:“我是罗汉平,是咱高原省大的,教古诗词,来这是因为赞扬了两句古人,也不知道罪名上写的是哪个,哈哈。”
“你这老家伙,自己的罪名都不清楚了,真是老糊涂。”安琪笑嘻嘻地说。
“哼,总比你个假洋鬼子名字都记不清了,别逼我拆穿你,安小花。”罗汉平不慌不忙的还击。
“呀,你个死老头子。”安琪张牙舞爪,“看我把你的胡子都拔下来,三十出头装什么大师。”
李淮宁看着要打起来的两个人手足无措,犹豫着该不该去劝架,旁边一个十七八的小丫头却跟她说:“姐姐,你可别掺和,这两个人从省城打到这,简直是打是亲骂是爱,说不定过两天就结婚了呢。”
李淮宁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打是亲骂是爱?”
那小丫头一副理所当然:“那是,这两个人上个月结的婚,缘分呐。哎对了我叫方梨,唱大鼓的,津港人,改天我给你唱一段,你喜欢听什么?”
李淮宁感觉这地方真是不错,有吃有喝没人管,还有各种娱乐活动,简直美滋滋。再次感谢原主那无所不能的哥哥。
方梨拎着一桶种子,招呼李淮宁:“今个您跟我一组,点种子,这是一种豆子,磨成粉做面条可好吃了。”说罢招呼和李淮宁同宿舍的两个丧头巴脑的室友,“这两位姐姐也来吧,咱四个人今个一天点两桶,回头再一人写一篇材料,今个就能齐活了。”
李淮宁看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桶,真的不知道这份轻松从何而来。
四个人拎着两桶种子,穿过一片又一片田,来到了临近河岸的一片田,遥遥可见河对岸的小村庄。
方梨给三人做示范:“看啊,隔这么多放一个坑,一个坑里两三粒种子,特容易是吧,咱们一个人半桶,播完了就回去。”
李淮宁点点头,看起来不难的样子。王晓玉和张桂兰也点点头,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方梨看起来有点急,这两个人不会消极怠工吧。她求助的看向李淮宁。
李淮宁有点傻,我也是头一天认识这两个人啊,突然灵光一现,对方梨使了个眼色:“方梨啊,你刚是不是说你是唱大鼓的,那你是不是不太会写材料。”
方梨一副救命恩人的样子看着李淮宁:“你怎么知道,我从小到大除了戏本子什么字也不认识,写的材料都是抄的语录,有的时候还会被打回来重写。”转头看向王晓玉和张桂兰,“两位姐姐,您俩帮帮我呗,生产的活儿我帮您俩干一半儿。”
张桂兰抿抿嘴:“不用的,我,我回头多写一篇给你。”
方梨打蛇随棍上:“别呀姐姐,您这样我可是受之有愧,我从小师傅就教我,不能不劳而获,不义之财不取,您二位可千万不能让我坏了师门的规矩,要不然我师父可拿戒尺打我呀,您可怜可怜我吧姐姐”
张桂兰被说的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方梨又转头向王晓玉:“这位姐姐,您一看就贼会干活,回头您能帮我洗个被单不,今个的种子我帮你播了。”
李淮宁也加码:“我也是我也是,我特别不喜欢洗衣服,你能帮我洗个衣服吗,我也帮你播种子。”
王晓玉腼腆的开口:“不用了,我自己干一半,你俩帮我干一半儿。”似乎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行了行了。别让来让去了,咱干活就得了,待会太阳上来就不好受了。”
忙活了一个上午,转眼已经到了差不多两点钟,两桶种子被播种完,四个人蹲在小河边洗脸,李淮宁问方梨:“咱们下午没活了吗?”
方梨一甩头发:“下午按说是要学习的,但是咱书记懒得搞这些,就一个星期交三篇报告了事。”
李淮宁惊讶:“那晚上干什么。”
“聊天呗”,方梨一脸理所当然,“又不给拉电线。”
李淮宁感觉自己的知识又被刷新了。
“大姐,你别哭啊。”旁边传来王晓玉着急的声音。李淮宁转头一看,是张桂兰,双手捂着脸,哭的特别伤心。
“我真是没用。”张桂兰涕泪横流,“生产活计干不完,还要比我小这么多的孩子帮我,中午的饭也不够吃,还要小玉省下半个馍给我,我真的没用。”
王晓玉慌忙安慰着她:“张老师你别这么说,我本来就是吃不了多少,那半个馍你不吃就浪费了。”
方梨也安慰她:“张老师您别这样,我们农场旧人照顾新人都是规矩,不出格的。”
可张桂兰丝毫没有被安慰道;“我就是个失败者,我拼着一口气从村里考出来念大学,当了老师,但还是我爹娘押回村里嫁给了一个不认识的。嫁就嫁了吧,我带着他到城里,给他找工作,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可那又怎么样,我一出事他就把我扔下了,带着孩子把我赶了出来。我真是太失败了。”
李淮宁的理性分析上线了,她开始安慰这位可怜的姐姐:“张姐您别这么想啊,这祸事来的这么突然,离婚是保护孩子最好的方法,再说了,您看您身上的衣服,都是方便适合劳动的样子,肯定是您老公就是爱人,专门给你收拾出来的,他这么细心又爱你,您肯定是个特别好,特别值得爱的人。”
张桂兰泪眼婆娑地看向李淮宁:“真的吗,开始我看他给我收拾出来的都是带补丁的旧衣服,包袱里都是钱而不是粮票,我还以为他是埋汰我。”
李淮宁:“那是当然,您想啊,您要是穿个新衣服,别人那些不好听的话肯定都往你身上招呼,还有钱,粮票根本只能在一个地方用。”
张桂兰抹了抹泪:“所以是我错怪了他,我还说了好多特别难听的话,真的难听。”
李淮宁一看,就剩临门一脚了:“这夫妻间哪有过不去的坎啊,等风声过了,您给他寄一封信报平安,再认认错,他指定就不怪你了。”
方梨见张桂兰不哭了,冲李淮宁竖了竖大拇指:“姐,您真棒,比我师傅都强。”
李淮宁一挑眉,那可不是,上辈子我可是公认的全银行最有道理姐姐呢!
眼看就到了一天最热的时候,方梨招呼着三个人往回走,回去的路上,王晓玉磨磨蹭蹭地走到李淮宁身边:“淮宁姐姐,我想问你件事。”
李淮宁看了这小妮子一眼,点点头。
王晓玉组织了组织语言:“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一个好朋友,平时都交心的那种,然后那个好朋友就举报了我那个朋友,你说,这个好朋友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这是标准的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情节,李淮宁面上并不显,思考着说:“要我看这个好朋友并没有什么苦衷,他又不需要保护什么和你那个朋友有关的人。”看王晓玉的脸色有点不好,“你那个朋友还是挺幸运的,至少年纪轻轻看清了这个人的面目,要是以后那个人再暴露,肯定比现在要伤筋动骨。”
看王晓玉舒展了面容,方梨很是惊讶,坏心顿起,苦着一张脸对李淮宁说:“淮宁姐,我也被人背叛了,我……”
李淮宁翻了个白眼:“你们这行都是被打包送来劳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方梨嘴一撅:“早知道你那么厉害,我才不就不耍宝了,不好玩。”
张桂兰补刀:“不是淮宁太厉害,是你太菜。”
几个人笑成一团。
几个人到了宿舍,和几个大姐叽叽喳喳的安琪就冲这小分队挥手:“快过来,我跟你说一惊天大事件。”
旁边一个大姐挥手就打:“危言耸听,不就是旁边那个村有个媳妇跟一领导搞破鞋,揪着一大堆人来跟她汉子离婚么,哪有什么惊天大事。”
“田大嫂子你真是,说了这事得我说。”安琪不开心。
张桂兰对这事很敏感:“真的吗?到底怎么了?”
这下给了安琪发挥的舞台:“我跟你说,那个女的可不要脸了,连孩子都不要,还有啊……”
李淮宁却没在听下去,这世界上天天都有人离婚,这又管她屁事呢,还不如赶紧吧材料写了好睡一会儿,这良辰美景,正是睡觉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