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往尘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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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如梦寐
人一生会游过于无数梦境，或做梦中人或做旁观客。可若是能从梦里回望过去，该是欣喜，还是要再尝一次，独身陷入寒意入骨泥泞地里，被黑暗撕扯白骨皮肉的感受。
须云感受不到自身，但她却看到了那个，缩在阴暗角落里的自己。是小时候，是那个阴雨连绵寒夜里十岁时的自己。须云发了疯般向屋外跑去，她穿过了墙，也穿过了...那把深入须岚轻的银剑。
须云终于看到她父亲死时的模样，那个多年回荡在自己脑海里，所痛苦幻想的场景，如今便真真实实显现于自己眼前。须云感到自身的心，猛烈地在胸腔中跳动。须岚轻尸身被巫家人拖走，巫赫转过了身，也就是这一转身，让屋内的小须云看到了他的脸。
小须云咬着牙不敢出声，她真的好想出去，可是好害怕好害怕。不知过了多久，小须云缓缓直起，早已蹲麻木了的脊背。小心翼翼向门外走去，沿着须岚轻留下的血渍向山上走去。她知道他们是去抛尸了，可她却想要带父亲的尸骨回家而已。可一不留神踩到了，流露于出地面的光滑老树根，可怜小须云就这么滚落下小山丘，最后被一颗巨石拦住，只是还未来得及护住头部，便已被巨石磕晕了过去，而手臂上也被枯枝条剌出一条血痕。再睁开眼，便是什么也记不得了。
女孩独身捂住手臂上，早已凝结干涸的血迹，隐隐发抖地一步接一步向山下走去。早市上人来人往的村民们，路过此处都会不由自主的停步，注视着一身混合着泥土，满身血迹的女孩。
女孩局促不安，正要顺着人潮离开此地。忽闻空中隐隐传来一阵香气，猛地扭过头，目光所及处就看见一个少年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眼里笑盈盈的正对着她。
那是少年时期的巫曲吟，是十五岁少年英姿，风华正茂时的他。
少年身着浅淡鹅黄的锦袍，颈后的碎发凌乱铺于两肩。身后则背着把晖彦剑。脸上稚气还未消脱，脸庞左右还留有两条龙须发。
女孩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巫曲吟收敛了笑意，开口道：“你是找不到家了吗？你伤口疼不疼？”
女孩愣着点了点头，巫曲吟牵着她，将她从路中间牵到一片树荫下。拿出自己出来时，顺手拿的一瓶灵药，小心替女孩处理结痂的伤口。半响，药膏上的差不多时，巫曲吟低头问道：“你叫什么？”
女孩:“我，也不知道”
闻言巫曲吟抬头，看了眼女孩心下想，莫是摔坏了脑子？还是天生就是个小傻子？要不，将她带回去让李老头看一看？巫曲吟站起，开口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或许回到我家可以治好你，你就能想起来了”
女孩将手臂从巫曲吟手中抽出，睁着眼警惕的望着他。
巫曲吟蹲下，笑了笑道：“你不与我走的话，你什么也不记得你要去哪里？”
女孩还是不动，只是紧盯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到巫曲吟发上的小片黄绿叶子。下一刻，缓缓伸出手拂去了那片落叶。巫曲吟一愣，顺势向后看去这才反应过来。
巫曲吟缓慢站起，垂眸看了她片刻，开口：“真不想去，我就走啦”说完便绕过女孩向西走去，巫曲吟自己明明这次出来太久，正要急着回去，却隐隐放慢步伐。女孩目光随着巫曲吟的背影，越投越远。突然猛地站起，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土，追上了巫曲吟。
巫烟庭
巫曲吟身倚着黄梨木箱，道:“李叔，她这伤怎么受的？”
李巧息将药膏合上盖子，开口道:“应是剧烈撞击，这药膏拿去每日涂，淤血便能化开。不是紧急事态，不需用灵力来治。”
巫曲吟微微点头道：“谢过李叔了”
李巧息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认识她，就将她带回来了？你的软心肠何时能改一改？”
巫曲吟不答话，李巧息见他不语，便也没再多问转身从屋内出去了。
巫曲吟自行在梨木桌边坐下，将自己出门前未看完的《艺文类聚》摊开来，下一篇就是《琴赞》如彼清风，泠焉经林。巫曲吟突然扭头，说道:“叫你小泠可好？”
刚处理完伤口，手臂也不那么疼了。女孩愣了片刻，微微展颜道:“好，哥哥”
春日巫山难得的好天气，落日余晖从未合严的门缝中，倾洒进室内，最终投落到木架上的青花瓷瓶。
至此之后，整个巫烟庭都知道了。自家的少主有个小跟班，这个小跟班还是少主完成任务归来时，从路边顺便捡来的。看这个女孩长的细眉星目，气质极为淡雅恬静。少主还给她取得有名字。每日卯时巫曲吟练剑时，她跟着，也不打扰他们练剑，自行坐在一棵落羽杉的树荫下，低着小脸昏昏欲睡。巫曲吟上早课时，她也跟着，教书先生在高台上讲，她在巫曲吟身旁，一笔一画绘画着百鸟图。夕阳下，石板桥上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投射入水中。
可巫山终究还是更多的阴雨连绵。
“你...你离我长兄远些，你都影响到他了”
小泠执笔手一顿，闻言抬头，发现哥哥并不在屋内。窗外小雨淅淅沥沥下着，而眼前开口说话的这个男孩，长相有四分与哥哥相像。但并不是哥哥。小泠扫了他几眼，干脆无视继续低下头，抽出另一只狼毛做的笔，用笔尖沾了沾丹青，继续画起了绣眼鸟。
巫池渊见她并不理他，却继续自顾自开口:“你没有家的吗？你不会回去找你父亲母亲？死赖在这里不走，你天天跟着我兄长，他早晚将你扔出去！”
小泠微微皱眉，起身开口:“哥哥不会赶我走，我跟着他跟你有何关系？”
巫池渊急了，道：“我让你快离开你听不懂吗？你留在这里，我兄长都没有心思好好修行了”
小泠深吸一口气，不耐烦抬眼，猛地将手中沾有颜料的毛笔，抛向案台对面的巫池渊。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往尘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