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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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下灯火通明。
酒半酣时，梨园弟子迤逦而入，载歌载舞。
琴声袅袅，美人清歌入云霄。云衣广袖，纤腰漫转舞回风。
看到兴起时，有少年才子击节而赞，即兴赋诗，若是赋得好了，还能得到元熙帝颁下的赏赐，这也是每年宫宴的保留项目。
不过，歌舞再好，看在段之澜眼里，也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的矫揉造作，哪里有他的阿溱清新脱俗，挥洒自然？
所以，别人喝酒的时候他在看苏溱，别人看歌舞的时候他在看苏溱，别人赋诗的时候他还在看苏溱。
苏溱被他看得简直要心头发毛了，他大逆不道地瞪了段之澜一眼，段之澜却仿佛得到了回应，看得更起劲了。
唔，阿溱瞪眼的时候真可爱，像个精力旺盛伸爪子挠人的小奶豹。
我怎么会觉得大赖皮看着挺顺眼呢，果真我的审美观是坏了吧，还是坏了吧。
惹不起你我躲开好了吧，苏溱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在一个传菜的小宫女故意碰瓷的时候特意没有躲开。
溢出的汤汁洒在了苏溱的身上，纵然在黑色的衣服上不太显眼，黏糊糊的却很是难受。
小宫女忙屈膝请罪，小心翼翼地微抬着眼睛，忐忑地提议道，“宫宴还有很长时间，世子不如随奴婢去换身衣服吧。”
苏溱从善如流地跟随小宫女出去了。
正阳宫不远的地方有一座二层的小楼阁，树木掩映下只露出一角华彩飞檐。
小宫女推开门，微笑道，“世子请进去吧，奴婢给您守着门。”
苏溱礼貌地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小楼里只有一应日常用具，没有太多珍贵的装饰品，显得很是朴实，显然这栋小楼阁只是供宫里的主子临时休息时用的。
苏溱的目光逡巡了一圈，在袅袅燃烧的火盆旁坐下，安静地等待。
咚咚咚，楼梯上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身着华服的二公主宛如一只花蝴蝶翩然而来。
短短一段时间，她精心上了一遍妆容，新抹的胭脂娇艳欲滴。
“大表哥，想不到竟在这里遇见你了，我们可真是有缘。”二公主状似惊喜地唤道。
“当不得二公主一声表哥，”苏溱淡然拒绝，“既然公主在这里休息，臣就先告退了。”
“等等！”二公主急得一把拉住了苏溱的袖子，“我有话跟你说。”
她昂起头，骄傲自信地道，“我不嫌弃你跟太子的事儿，也不怪你连累了母妃降位，我心悦你，你娶我好不好？”
二公主的眼睛闪闪发光，沉迷在自我陶醉的勇气和牺牲里。
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大表哥一定会被我的深明大义感动的，旅途上的荆棘都是必要的考验和磨难，男主角和女主角最后一定会幸福快乐地在一起的。
“臣无德无能，只怕配不上公主殿下。”苏溱婉言拒绝。
“没关系呀，你不用自卑，无德无能都无所谓，我不会嫌弃你的，”二公主笑得有些扭捏，脸颊晕红，“你长得好看呀，我从来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人。”
“不过，”二公主又煞有介事地道，“你今天这身衣服不好，我最喜欢上次的那件月白云纹广袖宽袍，风一吹，衣摆和袖子都飘起来，仿佛月宫上的仙人。”
“你没有好料子了吗？你放心，娶了我之后，我的就都是你的，管够！”
苏溱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是这个样子，他还不如在宴会里任段之澜看个够呢，好歹他还听得懂人话。
苏溱咬牙忍了忍，又忍了忍，不行，忍不住了……
“我不会娶你的，太丑。”
“你说什么？”二公主的嘴巴还在喋喋不休，突然一道炸雷响起，把她炸得晕晕乎乎的。
阁楼的大门啪地一声被推开了，冷风呼啸而至，火苗腾地一下蹿得老高。
“没听到吗？他说你丑！”段之澜不期而来，他冷冰冰的，特意加重了最后那个字。
“你们……”二公主指指这个人，又指指那个人，突然她哇的一声哭了，“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找父皇。”
楼阁里静悄悄的，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两个大男人把小姑娘气哭了，果断是黑历史，必须得埋沟里去。
苏溱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殿下怎么来了？”
“别听他们瞎说，你这身衣服很好看，”段之澜答非所问，“艳而不妖，灼灼其华，天地间，芸芸众生里，唯有你是唯一的亮色。”
段之澜早就来了，他这句话也憋了很久了，此刻也不管合不合时宜，一股脑地全吐了出来。
苏溱愣了一下，继而噗嗤一笑。
既大赖皮之后苏溱又给段之澜加了个新标签，二愣子，愣得可爱。
段之澜不知道，苏溱今天特意穿这件衣服就是为了试探他，原太子土生土长，他也是看不得艳丽的衣服的，而这个不知哪来的代替了太子的孤魂野鬼果真是不同的。
机敏善变，坚毅不挠，武力值高，更重要的是和他自己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虽然长得丑了点，不过眼神很漂亮，清透灵动，明亮有神，如同一泓秋水泛着粼粼的波光。
嗯，还是蛮顺眼的，苏溱觉得可以把段之澜在他心里的地位再拔高一点。
段之澜绞尽脑汁地纠结了半晌，最终干脆直接开口问道，“阿……，苏世子，你愿意当孤的伴读吗？”
“嗯？”苏溱眼尾上挑，自带一股冷艳高贵之感。
段之澜心神一荡，脑子仿佛瞬间打开了开关，一大堆理由排着队条理清楚地跳了出来。
“孤和三皇弟已是水火不容之势，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苏溱点点头，用眼神催促他继续。
“令弟乃是三皇弟的亲表兄，也是三皇弟的伴读，其感情之深毋庸置疑。苏世子既然占了广陵侯世子的位置，天然便和他们站在了对立面上。”
“更何况，上次的事情，苏世子虽是无辜受害者，却也算是和孤一起坑了谢采女一把，怕是谢采女母子对苏世子的恨意不比对孤的少几分呢。”
“世子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些利害关系，不止如此，孤可以保证，日后孤待世子当如待孤自己。”
明明皇室中人的承诺最不值得信任，苏溱却不由自主地相信了，而且没有一丝怀疑。
他的理智呢，果然是已经被大风刮走了吧，还有，这个冒牌太子果然是有毒吧，让人上瘾甘之如饴的毒。
不过，不能就让他这么得意，苏溱不服输地翘起了唇角，苦恼地道，“可是，你丑啊。”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段之澜如遭雷劈，却听苏溱操着轻快的口音继续说道，“我自小就有一个怪毛病，见了长得好看的人便觉得欢喜，见了丑的人便觉得忧郁。为此，我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侯府里最标致的丫头，祖母也常笑我，怕是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了，这世上还能去哪里找一个比我更好看的人呢？”
圆球飘在空中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所以，这一世，阿溱是和他院子里的水仙花共感了吗？我可怜的宿主啊！怕是这辈子都比不过阿溱的一面镜子了。
段之澜虎着脸，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是生病了，我会变好看的！”
唔，脸颊圆鼓鼓的，像个偷藏食物的小松鼠，好可爱！
布谷，布谷……舶来的大座钟当当响了九下，祈福的时辰到了。
段之澜看了苏溱一眼，拉着他的手，蹬蹬蹬地跑上了二楼。透过敞开的木窗，越过层层花木，两人的视线落在了远方的城楼上。
暖黄色的孔明灯扶摇而上，恍若散落的星子，把漆黑的夜空妆点地诗情画意。
愿阿溱生生世世平安顺遂，段之澜合上眼睛，默默地祈祷。
苏溱也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唔，这个太子就很好，希望原来的太子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忽而，一片喧嚣鼓噪，连远离城楼的段之澜和苏溱都隐约听得到，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