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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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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房里,赵子媃不安的踱着步,等着人来;桌上刀迹剑痕很明显,仔细看还能看到血点,想来这个地方发生过很多打斗;这样的环境让赵子媃很不舒服,她蹙着眉,脑袋里胡乱想事。
一会儿责备自己,觉得不该不听李遨的话,轻举妄动;一会儿又想,重新做决定的话还是会选择来;大哥说的消息太让她震惊,她不能看着唯一的皇兄陷入危险,她必须跟皇兄见面,劝皇兄离开洛阳。
她抬眼看向窗外,期待着皇兄来,因为紧张,她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颤。
墙外,朱友贞和李遨紧挨着,贴着墙,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大批人马隐藏在他们周围,等着他们下命令,捉拿来人。李遨是被朱友贞临时拽来的,直到到了这里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友贞笑道:“子妍一再跟我解释,暗杀的事跟她姐姐没关系,看来她错了,真想让她见见这个会武功的姐姐。”
赵子媃放了响箭之后那些人并没有来见,一直隔了一个月才来,这段时间里,赵子妍因好奇而接近朱友贞,朱友贞又把凡是属于君子的品德在赵子妍跟前表现了一遍,得到了赵子妍的欢心。
就在一次闲聊中,赵子妍说漏了响箭的事;因此朱友贞调集了更多的手下,更紧的盯着赵府,直到今天赵子媃行动。
朱友贞道,“我答应子妍了,不会伤害她姐姐,也答应过你,把赵子媃许给给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她的。等会儿你从旁护卫她,我抓那些反贼,你趁乱带她走。”李遨点了点头。默了默,朱友贞笑了起来,问道,“我有点好奇,知道她会武功,跟平时所见不一样,你现在是什么想法,还敢要她吗?”
李遨笑着回,“敢要。”
朱友贞道,“好,事成之后,我禀奏父皇,让父皇给你们赐婚,即早办了事,你就不用心急了。”
李遨笑回道,“好。”同时心里又暗暗担心,“这个太子若是真的,朱友贞计划成功,太子因此而死,李媃还会独活吗?”
他心中唏嘘,抬眼看向朱友贞,想起另一件事,问道,“我听说,你准备向赵家提亲了,要赵子妍做你的王妃,你真的喜欢她?还是只是为了笼络赵殷,这次她无意中走漏了姐姐要行动的消息,你却趁机行动,她知道了会怎么想?”
“我是喜欢她,但是该用也要用,这并不矛盾。”朱友贞笑着回答。
李遨没有再说什么。
一队黑衣人,大概十几个人往民居附近移动,很快到了他们附近,朱友贞命令梁兵跟在他们后面,突然间,梁兵里有人喊了一句,“大唐公主在院子里。”
听到喊声,这一队黑衣人往院子里奔去,朱友贞命令梁兵将他们合围了起来。
赵子媃推门而出,站在了这些人之中,他们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梁兵已经上前,赵子媃拔剑护卫身前,几个黑衣人挡在了她的前面,瞪着要上前的梁兵,对峙着。
门口,罩着面的李遨和朱友贞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各自打算。想到这次可以抓这么多人,朱友贞很高兴,一旁的李遨心已经揪在一起,他仔细看着眼前的形势,准备将赵子媃拉出来。
朱友贞一声令下,梁兵动手,双方打了起来,李遨大步上前,往赵子媃身边靠。
赵子媃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早已慌了,只是勉强应对,李遨看着他,心里暗暗责备,责备她轻举妄动,以致身陷险境,同时又有些庆幸,幸亏朱友贞行动之前拉上了他,让他有机会挽救危局。
李遨剑术卓绝,原本就是一流剑客,这些年疏懒了,但底子仍在,他定了定神后再次抢上,口中呼啸着,将挡在他和赵子媃面前的人都赶开,就要拉住赵子媃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向朱友贞,停在了朱友贞跟前,是赵殷。他怎么会来这儿呢?李遨诧异。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再次看去,确实是赵殷。李遨凝神想了想,明白过来,以赵殷的精明,必然对赵子媃有所防范,不可能对赵子媃身怀武功,和杀手联络的事一无所知,这些事情他自是一早就知道了,只是在等机会而已。这些人里必然有赵殷的人。
赵子媃也有些发怔,显然是认出来了赵殷,就在她愣神的瞬间,没有防备之时,一把剑刺向了她。
“不要伤她。”朱友贞见状,急忙大喊。
已然迟了,剑深深刺入了赵子媃的肋下,梁兵听到上官吩咐后急忙抽出了剑,剑抽出的瞬间,血从赵子媃的身体里涌出,赵子媃摇摇将倒,李遨急忙抢上,抱住了她。
赵子媃抬手指着前方的赵殷,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只是一会儿就没有了力气,垂下了手。
随后她认出了李遨,认真道,“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也违背了娘的话,替我跟娘说对不起。”
“自己回去说。”李遨高声回道,又问身边人要了几瓶金疮药,全部倒在了赵子媃的伤口上,一手环抱着她,另一只手紧紧按住了她的伤口,血流的慢了,李遨稍稍放了心。
他看向朱友贞,高声道,“王爷,把你的马车赶过来。”最后对着赵殷叫道,“赵大人,让你的人住手吧,现在救人要紧,无论你有什么计算,总得她活着才行。”
赵殷和朱友贞分别喝止手下停手,朱友贞赶出了马车,李遨将昏迷的赵子媃抱上马车,疾驰回赵府。
车上,朱友贞拧着眉,李遨知道,他在想这事怎么跟赵子妍交代;李遨忧心忡忡的看着赵子媃,把她抱的更紧了些,焦虑的看了看外面,只盼望赶紧回到赵府,让怀中的人接受医治。
到了赵府附近,朱友贞先下了马车,这附近有家很出名的医馆,朱友贞让李遨先回,自己请大夫回赵府,李遨点点头应了。李遨见他神色忧虑,知道他是担心赵子妍责怪,他答应了赵子妍不会伤她姐姐,却食言了,他无法交代。
回了赵府,李遨抱赵子媃回房,见赵子妍正等在门外,今天晚上她来找姐姐说话,见姐姐不在,猜到她出去了。她也睡不着,一听到消息就起身,此时见姐姐被李遨抱回来,人昏迷者,腰间很多血。她惊得呆在当下。呆了会儿,忙唤丫鬟叫虔夫人过来,赵子媃怕娘担心,今天行动的事没有告诉她。吩咐完事,赵子妍回自己房间拿了很多止血药过来,她是练武之人,常擦伤流血,常备这些药。
进房间就看到虔夫人握着女儿的手,伏在床边哭。李遨眼睛也是红红的,呆立床边。
赵子妍说道,“李公子,你先出去,我要给姐姐换衣服,上药。”李遨点点头出去了。赵子妍给她解了衣服,上了药。做着事,一颗心怦怦直跳,眼神扫到姐姐随身带的琥珀,见琥珀已被利刃穿透,惊呼一声,心里冒起凉意。赵子媃一直把琥珀挂在胸口,当坠子用。今日要见皇兄,为了方便取,放在腰间口袋里,倒因此挡了剑。要不是琥珀挡着,利剑早已穿身而过了,要是那样,神仙也救不了命。
赵子媃失血过多,一直昏昏沉沉的,阿虔急道,“媃儿..”握着她的手一直唤她。赵子妍抬手探姐姐心口,脉搏跳动还算有力,轻轻舒了口气,安慰道,“虔姨,没事的,失了血会有点困,睡会儿就好。”说着话,揉眼睛抹泪。
一会儿后,朱友贞带着大夫来了,他不敢面对赵子妍,将大夫引至门口,自己去赵殷书房去了,赵殷回来,在床前站了会儿,虔夫人抓住他衣服一角,恨恨看他。赵殷叹了声,甩开她,往书房去。李遨等在门口,等大夫出来问了些话,也去了书房。他要问问那两人,今天的事究竟还有何内情。
李遨去了书房,刚进门,赵殷就迎了上来,问道,“子媃怎样了?”李遨冷眼看他,回问,“你是担心她死了,你就会失去一枚重要的棋子,是吗?”赵殷见他生气,没有敢继续说话,默着回了座位。李遨看向朱友贞,问道,“子媃会武功、还有今天会行动的事都是赵大人告诉你的吧,赵大人一直监视着她,守株待兔多年,今天终于让你们等到了。”
朱友贞不敢看他,微低着头,点了点头。
李遨问,“今天的事就是一个圈套,那些所谓的杀手其实是赵大人的人,或者是其中有赵大人的人,是不是?”李遨看看朱友贞,又看看赵殷衡,等他们回话。
赵殷被李遨愤怒的目光盯得胆寒,干咳了几声,壮了壮胆,回道,“太子的消息是假的,我故意放出假消息,诱子媃出来和杀手们见面。这些年来子媃是很安分,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恨,她只是逃避而已,一旦和杀手见面,群情激奋之下,她必然会跟着他们复仇。”他前倾了身子,靠向朱友贞,续道,“洛阳城杀手太多了,抓不完,杀不尽,王爷负责这件事,很清楚目前的状况。”朱友贞点了点头。赵殷继续道,“杀手们孤军奋战,相互之间并没有联系。王爷每次最多抓一拨人,更多的人还在行凶,想要彻底铲除他们,必须把他们聚拢起来,围而歼之,只有李唐皇室的人能将这些人聚集起来。这就是子媃存在的意义。
我诱子媃去见这些人,有大唐公主坐镇,这对人马会吸引到更多的杀手,他们中有我派下的人,等这支人马聚拢起足够多的唐室余孽,我的人报信,我们就可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这个计划里,子媃是很关键的一环,今日若聚会能成,后事可期。”
默了会儿,赵殷继续道,“这些事行动之前我已经跟王爷说过了,提醒过王爷,今日不要赶尽杀绝,只要伤几个人就行了,一来让子媃心疼这些人,心中在意,她就还会出来见他们,再者也是做给别的杀手看,很顺利的见到公主又能全身而退,其他杀手怕是不信,如此有些损伤更能取信别的人。我叮嘱几次,不要下重手,尤其更不要伤害子媃,王爷,你的人急于杀人建功,太鲁莽了。”
朱友贞点点头,微俯身,道,“是我没有做好,没有约束好手下。”默了会儿,续道,“希望李媃不会有事,此事从长计议吧,以后还有赖赵大人筹谋,我静心等待,听候吩咐。”他一个王爷本来不需要在臣下跟前这样,这样说话只是为了笼络赵殷。
赵殷把身子俯得更低,用臣子该有的语气,说道,“不敢。”目光盯着地面默了会儿,抬头说道,“等子媃无碍了,我们再商量后面的事。不过,经过这件事后,子媃应该不会轻易出来了,李遨当场喝破了我的身份,子媃也认出我来,她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那日去她窗下说话的黑衣人就是我。”
李遨惊道,“是你?”
赵殷点了点头,回道,“是我,子媃这几年很少跟我说话,从不注意我,一时间也就认不出我的身形来,这才能引她出来。那枚琥珀是真的,是前太子李裕宫里的人盗出来的,后来献给了我。煜儿说的杀手刺杀户部官员,李裕受伤的事都是假的,王爷管着禁军,安排人做了一场戏,让煜儿信以为真。煜儿这才把事情告诉子媃,子媃会怀疑传言的真假,但是大哥的话她不会怀疑,一定会相信的。她确实信了。”
李遨听完,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周密的计划,好狠的心肠,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赵殷,心里这么想。
赵殷叹了一声,继续道,“我收养她,本来的目的是抓捕太子李裕,可是这几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我不想再等了,只好利用子媃来抓捕其他杀手,为大梁国建立另外的功勋,也正好借这件事让太子李裕真正死去。李裕回来复仇的消息已传遍洛阳,之前有过杀手潜进赵府找子媃,子媃从来不理他们。这次却主动出去见他们,凭这个,大家就会认为这人就是李裕,皇上也会这样认为。等把这些杀手诛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们找个跟李裕年龄相仿的人杀了便是,如此,也算对皇上有个交代了。到时将李裕已死的消息昭示天下,也让那些想要复国的前朝余孽断了念想,一举两得。”
朱友贞笑着点了点头,很显然是赞同赵殷的办法。李遨想起来朱友贞之前也说过这个办法,心想,他们真是一丘之貉,又想,赵殷既然想到用这个办法诱捕杀手,那一定是早就想好了要和朱友贞合作,即使朱友贞不去找他,他也会找朱友贞的。梁皇帝朱温老了,赵殷为赵家以后计,要选新主跟随,他会去找朱友贞的。
李遨默了会儿,想起件事来,问道,“李媃出来后见不到皇兄怎么办,她会怀疑的。”
赵殷回道,“拖着就是了,子媃跟他们多会面几次,这支队伍就能取信更多的人。实在瞒不住的时候,他们会明白的告诉她,没有太子,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李唐后人来领头,凝聚人心,振奋士气,那时子媃已身在其中多时,出不来了。
李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低哼了一声,垂了头不再看他们。他忍得很辛苦,再看他们一眼,他怕忍不住会动手揍人。
赵殷道,“我会嘱咐煜儿,这段时间不要跟子媃说外面的事,让她好好养伤吧。以后也不要让子媃和他们见面了,以免计划泄露。好在,她总算是见了他们一面,我们仍旧可以利用这件事做文章,原来的计划还可以进行下去,只是见效不及以前快了。”他看向李遨,说道,“我和王爷会保守秘密,煜儿恨那些人入骨,知道了这个计划也不会说,只会帮我们做事。李贤侄,现在看你了,你是梁人,你父亲李大人是我朝宰相,你不会向杀手们报信,做背叛我朝、背叛你父亲的事吧?”
李遨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朱友贞笑着说道,“这样挺好,我已答应遨兄,把李媃许配给她。李媃要总跟杀手们混一起,保护她还要费一番功夫,如今置身事外,倒是安全了。至于以后,要怎么用她?以后再想。真正的太子还是要暗中搜补,斩草除根的,找他,离不了他这个皇妹。”
赵殷点了点头,举手行礼,回道,“赵某以后会继续为王爷效力。”
话刚完,“砰”一声,大门被踢开,赵子妍跨步进来,拿起桌上盛满茶水的杯子,抬手就往朱友贞身上砸去,茶杯“当啷”落地,朱友贞衣袍被浸湿,他起身想要发作,站起一半,又坐了下去,忍着气,脸涨得通红。赵子妍又抬眼瞪向父亲,瞪了会儿,坐椅子上默默流泪。她在外面听完了所有事,实在忍不住了,这才踢门进来,又怒又气。赵子妍知道了来空去脉,此时只觉得自己可笑,她一再劝姐姐不要跟那些人在一起,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中间牵线,引诱她的会是父亲。她自问是个机敏的人,却全然看不出这次的事情是个阴谋。
虔夫人跟在赵子妍身后进来,上前几步,说道,“前太子李裕已死,当年昭宗诸子皆被杀,无一幸免,皇子的事情,你们不用想了。”赵殷急问,“怎么可能?何皇后亲口说的,说她儿子还活着。虔夫人冷声回道,“不这么说,你能收养媃儿吗?李裕是何皇后亲子,皇后去了九曲池要回了遗体,亲手埋葬,当时我就陪在身边,皇后骗媃儿说皇兄还活着,要她出去找兄,是要给她活着的希望;同时也是骗你,历代新君总会屠杀旧朝皇子,这么做是为了给你们留下点线索,想着兴许你会因此放过媃儿,果然,你因此收养媃儿。”说完又哭了起来,泣道,“现在好了,就让她去吧,陪她的兄弟姐妹去。”
赵子妍急说道,“不会的,虔姨,姐姐不会有事的。”
虔夫人哭道,“这次不会有事,下次呢,她的身边都是虎狼,时时要算计她,要她怎么活?”看向赵殷,说道,“媃儿武功虽然一般,但是身在赵府,想杀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绰绰有余,她知道你是她的杀母仇人,这几年她也只是躲着你,没有对你有任何不敬。她听我的话,不再想报仇的事,那个教她武功的人也让我求着离开了。我们只是想安安静静过日子,赵殷,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她,我万万想不到,你竟然会亲自假扮杀手,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把你儿子也利用进去了,就是要算计媃儿,你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吗?”
李遨听完这些话,心中一紧,想,赵子媃继续留在赵府必然还会遇到危险,看向赵殷,高声道,“赵大人,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媃儿。”又对朱友贞道,“王爷,我现在就想要她,现在就把她许给我。”
朱友贞怔了怔,回道,“现在,我没这个权利。”他很为难,他想要李遨为自己效力,本应该尽量完成他的心愿,但是李媃身份特殊,现在他不敢轻易做主,想了想,又道,“再说,令尊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吧?”他想到了用李遨父亲来压他。
李遨挥一挥袖,大声道,“我几时听过他的话了,我这就去买房,等媃儿好些了,我便带他到外面住,我们过我们的好日子,碍不着任何人,谁也别想来打扰我们。”说完出去了。到赵子媃屋子前,本想再进去看看的,见赵子煜在床边坐着,俯身床前,脸色愧悔,默默流泪,李遨轻叹一声,转身走了。
一会儿后,王府来人,样子急匆匆的要找朱友贞,见了主子,耳边低语一阵,朱友贞听后脸色大变,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