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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百合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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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水沸腾溢出的声音，可李玉宁已经无暇顾及了。
她的心事被唐漆看穿，还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她本来应该感到害怕，开口否认的，可她偏偏没有这么做。
李玉宁已经不想隐藏了，她爱得太久也太累了，这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投入的感情，得不到回应也怨不了别人，可她并不恨也不后悔，只是偶尔会想和谁说一说。
藏得太深埋得太久的东西，总是会忍不住想吐露出来。李玉宁害怕被人知道，又渴望被人知道。
现在唐漆已经猜到了，她也没什么可怕的了，甚至迫不及待要全部说出来，仿佛她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是啊，我爱她，当然爱她。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
李玉宁的声音很平静，她的脸上洋溢着奇异的光泽，好像是幸福又像是绝望。
唐漆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哭该笑，甚至哭笑不得也不太对。
我的情敌二号爱上了情敌一号，情敌一号还是我小侄女，请问我和情敌二号是什么关系？唐漆想得头疼，如果再把陈轻算进去，那更麻烦。
“她既然入了宫，那我也想尽办法跟了进来。我不关心皇帝的宠爱，也不在乎身份地位，只要能陪着她，哪怕只是远远看上她一眼，我都心甘情愿。”
李玉宁满眼都是甜蜜，这可能是她唯一对人倾诉感情的机会了，可惜听的那个不是她心里那个。她向来循规蹈矩，爱上一个女子是她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她痛苦过挣扎过，可还是放不下忘不了。
她把这份感情深深藏在心里，并不打算告诉陶碧安，她从不期待对方能有回应，也不希望对方回应。同性之恋并不被世人认可，她既然爱着对方，自然不愿意对方承受他人白眼。
唐漆的眼神死掉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手，劝说自己不要一掌打下去。
“宫里还是不合适她的，鹰被关在笼子里能有什么好事？她被下了毒，有人想要害她，这次没成功可下次呢？她不能呆在这里了。”
李玉宁的语气激动起来，连身体也开始发抖，即像是害怕又像是庆幸，她失去了平时温婉的模样，像是溺水的女子一样，死死抓住唐漆的衣袖。
“皇后失德便会打入冷宫，我自然有办法带她走，到时候皇上就是你一个人的了！漆贵妃，你愿不愿意帮我？”
“这个……”唐漆觉得自己的脸快抽筋了，她僵硬地拉开李玉宁的手，不敢直视对方，怕自己一个冲动就做出什么大事来。
“漆贵妃可是害怕我会返水？”李玉宁死死拉住对方不放，好像疯了一样，“我可以……”
“我怕个锤子哟！我警告你不要对陶碧安痴心妄想，我小侄女是不会喜欢你的！”
唐漆已经克制不住了，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她已经不想听下去了。
李玉宁爱得太蠢了，喜欢就去说啊，藏着掖着干什么，误了自己也误了别人，唐漆一点也不希望自家翠娃儿看上这样的蠢货。
“侄女？”李玉宁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回答，在这个瞬间她脑海里出现了无数联想，大部分都是不好的。
唐漆和陶碧安真的是亲戚吗？如果是真的唐漆又为什么要进宫和侄女争宠？她们关系是不是不好？陶碧安小时候有没有被欺负？
李玉宁满脑子都是心上人，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她没有想过唐漆会对她怎么样。
唐漆深呼吸几次，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动手，这样软绵绵娇滴滴的女子，是挨不了她一下的。
“自家人我自然会护着，不需要李昭仪操心。一个敢爱敢做却不敢说的人可配不上我家翠娃儿！”
“可她是女子，而我也是女子。”李玉宁何尝不想对心上人一诉衷肠，可是世俗的偏见让她不敢开口。
她是家中幺女，也是被全家人当眼珠子般疼爱的，可是父亲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发现劝说无效阻拦不住后，直接放下了狠话，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失去家人的爱是怎样的痛苦，李玉宁清清楚楚，她又怎么忍心让陶碧安也受这苦楚，她爱的人自然是要活得开开心心，起码要比她开心才行。
“那又怎样？”唐漆反问，她介意的从来不是李玉宁的性别，而是她的处事风格。和姓陶的混蛋一样，一厢情愿为了他人好，却不问清楚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李玉宁却是愣住了，对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好像女子相恋不是什么大事，她这才正眼看向唐漆。
眼前的女子面似芙蓉，腰如细柳，一副极易被摧残的娇艳模样，可偏偏有着一双傲视一切的眼睛。
是出生草莽所以不知天高地厚？还是仗着皇帝宠爱所以狐假虎威？
李玉宁看了很久，想了更久，全都不是的。那眼神不是寻常女子所有的，反而像是帝王的眼神。
“你若是真心喜欢翠娃儿，不妨直截了当告诉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不，您不反对？”李玉宁期期艾艾的，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
“反对啊！”唐漆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又一点点松开了手，“我可看不上你这样藏头露尾的家伙！”
“可是？”李玉宁不理解唐漆的态度为什么变化得那么多。
“你爱的又不是我，我看不上你又怎么样了！你去告诉翠娃儿这一切，答不答应全凭她自己。”唐漆知道感情的事他人是做不了主的。
李玉宁爱的是陶碧安，只要陶碧安答应了，其他人再反对也没用，就和当年水妹子爱上陶三一样。
“那我……”李玉宁有些期待，这是她第一次得到来自长辈的鼓励，如果真的能得偿所愿，她是不是应该跟着碧安喊对方一声小姨妈。
唐漆已经不觉得李玉宁温柔讨喜了，那就是一个看上她家蠢侄女的蠢女人，听起来还挺配，呸，一点也不配。
“待会儿你留找借口下来，我把翠娃儿也叫过来，得好好商量商量正事。”
“谈婚论嫁会不会太快了？”李玉宁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虽然没能给心上人家长一个好印象，但是起码要个心上人一个好印象。
“我是要讨论下毒的事。”唐漆的嘴角抽搐着，她只希望自家蠢侄女看不上这个蠢女人，她还可以省点力气，不要当拆散鸯鸯的王母娘娘。
“的确，最有可疑的就是你我两人了，可偏偏都不是。”李玉宁也茫然了，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会下毒手。
太后被先皇保护得太好了，对后宫阴私也是一知半解，用不了或者说不忍心用那么阴毒的手段。
皇上也不会这么做，他忌惮陶大将军的兵权，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大将军的独女。
一般皇后中毒，都是牵涉到后宫嫔妃，可现在一个是皇后爱慕者，一个是皇后小姨妈，两人都不会那么做。
等两人准备好茶点回到主殿时，太后早就离开了，皇上也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看来是还是不欢而散了。
“李昭仪，你还留在这里干嘛？”陈轻斜撇了一眼，语气很是不善，“怎么不去赶着去讨好你的好姨母，我的好母后。”
太后刚刚字里行间都在夸奖李玉宁，孝顺体贴又痴情，好像对方才是亲生的，自己不过是捡来的，陈轻自然是不高兴。
而且还隐隐暗示皇后蠢笨无能又嚣张跋扈才被人投毒而不自知，贵妃出生草莽又心思歹毒才会用这下作手段，这两个女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可比不上她的宁儿。
哼，陈轻冷笑一声，没准儿还就是她的好侄女下的毒。
皇后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且行事直接了当。不像李玉宁一样，喜欢藏着掖着，扭扭捏捏的。
唐漆就更不用怀疑了，她若是真要下毒谁能查得出来。
在陈轻看来，李玉宁最有嫌疑，那女人平时一副温婉柔和的样子，可是只要皇后一出现，她就死盯着对方，眼睛里好像有火，恨不得烧死对方一样。
李玉宁自然知道皇上不待见自己，她并不怎么在乎这件事，从过去到现在，她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陶碧安身上，一小部分在太后和家人那里，也许以后还要加上唐漆，她实在对陈轻分不出多少心神。
“你快去把翠娃儿叫来，记得要她一个人来。”唐漆拿出一锭金元宝一捏，没见她用多大力气，金子上就被握出了手印，“这个就当信物吧。”
李玉宁拿着这独一无二的金元宝出去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怎么和陶碧安开口，完全没有发现唐漆武力的可怕。
“爱妃！”陈轻来不及阻止，他不想唐漆怎么快暴露自己的实力，这太危险了。
“嘘，先坐下，冷静听我说。”唐漆的眼里闪着盈盈的泪光，她实在是很难说出口。
她对眼前的人又怜又爱，以前是爱多一点，毕竟对方长得那么好看，面如白玉还没有长胡须，加上那一双星眸，正好戳中了唐漆的心，对那张脸爱不释手。可惜解毒养好身体后气势太盛，又长得太高，若是矮上那么一些，小鸟依人那样该多惹人怜爱，唐漆有些遗憾。
陈轻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那眼里有爱有怜，但却和以前不一样，以怜为主爱为辅，好像自己突然变成了什么小可怜。
“爱妃不必担心，朕早就知道母后更在意李玉宁了。”陈轻苦笑着坐下，这已经打击不到他了。
“不是这个。”唐漆的眼神有些闪烁，她坐到陈轻腿上，环在了对方身上，“我先抱抱你，省得待会儿受不了。”
陈轻伸手反抱住了唐漆，靠在对方脖颈处，轻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开口调笑道：“软玉温香主动投怀送抱，朕的确有些受不住。”
“李玉宁暗恋陶碧安，你只是她接近心上人的筏子罢了。“
唐漆说得简单明了，每个字陈轻都听得懂，可是他却反应不过来，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她……我……皇后？”陈轻消化了半天，好像明白了什么，开口想问清楚，又不想问清楚，他的脸色一瞬间惨白。
男人可以接受女人不爱他，也可以接受女人利用他，虽然不能接受但是可以理解女人利用他去爱另一个男人，但是换成另一个女人就不行了。
何况这两个女人还都是自己名义上的妃子，陈轻气急败坏，倒不是说他有多喜欢李玉宁，只是有些不甘心和怀疑自身魅力。
他堂堂一国之主，富有天下，年轻有为又长得玉树临风，还能让一派掌门一见钟情，好得很呢！
“往好处想，万一翠娃儿和她真看对眼在一起了，她就矮你一辈了。”
唐漆看着对方脸青一阵红一阵的，急忙出声安慰。可话一说出口，她又觉得堵得慌，就算真那样了，这门亲事她也不想答应，只希望翠娃儿看不上李玉宁。
陈轻转头看向唐漆，对方的脸色也不好看，甚至还不如他呢。回想起皇后和她的关系，陈轻突然觉得自己舒服了很多。
起码后宫三个女人里面有一个是爱着自己的，何况另外两个他并不喜欢，娶进来也是为了平衡朝野，没真的碰过那两人，感情也不深，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嘛。
男人怕被戴绿帽子更多是怕替别人养孩子，现在李玉宁爱上的是陶碧安，两个都是女人，也捣鼓不出什么。李玉宁喜欢女人也证明了不是他没有魅力，而是她自己有问题。
陈轻想通了就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情同情唐漆，皇后怎么说也是她亲侄女，现在被同□□上了，她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
“爱妃不必在意，你还有我。”陈轻紧紧搂住唐漆，想用自己宽阔的胸膛给对方一个温暖的港湾。
“你也有我。”唐漆顺势靠在对方胸口，安分地让他抱着，希望用自己的体温给对方带来一点温暖。
唐漆其实已经平静下来了，这件事现在还是李玉宁的单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算有了那一撇，成不成还另说。
她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陈轻更可怜，被名义上的小老婆绿了不说，没准儿日后还要被名义上的大老婆绿。
翠娃儿明显对陈轻没意思，就算她没答应李玉宁，日后也会答应别人的。
而且她唐漆也不会让自己娃儿久居后宫，浪费时间蹉跎年华，翠娃儿该有更合适她的人生。她迟早要把这不省心的孩子带走的，省得被姓陶的带坏了。
好好的雄鹰怎么可以住在金丝雀的笼子里，看得她都觉得憋屈，张不开利爪，伸不开尖喙的，多难受啊。
到时候翠娃儿走了，李玉宁估计也要跟着走，陈轻就是孤家寡人，多可怜啊。唐漆从没有打算过自己要陪着陈轻一辈子，起码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
陈轻倒是想过，可是他想想就放弃了，现实不容许他娶这样一个皇后，而且他也没有自信能留住对方。
唐漆喜欢的是他的脸，而不是他的金钱地位，以色事人又能得几时好呢？色衰而爱迟，这个道理陈轻自然明白。
起码现在唐漆是爱他的，会陪着他身边的，陈轻没有留下对方资本，也就不敢开口挽留，只希望能日久生情。
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看起来倒是像一对恩爱夫妇。
“小姨妈！我—”陶碧安人未至声先到，她大大咧咧地踏进了门口，被吓得呆若木鸡，大气都不敢出。
“嘶～打扰了。”跟着她身后的李玉宁倒吸一口冷气，直接上前一步关门离开，还拉走了吓呆的陶碧安。
原本安静的屋内还是安静，唐漆和陈轻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唐漆先反应过来，放开了陈轻从他腿上离开了。
陈轻清咳一声，端坐在椅子上，开始整理自己的仪表，想要假装没事发生过。
“小姨妈，您和小姨夫慢慢来，我们不急，嘿嘿，真的不急。”门外传来陶碧安讨好的声音，显然她已经反应过来了。
可惜她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调侃，不怎么顺耳。
“嘘，这样大声不好。”李玉宁也是这么想的，小声劝说对方安静。
“自家人怕什么！对吧？小姨妈！”陶碧安挺高兴，小姨妈和小姨夫黏糊在一起，就没时间管她了，她自由了。
“先进来再说。”唐漆无可奈何，自家蠢娃子还能怎么办，要教训也要关上门不是。
“来了，好多点心啊，还是小姨妈疼我。”陶碧安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茶点。
她都是挺实在，直接找了个空椅子坐下，又挑着喜欢的点心啃了起来。
唐漆觉得不爽，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真不知道像谁，屋里四个人三个都为了她头疼，好么就她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直接告诉她吧。”唐漆指了指李玉宁，要她当面告白。大家都被震过了，没理由放过翠娃儿。
“我……”李玉宁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向唐漆，得到了对方鼓励的眼神，这让她加深了信心。
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陶碧安手边，盯着对方认真吃点心的侧脸，心中生出无限欢喜，她的心上人正心满意足地吃着她准备的点心，这也许是她能得偿所愿的预兆。
李玉宁闭上了眼，直接说出了心声，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了，她只等着对方的答案。
屋里一片安静，实在太安静了，陶碧安没有开口，连吃点心的声音都没了。李玉宁还是睁开了双眼，她想知道结局，哪怕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李玉宁一睁眼，就对上了陶碧安的眼睛。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前，死死瞪着她不放，这让她又羞又怕。
可渐渐的她不怕了，陶碧安的眼睛里有着很多情绪，有紧张有好奇，唯独没有厌恶。
起码她是不讨厌自己的，李玉宁觉得这已经足够了。她从没有奢望对方答应，能不被讨厌已经很好了。
陶碧安移回到了原本坐的地方，她端起手边的茶水饮着，和平时牛饮不一样，而是小口小口抿着，她在认真思考什么。
陈轻把视线移向唐漆，知道李玉宁的事，和听对方嘴里说出来，感觉完全不一样，他需要唐漆的安慰。
一双洁白纤细的手附了过来，掌心略显粗糙，但是让人安心，陈轻得到了他想要的，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握着对方细腻光滑的手，唐漆也放松了许多，她也得到了想要的安慰。
唐漆叹息着，女大不中留啊。翠娃儿若是无意直接拒绝就行，可她偏偏没有，反而在思考。
一个平时不怎么爱动脑子的人，这个时候却在用脑，说明了什么？她迟早会答应李玉宁的。
唐漆看向李玉宁的眼光不善起来，若是无关人士，她很喜欢这样温婉柔情的女子，可若是翠娃儿的伴侣，她就觉得不满意了。
李玉宁没有接受到唐漆的眼神，她的心神还在陶碧安的身上，准确的说是对方的嘴里，只想从里面得到一个最终答案。
得意也好，失意也罢，起码她的心可以安稳下来，不在紧紧吊在半空中了。
陶碧安不知道怎么回答，李玉宁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不会骑马射箭，也不懂武功，甚至还是女子。
可对方的感情那么真挚，又长得那么好看，拒绝的话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要不，先处处看？”陶碧安犹豫着开了口，她觉得应该给别人一个机会。
李玉宁已经快要升天了，这是她从没想过的结局，她开心地快要昏倒了。
李玉宁全身一软，真的要倒下了。唐漆不想出手，陈轻不愿出手，最后还是陶碧安出手了。
“小心啊！”陶碧安扶住了对方。妈呀好软，她第一次抱住这么柔弱的女子。
在心爱的人臂膀里，还听到对方关心的话语，这下李玉宁真的昏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