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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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风大，元熙帝亲手放飞的孔明灯半途坠落，恰好落在了正阳宫屋脊飞檐一角的神兽上，烧掉了半只獬豸。
这原本是正常的现象，落在迷信的古代人眼里却是大不吉的征兆。
一时，百姓群情沸腾，有的低声祈祷，有的匆匆逃离，甚至有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哭求漫天神佛息怒。
回首文武百官，竟也有笃神之人吓得黯然失色，默默祈求神明宽恕。
这让元熙帝把面子往哪里放？元熙帝不由大怒。
宫廷侍卫行动了起来，制作天灯的工匠连带一应可能会接触到天灯的人都被关押了起来，只等年后开笔后再行处置。
“朕之肱骨重臣竟与普通百姓等同，看来诸卿对朕没有一点信任啊！”元熙帝目光逡巡了一圈，似是要把人深深记在心里。
唬得百官噤若寒蝉，缩头缩脑，生怕这一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天上又不知疲倦地飘起了雪花，借着北风悠悠落在人的脸上，凉飕飕的，沁人心脾。
段之澜抄小路把苏溱送到宫门口，两个人在黑黢黢的树影下窸窸窣窣地告别，人影和树影纠缠在一起，宛如狰狞的鬼影，若是不知情的人远远看见了，怕是皇宫里又会多出一段灵异的鬼怪故事。
“苏伴读，明年见！”段之澜挥挥手，得意地笑道。
送走了苏溱，段之澜没有回返，而是顺势叫来了宫门旁的巡防营官兵。
那官兵不过是个小队长，平生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头顶上再以上的副统领，这一下子听到太子传唤，这就相当于部队里的一个小排长见到了国家第二号领导人，可不是吓得两股战战。
段之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雪越下越大了，劝百姓们回家吧，若是生病就不好了，注意，劝的时候态度要好一些。”
小队长先是心里一懵，太子碰过的衣服，我可要留着传家的，回家后千万不能让内人给洗了，第二反应就是谁说太子暴虐的，明明很和蔼啊！
我一定会好好办差，绝不能让人污了太子殿下的名声。
内心戏丰富脑补了一番太子被污蔑的官兵小队长一身热血，响亮地应了一声喏，跑去执行任务了。
原来古代也有这样优秀的官兵啊！
段之澜感叹了一番，沿着宫门旁的楼梯，走上了城楼。
百姓们在巡防营官兵的劝慰下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在雪地里留下了纷乱的足迹，又很快被飞扬的白雪覆盖。
段之澜站在女墙上，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他轻飘飘地开口，颤悠悠的尾音在风里打着旋儿，“父皇，百姓们都回家了，你还不走么？我可等着明个儿一早给皇祖母拜年呢，你若是起晚了，我可不等你。”
元熙帝被气乐了，这臭小子，办了好事也不会说好话，就会气人，心里却敞亮了些，他摇摇头，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这大过年的我干嘛要在这里陪一群榆木疙瘩吹冷风？元熙帝摇摇头，拂袖而去，“都散了吧。”
宫里的大臣终于松了一口气，也各自散了，不少人暗地里想，今日可得记太子殿下一个大大的人情，要不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交代在这喽。
三皇子落在最后，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纵然在冷风里，犹觉得脸如火烧，就他会出风头！
大年初一，宫里的气氛仍有些压抑，不过在老太后的长乐宫却是半点都体现不出来的。
长乐，长乐，宫里的女人默认地不管在私下里斗得怎样水深火热，但在长乐宫必须是亲亲热热的好姐妹，不然，你若是让太后不高兴了，那就擎等着陛下让你不高兴吧。
一大早，太后就收拾一新兴致高昂地等着满宫的晚辈来给她拜年。
她准备了一堆装着各色金银锞子绣了吉祥图案的小荷包，不拘是宫里的妃嫔主子，还是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小宫女，见一个人听一句吉祥话就发一个，惹得满宫的人都愿意往太后宫里凑，一整天都热热闹闹的。
元熙帝携太子而来，刚进门，就听到元熙帝声若洪钟的大嗓门，“儿臣来给母后拜年啦，母后可得给朕包个大红包哇。”
“包，给你包，瞧瞧，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太后嘴里嗔怪着，脸上却乐的跟朵花似的。
等段之澜也给太后拜了年，两人落座，太后果真拿出了两个特质的加大版荷包，一个给了元熙帝，另一个塞在段之澜怀里，还偷摸得对着段之澜的耳朵说悄悄话，“别看你父皇的更大一点，你的荷包可是我亲自装的，金弹珠，彩色琉璃，冬瓜糖啊，都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段之澜的心头暖烘烘的，这个宫里，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长乐宫。
元熙帝对他虽好，却是又爱又愧，爱时是掌心里的宝，不爱了也能干脆地收回去，而只有太后对他是纯粹的爱，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一如往昔。
二公主看着那边其乐融融的一幕，不忿地翘起了小鼻头，哼，皇祖母和父皇都被那个大骗子骗了，那就是个大坏蛋，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揭穿他的真面目的。
二公主正独自愤懑时，忽然来报，京兆府尹陈与重、巡防卫统领霍青、户部尚书沈伦连袂求见陛下。
元熙帝心里咯噔了一下，准是又出事了。
御书房里，三位大臣虽梳洗了一番，衣服也是簇新的，却仍然透露着肉眼可见的疲倦和憔悴。
“老臣愧对陛下啊！”陈与重一大把年纪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原来，屋漏偏逢连夜雨，昨夜风大雪重，南城的贫民区有三个坊的房子禁不住连日的大雪，被压坏了屋顶，偏偏正逢新年，官府也都放假了，等京兆府、巡防卫迟迟组织起了力量，压死、冻死的老百姓已经足有五十六人，更有数百人流离失所，还在风雪里苦苦地煎熬。
扑面而来的这一坏消息，即便元熙帝事先做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惊到了。
五十六个人啊，这可是五十六条人命，去年一年朕红笔勾过的死刑犯都没有五十六个。
元熙帝都开始怀疑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犯了太岁了，先是太子病重，贵妃毁容，然后天灯坠毁，再到现在的天降灾祸，元熙帝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陛下，”沈伦忧心忡忡地开口，“死者已矣，当务之急，是这些个无家可归的百姓如何安置，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怕会引得民怨沸腾啊！”
元熙帝果断地下令，“吩咐下去，各部门的大臣都先别休假了，且先忙过这段再说吧。”
“户部开仓放粮，广施衣物，太医院的太医也都派出去，务必使百姓有饭可食，有衣可穿，有病可治。”
“领圣命。”沈伦退下了。
霍青站了出来，他是三个人里最年轻的，也是最不修边幅的，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头发硬邦邦地支棱着，带着武将特有的虎虎生风。
“臣昨夜率巡防营营救百姓时，偶然听闻了一道传言。”
“传言？”元熙帝挑起两道剑眉，目光如炬。
“是，”霍青的背挺直，声音却很恭顺，“传言里说，大庆无德，乃至于先有天灯预警，后有天灾降世。”
“大庆无德？怕是说得是朕无德吧。”元熙帝变了脸色，冷冷一挥手，暗卫首领无声无息地从黑暗里冒了出来。
“董德海，流言的事交给你，巡防营配合你行动，朕要知道，这流言是真的传言，还是暗地里有人坐不住了？”
两人齐齐应诺，领命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