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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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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里,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地把太后娘娘哄得很高兴。
太后是小官家出身,见识不高,及笄后入了先皇的后宫,也是一团孩气,可偏偏只一点,太后命好。
先皇只宠幸了太后一次就有幸得了一子,这孩子和先头的皇子差了十几岁,谁也没看在眼里,可谁知先头的皇子接连叛乱,死的死,残的残,关的关,等先皇平定了叛乱,随手这一扒拉,干干净净又完完整整的皇子就剩了这一个,皇位当啷一下就砸在了元熙帝身上。
等元熙帝继位,奉养太后这个母亲就更是用心,太后万事不操心,活的无比自在,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儿女绕膝,咿呀软语。
不过,论起亲疏远近,太后心里自有一本明白账。
元熙帝是儿子,是大靠山,自是最倚重的人。孙子辈里太子是大孙子,也是老太太亲手养大的人,那是掌心宝,命根子。二皇子生来有腿疾,虽也关照着,却退了一射之地,连带着生了二孙子的李婕妤在太后这里也不受待见。三皇子要好一些,是给太子预备的得力助手,也得看重一些。
至于孙女辈里大公主已成了婚,与驸马恩爱有加,如胶似漆,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二公主是三皇子的同母妹妹,都是谢贵妃所出,也到了要相看的年纪。
御膳房已经把热锅子端上来了,热气袅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太后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便是大公主笑话连连也不能吸引她的注意。
忽有人报,东宫里来人了。太后这才绽开了笑颜,连连招呼,“快让人进来,这么冷的天,怕不冻坏了我的大孙子。”
二公主到底年纪还小,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还是谢贵妃暗中瞪了她一眼才收敛好表情。
进来的却并不是太后期待的太子,而是一个看着有些陌生的小太监,小太监满身满头的白,进门就扑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秉太后娘娘,太子出事了。”
太后吓得险些厥过去,她软软地瘫在椅子上,手指指着小太监不停地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后娘娘!”一众人都围了上去,手忙脚乱地嘘寒问暖,又大声呼喊着请太医,一时间,长乐宫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太后仍是固执的指着小太监,眼睛睁得溜圆,还是谢贵妃机灵,忙问道,“你说,太子出什么事了?”
那小太监吓得不行,“是奴才适才没说清楚,太子殿下没事,”他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迟疑了一下才咬牙道,“是太子殿下和广陵侯世子睡在一起了。”
听说太子没事,太后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然后又有些迷糊,广陵侯世子,世子不是男的吗?莫不是广陵侯的闺女吧。
宫里一瞬间陷入了死寂,然后只听哇的一声,仿佛横空出世的秋蝉的悲鸣,二公主边哭边说,“太子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抢我看中的驸马?”
可怜二公主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偶然见过一次苏溱后顿时惊为天人,非卿不嫁,矢志不渝。
然而苏溱乃广陵侯原配所出,其续娶的继室正是谢贵妃的胞妹,广陵侯二公子更是三皇子的伴读,有了这么一层复杂的关系,谢贵妃哪里能舍得把二公主嫁到这个火坑里。而这也正是谢贵妃和三皇子选择把苏溱推给太子的原因之一。
谢贵妃狠狠地掐了二公主一把,把她掐得泪眼汪汪的,噙着泪珠不敢乱说话了。
然后,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还请宽心,臣妾亲自去看看,一有了准信儿立刻来回太后娘娘。”
太后连忙应了,“快去,快去,哀家都要糊涂了,你把老三也带上,有些私密话他们兄弟也好说。”
这是太后觉得皇帝的几个孩子都是兄友弟恭的好孩子呢。
等谢贵妃和三皇子到了东宫,东宫里静悄悄的,太监和宫女站了一院子,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没一个敢冒头。
谢贵妃和三皇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自有小太监上前打开了门,青翡脖子上手腕上青紫一片,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见到谢贵妃和三皇子仿佛跟见到了救星似的,眼神热切向他们示意。
三皇子见了心中大定,不由得想,太子这个蠢货,这个关头了竟然还想着滚床单,以为广陵侯世子是他往日可以随便拉上床的小宫女么?就这么一个人,若不是出身好,这太子哪里轮得到他?
不过,往后这太子也该换个人当当了。三皇子得意地想,大步上前,一把撩开床前的帷幔,大义凛然地高声道,“太子,你也太过分了,广陵侯世子乃重臣之子,有品级之人,岂是你能随便欺辱的?这不是伤了臣子们的心吗?”
待帷幔拉开,三皇子傻眼了。
太子和广陵侯世子衣服完好,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两个人睡得正香,怎么看也不像是情事过后的样子,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不待三皇子阻拦,谢贵妃也呜呜地哭道,“广陵侯世子是本宫为二公主相得驸马,太子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么偏偏要跟做妹妹的抢人呢?”
哭声直上云霄,保证不只东宫里,连隔了两条街外的凌云殿都能听得到。
三皇子张大了嘴,越发不知所措,正要提醒谢贵妃,却见太子呻吟了一声,迷蒙着尤带着睡意的眼睛,含怒道,“还有完没完了,又是谁来吵孤睡觉?”说着顺手抄起手边的瓷枕就扔了出去,正正好好地砸在了躲避不及的三皇子的肩头。
“啊!”三皇子一声惨叫,捂着肩膀,呲牙咧嘴,“你敢打我!你怎么敢打我?”
谢贵妃听到三皇子的叫声,急得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带着人就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道,“太子就算是恼羞成怒,也不能随便打人啊,本宫非要向陛下告上一状不可!”
及至进了内室,只见段之澜已不悦地坐了起来,身上尤穿着一身金色祥云滚边的黑色常服,气压低沉,黑云罩顶,仿佛一只被入侵了地盘的大型食肉猛兽。广陵侯世子则乖巧地缩在角落里,安静地仿佛一尊雕像。
这不对呀,谢贵妃也是一愣,那药是青楼里专门给不举的人用的,吃了那药,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便是一头猪也能发情到天亮。
坏了,中计了。谢贵妃的脑子转得飞快,今日把太子得罪得很了,为今之计,唯有把太子彻底地定在耻辱柱上,才能抹去我和三儿冒犯太子的过错。
当下,谢贵妃袍袖一甩,厉声道,“来人,把这个魅主枉上冒犯太子的小人压下去。”
“孤看谁敢!”段之澜眼神阴鸷,声音寒冷,仿佛有阴风四起,吹得人骨头缝生疼。“贵妃真是好大的威风!”
“本宫受陛下所托,代掌凤印,广陵侯世子私入内廷,秽乱宫闱,宫规不容情,太子殿下还是莫要知法犯法才好!”
谢贵妃凤眸微挑,眼波流动间自有一种摄魂夺魄的气势,一言一行中又带着执掌宫廷多年的凛凛生威。
苏溱冷眼看着,这一股声势竟已隐隐压过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可见,这许多年来,太子的荒唐残暴之举已深入人心,太子之势实乃外强中干,一遇外力即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