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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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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贵妃带的人缓缓地围了上来,一时间,东宫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苏溱眨了眨眼,漂亮的眸子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
他似是被紧张的气氛所迫,不自在地动了一下,不经意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然而在这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的东宫里,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苏溱害怕地吞了一口口水,他的眼睛湿漉漉的,浅浅地遥映着一汪琥珀色的秋水,怯生生的样子仿佛一只明明心惊胆战却还要强装镇定的小白兔。
“娘娘误会了。”小白兔摇晃着头顶并不存在的耳朵,轻声细语,“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在御花园里迷了路,又正逢风雪欺人,太子好心才把我带了回来。”
任谁看了,都觉得这小白兔单纯无害,便是连三皇子眼里都不觉得流露出一丝怜惜。
而苏溱表现得越是苒弱,就愈发显得谢贵妃的强势咄咄逼人了。
“世子无需担忧,”谢贵妃露出了一个端庄大气堪比正宫娘娘的笑容,“本宫也是职责所在,若是查出来世子确实无辜,本宫也不是会无端冤枉人的人。”
至于人到了她手里,那无不无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的吗?
苏溱微微咬着唇,无辜又可怜,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段之澜,看得段之澜一腔热血蓬勃而出,恨不得把他缩成巴掌大小揣在兜里。
阿溱在求我保护他,段之澜内心陷入了迷之兴奋,面上却越发冷肃,他往前跨了一步,把苏溱牢牢地挡在身后,“孤说,不许动广陵侯世子。”
愿为腰下剑,为阿溱披荆斩棘。
愿为身前盾,为阿溱保驾护航。
系统双手遮眼,不忍看了,果真,我的宿主只要一遇到苏溱就自动降智变成二傻子,你当苏溱是柔弱可欺单纯善良的小白花吗?那明明是阴险狡诈骗人不眨眼的小狐狸。
谢贵妃冷冷一笑,眼里闪过冰冷的刀光,“动手,出了什么事儿,自有本宫担着。”
“太子殿下,请恕属下们得罪了。”侍卫们黑压压一群蜂蛹了上来。
苏溱悄悄地撇了撇嘴角,若不是此刻和太子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真不想承认这个人就是大庆朝的太子殿下。
“鞭子。”苏溱附在段之澜的耳边轻声提醒。
段之澜有一条元熙帝御赐的鞭子,乃内务府工匠精心打造,金丝编织,鞭柄镶嵌了各色珠宝,看似只是一个华丽异常的工艺品,实则锋利无比。
原太子曾用这条鞭子打死过不少宫人。果然,这条鞭子一祭出来,不少侍卫变了脸色,显然回忆起了曾经被这条鞭子凌虐支配的日子。
谢贵妃视若不见,依然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内心却是冷笑连连,太子果然还是这么愚蠢。
当年,元熙帝赏赐给太子这条鞭子时,太子仍是萌萌的小小少年,也是元熙帝父爱最浓的时候。
爱之切时,持鞭是为了守护。
而父子感情渐疏之后,每次太子使用这条鞭子,就会提醒一次元熙帝,他亲手所选的太子是一个性情暴虐之人,他对太子的爱也会消磨一分,而总有一天,这份爱会消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厌恶和痛恨。
段之澜的鞭法使得很漂亮,鞭影团团密不透风,那些侍卫又心有顾忌,一时间,竟又形成了两者僵持的形势。
太子的武艺何时竟变得这般高明了?谢贵妃心下有些焦虑,已经耽误了这许多时辰,怕是陛下那边也得到消息了,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
当下,谢贵妃心一横,挺直胸膛,上前两步,道:“太子这条鞭子打过太监、宫女,打过侍卫,不知今日是不是连本宫也要一起打?”
这话无赖地颇有些高明了,苏溱暗暗赞叹,不愧是仅凭一己之力就从小小的贵人一路顺风顺水走上贵妃的位置且多年荣宠不衰的人!
不过,千不该万不该,你最不应该的就是得罪我,要知道,我可是一个很记仇的人。
苏溱似是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地说,“殿下小心,千万不能伤了贵妃娘娘,臣不过区区蜉蝣之身,尽管随娘娘处置便是了。”
然后,他苦笑了一下,自投罗网地冲进了战斗圈。
圈子因突然乱入的两人而产生了一丝混乱,偏偏苏溱足下一个踉跄,不经意间撞上了一个持刀的护卫,护卫躲避不及,身子错前了半个弧度,手中的长刀刺向另一个护卫的短剑,短剑随之转向,斜斜地直欲刺向段之澜的咽喉要害。
只见段之澜一声轻喝,长鞭挥舞,恍如漫天金光闪烁,美不胜收。
叮地一声,短剑被劲风卷走,其余势未消,电光火石间,接连穿过两个护卫的腰窝和腋下,擦过谢贵妃的脸颊,最后钉在了檀木屏风上。
空气一瞬间地突然安静,所有人像被一下子按下了休止符,直愣愣地站着。
谢贵妃的发髻被削掉了一缕,露出了青色的头皮,一道笔直的划痕从鼻梁延伸至额角,缓缓地洇出细密的血珠。
她后知后觉地抹了抹脸,满手鲜血。
“母妃!”三皇子哑然,像是被吓呆了的无知幼童。
“啊!”谢贵妃爆发了一声尖叫,她神色癫狂,“给本宫上,抓住他,死活不论。”
段之澜一把把苏溱拖到身后,严阵以待,眼神凝重,手下却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乖,躲远点。”
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吵吵嚷嚷的,这是在闹什么?”
元熙帝大马金刀地走了进来,面色轩峻,他身材高大,步伐矫健,身后的小太监一溜烟小跑着坠在后面。
“陛下,您要给我做主啊!太子他……”谢贵妃欲言又止,哀哀地哭泣。
“爱妃,你放心……”元熙帝声音一滞,他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无人知晓,元熙帝是一个隐藏的很好的颜控,这也是谢贵妃多年来得宠的原因。
纵然年纪不轻了,但谢贵妃一直保养地很好,肤如凝脂,艳若桃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但是如今这张美人脸,发髻散了一半,鲜血糊了半张脸,简直不忍直视。纵然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但元熙帝那颗颜控的心还是忍受不住地避开了谢贵妃不敢置信的眼神。
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地道,元熙帝干咳了一下,厉声道,“太子,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昔日,你虐待打杀小太监,朕看在你生母早逝无人教导的份上,一直网开一面,如今你竟变本加厉犯到了贵妃头上,你可有把朕放在眼里么?”
段之澜抿唇冷笑,目光睥睨。
“你这个逆子!”元熙帝被他的冥顽不灵气得胸口疼,“暴虐不仁,倒行逆施,残害庶母,不知悔改,早知今日,朕当初就不该让你当这个太子!”
“我就知道,你终于说出来了!”
原主残留的情感萦绕在段之澜的心头,痛楚,酸涩,愤恨,绝望,还有隐藏的很深的依恋和期待,五味陈杂。
他放任了这股情感,任凭原主最后的执念操控这具身体。
太子眼眶通红,眸光却是冰冷的,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在面对这个国家的帝王时也不懂得退缩,“你以为我愿意当太子吗?如果能换回我的母后的话,我情愿不当这个太子!”
“你以为太子是什么?活泥巴过家家任你玩弄的游戏吗?肩负万民安危,匡扶江山社稷,这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不可否认地,元熙帝一直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他也一直努力把太子往这个目标培养,可不知为何,父子两个却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元熙帝的怒火似乎平息下来了,却带着沉淀下来的凝重。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如果你没有做好这个准备的话,你不适合当太子!”
太子黯然轻笑,眼神灰拜,那一道执念彻底地烟消云散,随风而逝。
段之澜重新接掌了身体,只觉全身无力,仿佛骨头缝里每一丝精力都被榨取了出来,耗竭一空,一时头重脚轻,他轻飘飘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