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万里同风去》浅笑莫哀

11、第 11 章

　　及至王府，书同心翻身下马。回头对江潭道：“打起精神来吧，少爷，今天多有趣啊。”
　　差点把秦王送上断头台真是够有趣…江潭掸了掸衣服，道：“不用费劲担心我。”
　　书同心微点头，突然冷下眉眼，眼神里极阴狠，沾着杀气和血腥。唇角却微微上扬，刻着冷酷的线条，大步流星往王府走。
　　这是准备先吓死秦王么？江潭看着也心下一惊，停顿了一瞬，突然加速，两下翻上了王府的墙。

　　但其实用不着书同心恐吓，秦王已经吓破了胆。一开始还怎么都不让人进，听是书一忧，忙把人请进里间，刚一见到就开始哭爹喊娘地求救，只差跪地磕头了。
　　书同心一把揪起秦王领子，声音极其冷漠：“早干嘛去了？”秦王眼泪鼻涕满脸看得书同心直恶心。
　　“一忧……一忧，就一次！再救我一次！求求你了！你不是要银子吗？都好说，都好说！”秦王上气不接下气，礼义廉耻全不顾了，“还有……还有我这宅子！你看看！都给你！都给你……你帮帮我啊……呜…我……”
　　“您什么？”书同心忍不住打断，松了手。秦王一下滚到地上，“王爷自己要当反贼……”书同心话音未落便被一声哭嚎打断：“我怎么敢呐？！我怎么敢呐……一忧啊…救救……”
　　“您哭什么？”书同心像毫无情感，秦王听得都愣住了，张了张嘴，没来由的脊背生凉。
　　书同心蹲下来，冷声道：“那一万八的私屯兵，怎么回事？”
　　秦王吓得一抽，忍不住向后跌了一下，吞了口唾沫，声音还是有些抖：“……燕王相逼…”
　　你若不想，谁能相逼。圣上面前讨不了好，想分一碗燕王的羹。好一个懦弱王爷，怪道燕王挑了您。书同心面色不动，继续道：“哪儿？”
　　“长…长安城西…”
　　“是谁统领？”
　　“……王叔未言…”
　　“王爷，”书同心笑得诡谲，“您只要把这些全告诉皇上，不必多言强调燕王何为，陈述事实便成，我保你后半辈子平安无事。”
　　“当……当真？”秦王一把扯住书同心的衣襟。
　　“当真。”书同心没有避开，仍是笑着，“燕王的信留着么？”
　　秦王听罢起身要拿：“留着！留着！我……”
　　书同心摁住他：“把未言谋反之事的挑出来，进京立马呈给皇上以做证明。言及的，全部给东宫。燕王还不敢半路截了您，您在宫里不挑明，便是卖他一个人情，他自不会动您。”
　　“是啊……”秦王仰天长叹，疲惫不堪，眼泪干在脸上，糟蹋得很。
　　书同心语重心长：“王爷，生死在此一举，小心为上。”
　　“呵，”秦王瞥了眼书同心，声音仍是慵懒，“我不做任何人的狗，书一忧，我不是你。”
　　“王爷自是王爷，”书同心直起身，“京城险恶，王爷好自为之。”
　　“唉……”秦王摇头，瘫坐在地上，没有一点王爷的样子，他歇了很久，半晌吐出一句：“您请回吧。”

　　“记住了？”书同心看着从墙上翻下来的江潭。
　　“您放心吧，”江潭微喘，“倒是那秦王怎么样？”
　　“能怎么样？”书同心冷笑，两人往林间走去，“当然清楚要去当狗了。”
　　“？”江潭有点惊讶，“我以为他会对你感恩戴德。”
　　“笑话，他姓赵。”书同心眼里带着点嘲讽。
　　姓赵的都尤其不知道感恩么，但是说实在你还尤其没有资格让人感恩你……江潭翻身上马：“他那样儿，有这么敏锐？”
　　“他那样儿？懦弱么？能套着那么多地儿的可不简单，”书同心抖了抖缰绳，“敏锐倒谈不上，只是很会自保。”
　　“他能给东宫？”
　　“得了我的话，当然会。”书同心和江潭并肩骑行，“他知道自己得仰赖殿下，但是需要知道东宫愿意保他，我的话就是保障。”
　　江潭皱眉看了会儿书同心。
　　“你有什么话，直接讲。”书同心看着天色近黑，长安也起了凉。
　　“……冒犯了，”江潭突然笑，“一忧啊，你原来是殿下的狗。”
　　“必须是啊，不然秦王面前哪儿轮得着我。”书同心笑着摇头，“下九流的商贾，想个什么权。”
　　“只秦王知道？”
　　“可能么？他们知道我背后有人，但至于是谁，连秦王都刚觉出端倪。”
　　“不打紧？可是殿下要秦王么？”江潭刚出口就觉得好笑，“我少虑了。一面奉承燕王，一面应对太子的家伙，着实是人才。”
　　“这是赵氏的天下啊。”

　　子时一刻，几道人影一起入屋。
　　江潭和书同心瞬间站起，江潭哗一声铺开一长卷纸，上面密密麻麻层次复杂，江潭低笑：“秦|王府的地图。”
　　几人神色一凛，书同心招手，便齐齐围过来。
　　“王十一！秦|王府寝室暗阁，开关在这，侧边儿。里头书架第五列第二行所有信件，取来。”
　　“吴六！秦王府地下暗层，第六块砖按进去，取出地契。”
　　“张十四！秦王妃衣间里层扳开，里头有巨额银子，碰到都不行，只揭墙上兑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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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同心雷厉风行地说完，正声道：“秦王逮捕之日，便是尔等行动之时！不容有失！物在则人在，事败则人毁，可清楚了？！”
　　“是！”几人齐声应到。
　　书同心一摆手，几人瞬间消失。他缓一口气，看向江潭，声音变得温柔：“多谢江公子。”
　　“书公子何必客气。”江潭卷起图纸，随意塞了，翻上炕，转过身去便睡了。
　　吓着了？书同心微微笑着，眼神柔的化水，江潭之后每次看见，都觉得自己会溺在他的眼神里。书同心凝神看了会儿江潭的背影便转回身打坐。
　　他想起了那夕阳下那清瘦纤细的身影。
　　那身影烙在脑海里，去不掉了。

　　接下来倒是消停了几天。书同心销赃成功，屯兵收归官府，秦王被软禁在京城，燕王虽被叫去问话却也没了下文，太子收了东西依旧毫无动静，大家似乎都卯足了劲儿要过中秋了。
　　江潭的劳工契约也正式生效，一天到晚傻呵呵地运货卸货、蹲在店里看书同心变脸。书成文日子却一天苦似一天，自己的活儿虽只剩下烧饭端茶，但每天功夫练得腰酸背痛腿抽筋。都是入秋的天儿了，野外的风猛烈干冷，吹得人要脱层皮，自己却没有一天不是大汗淋漓。但令书同心都有些意外的是，书成文对江潭的厌恶非常稀少，甚至人小孩儿还羡慕起江潭那什么事儿都安之若素的样儿来。
　　啧，勾人呐。书同心看着江潭光着膀子在书成文前面走步子，腰线清晰，肌肉的线条随着每一步起伏，萧索的阳光也不灰暗了。

　　八月十五，长安城处处张灯结彩，一下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