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让她承嗣！（大修中）》蔡都秀

3、方召由来（大修）

　　真扒坟。

　　那真是相当炸裂。

　　别说她亲娘是蒋家走了礼抬进家门的儿媳妇，还前后怀了四个孩子，尽管只养成了方召这么一个，在时下也算于蒋家生育有功，礼法也不许干出扒自家坟的事儿。

　　就是没这么些瓜葛，扒人家祖坟，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干出这等丧天良的事儿来。

　　倒也不能怪方召想岔，实在是蒋家干的事儿，叫人匪夷所思。

　　她是三年前借尸还魂来到这异世的。

　　初来时，原身姓蒋，依蒋家的排序，唤作二娘。

　　因亲阿奶蒋婆子和继母石氏背着蒋氏给原身相看，原身不愿意去，拉扯之际，一头撞在了树上，然后栽了个倒栽葱失足落水，高烧三天。

　　然后，她被马路杀手开着双闪撞来了。

　　她也不想占人小姑娘便宜，做了些挺刺激的事儿，想各就各位，闹了一通未能如愿，却着实瞎到了蒋氏。

　　镇上会看点啥的白奶奶说她这是撞着啥啦，自己降伏不住，让去府城青莲寺去寻求佛菩萨的庇佑，人就让她在寺里寄名以蒋二娘的名义给自己和亲娘冯氏各供盏长明灯，并没有说啥。

　　白奶奶以此为基础做解释，说她多半是叫亲娘冯氏摸了头，才这么不安生。洒了一桶狗血，真一桶狗血，做了场法事，又唱又跳地把方召跳迷糊睡过去了，问了一通话。

　　过程啥的，方召是不晓得的。

　　她是事后听说，说她亲娘因为牵挂着她一直还没投胎，这次特意现身救了她，以后就再也不能看顾她了，提出了个心愿。

　　不想让方召姓蒋，想让跟她姓姓冯。

　　跟她姓操作起来有点难，蒋氏就一通摆事实讲道理，定下来改姓方，跟着她丈夫方大山的姓，还承诺会好好给她找个人家嫁了，叫她儿孙满堂，冯氏的香火也有继。

　　蒋家原就对将冯氏单独葬这事儿心虚，又遭了这么一通玄学排揎，恨不得方召离蒋家十万八千里远。

　　方召籍此事，就又把自己原先的名字道出来用了。她可不耐烦别人叫她二娘，还是叫方召的好。

　　蒋氏得知此事就愣了下，倒也没说啥，就是不叫她二娘，改叫“召宝”了。

　　甭管叫啥吧，反正自打那以后，蒋氏不太热衷让她跟蒋家那边人来往，寻常不打发她往蒋家那边去。

　　方召是巴不得跟蒋家那边没丁点瓜葛。

　　孩子小，嫌养孩子费劲，将抚育之责一推六二五全给了蒋氏。眼瞅着能帮衬家里，就想摘桃子。发觉桃子没那么轻易就得手，就时不时来家里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训她，顺带在外面传出点闲话。

　　真心希望蒋家那群人要点脸，别没事总耍贱。

　　*****

　　“娘，怎么就你一人？”

　　方召磨蹭到春花洗完才回家，发现家里只有蒋氏一人，蒋家婆媳和方大山都不在。

　　“找你去了。怎么路上没碰见？”蒋氏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挥舞着木棍敲打晾晒的被褥，慢悠悠地反问道。

　　“找我？干啥？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方召晾晒衣服的手一顿，打量着蒋氏的脸色，瞧她面色无异，闹不清怎么回事儿，不由得好奇问道。

　　“找你干啥？瞧日头多到哪儿啦？还当你走路没长眼掉茅坑了，去捞你呗。”蒋氏上下打量着了一番方召，嘴上还啧啧出声，一副好可惜好稀罕她没掉茅坑的模样。

　　“娘——！”

　　方召拉腔拿调叫了这么一声，跺跺脚，嘟着嘴，使劲铺平衣裳。

　　咕哝了一声：“讨厌，娘怎么可以取笑我？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

　　听她说三个“不高兴”，蒋氏动了动嘴角，似乎想要又忍下来，故作严肃地板起一张脸，鼻尖轻哼，把手中的木棍递过去。

　　蒋氏生了三个儿子，老大老二个顶个的没嘴，老实得一棒槌打不出一个屁来，让干啥干啥。老三犟劲头子，整天抡个棍，带着一群小孩子，在镇上呼啸来呼啸去，就没个停歇。别说骂他了，白天就甭想找着人，上树下河，一点也不担心饿着。

　　原身也是个乖巧的孩子，听说听话的。

　　方召来了后，蒋氏算是体会到点当娘的别样乐趣。

　　逗你玩儿！

　　当当不一样……反正总有一个当让方召猝不及防。

　　“三两件衣裳洗到日到中天，你淘金呢。”蒋氏瞧她那小儿作态，到底没忍住笑，点了点方召的脑门道，“搁外头挨说，没骂应，就没脸回来了是吧？”

　　“……哈？”方召使劲敲打着被褥，故作咬牙切齿，“谁啊，谁啊，嘴恁碎。谁说我没骂赢，我是让着她。你看我下回骂不死她。”

　　“少搁这儿马后炮逞口舌。”蒋氏柳眉微凝，掀眼皮白她一眼道，“你爹叫你奎伯叫走去肖范庄抓猪去了，午饭不搁家吃。就咱俩，我不想吃，你要想吃就做点，你爹拿豆腐换了点麻花子，你垫吧垫吧。”

　　老大方连江带媳妇去老岳丈家薅草去了。

　　老二方连河去师父兼准岳丈那边帮着给亲戚池塘换水。

　　老三方连川厚脸皮跟着隔壁赵木匠一家去木匠媳妇赵卫氏娘家那边喝喜酒去了。拉都拉不回来，好在蒋氏跟男女双方都熟，按照赵家这边来，随了一份礼。

　　方大山又被人请去抓猪了，就剩她们母女二人，做饭都没劲儿。

　　“那我就去春花家吃，她家今做蒸槐花，还是我摘的淘洗的呢。让我拿，我没拿。我拿点腌蒜薹去，去到正赶上吃。”

　　她家前天、昨天都吃的槐花子，蒸槐花，槐花煎饼，吃得蒋氏说放屁都是槐花味，她就没要。

　　“几辈子没吃过槐花。”蒋氏如此说着，却没阻止她，还嘱咐道，“拾点鸡蛋给你婶儿，替我带句好。你顺带问问春花织的坯布有没有多的。”

　　当年蒋氏的爹娘去的急，棺材都没来得及打，又为着葬祖坟的事儿散尽家财。等到装殓下葬时，钱不凑手，求到刘家，人二话没说就赊了两副棺材，附带办白事要用的一干物什。

　　这情，蒋氏记一辈子。

　　若不是属相不合，她就自请给三郎做干娘了。

　　她还想过把方连江认刘家夫妇做干爹干娘，就是刘家说自家干白事儿的，要给刘三郎惜福，不认干亲，这才作罢。

　　认干亲不成，也就平时多走动一二。

　　方家磨豆腐的，经常换到鸡蛋啥，寻不常就送点吃食过去。

　　人情嘛，走动走动，就来了。

　　方召来了后，病了一阵子，刘家因刘三郎积年久病，藏了不少方子，帮衬指点了不少。

　　方召也因此与春花处成了闺蜜，把自己会的那点瑜伽吐纳法交给了春花，指点着刘三郎练。要说一夕之间病全好了那肯定没有，走路确实不那么喘了。

　　春花上心的，天天押着刘三郎练，还借口大夫所言，让刘三郎适当运动，少食多餐，一天至少一碗红糖鸡蛋茶。

　　她也是把刘三郎照顾得不错，才敢在刘大娘子跟前撒欢。

　　方召应声，抱了装鸡蛋的瓮出来，捡着鸡蛋，低声把从春花那边听来的事儿跟蒋氏说了一通。

　　“春花听说有人在打听西大坑那边的地，想连着一整块买下来，找过二姥爷家。”

　　蒋氏拿了麻花出来吃，微垂眼睑淡声道：“你二姥娘来就说这事儿。你虎子舅被李老歪引着去县里赌钱，黑楞半夜的，赌坊的人押着来要钱。家里的钱都叫你大妗子拿着准备给庆宝去县里读书用，说都给娘家那边帮办事用了，没钱。没钱，人就要抓了四丫她们谁去抵债。你虎子舅要赶在收麦前接新媳妇，你二姥爷不敢伤了脸面，叫女方察觉出来，拖拉亲事，忙季少个人干活。就硬逼着你大妗子出了这份钱。三十两。三十两。”

　　方召：“……”

　　怪不得春花知道了，又不愿意多说。

　　李老歪是她亲爹。

　　她这亲爹二事没有，就喜欢赌，输了就卖东西，没东西就卖女儿。他不敢卖儿子，因为春花娘把儿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敢叫姘头揍他。他前后卖了三个女儿，没得卖了，就走上了引人赌钱拿分成的邪路。

　　在黄埠镇不是说人人喊打，那也是臭名昭著。

　　往昔他引人赌钱也有个数，顶了天千把个铜子，忽悠的也都是稍有家业的。

　　这次竟然敢玩这么大。

　　三十两？

　　旁处不知道，就黄埠镇而言，三十两不算是巨款，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就方家来说，一家七口人，往年不算上新进门的大媳妇秦兰娘，一年顶了天也就花十两银子。固然有蒋氏持家有道的功劳，但也足以说明三十两真不算一笔小钱。

　　方召亲爹，蒋家二房那边能一口气拿出来不说，蒋虎还赌了一笔，还供着石氏生的长子蒋庆读书。却借口没钱，在蒋氏爹娘丧葬上，只有方召的亲娘顶着被蒋婆子指桑骂槐的压力把所剩不多的嫁妆卖了又借了点给她救急，其他人包括蒋氏二叔蒋老汉都只出抬棺的力不出钱，看着她一个弱女子张罗。等到方召亲娘冯氏生孩子，吝啬钱，觉得她生过两三个了，有经验，请产婆请得晚，催生不及时，孩子憋肚子里，一尸两命，又不愿意好好给办丧葬，又不愿意养方召。

　　端这两三件事儿，就足以让方召齿寒。

　　狗都没这一家子狗。

　　许是方召对这一家子一言难尽的表情太过于直白，看得蒋氏噗嗤笑出声来。

　　“什么表情？你还别不信。”

　　我这明显也不是不信的表情咩。

　　方召心中吐槽着，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胸中浊气，扯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

　　“大妗子铁公鸡一个，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