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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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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啊，卡罗尔找到了她喜欢的人。”坐在钢琴前例行练习，塞西莉亚喃喃感叹道。
“虽然会感到有点寂寞，但如果卡罗尔结婚的话，一定是由我负责婚礼音乐的，我需要尽早做准备，一定为她献上最好的祝福。”
她的手搭在琴键上，随手弹了几个音节试手——是《梦中的婚礼》。
“啊，说起来泽维尔喜欢钢琴吗？”
喜欢，钢琴和你，都很好。
乔鲁诺半眯着眼侧躺在钢琴上，尾巴垂下来，悠闲地晃动。
“泽维尔想试试钢琴吗？”她说着，自己兴致勃勃地把乔鲁诺抱起来，左手托着他，右手轻轻捉住他的一只爪子，带着他按在琴键上。
这个厚重的黑白大家伙，在自己爪子下发出了低沉的温柔声音。
乔鲁诺吓了一跳，但又觉得好像还不错——不知道是因为爱屋及乌，还是因为觉得新奇，他乐于配合塞西莉亚难得的孩子气。
几遍反复的教学后，乔鲁诺靠着塞西莉亚移动，能够准确地按出对的琴键，已经可以断断续续地弹奏出这一小段《梦中的婚礼》了。
塞西莉亚难得快乐地开怀大笑，并夸奖他是聪明的小猫咪。
我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只会弹钢琴的猫吧，乔鲁诺无奈地想。
“泽维尔该不会在想自己可能是唯一会弹钢琴的猫吧？”塞西莉亚把他举起来，没有被丝带蒙起的灰蓝色眼睛正对着他。
明明那双眼睛朦胧毫无焦距，乔鲁诺却莫名觉得被直视了灵魂，像是无关两人各异躯壳的视线交错。
“不对哦，”她笑盈盈地说着意义不明的傻话 :“是因为泽维尔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泽维尔！”
唉，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乔鲁诺猫猫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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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势狂野的葡萄藤已经将廊架爬满，无人搭理的甜蜜果实被鸟雀享用。塞西莉亚和乔鲁诺坐在院子廊下的秋千上乘凉。那手工秋千已经很小很旧了，但仍然看得出制作者用心将每一处细节都打磨平滑，避免伤害到他的小公主。
乔鲁诺不再躺在她腿上而是一起坐在秋千上，毕竟小动物成长起来可是很快的，现在的乔鲁诺已经长成塞西莉亚双手才能勉强拥住的大猫猫了。
别墅自带的小院子因为长期无人打理，已经变得杂草丛生。
塞西莉亚请人帮忙将杂草都清理干净，从卡罗尔那里进购了一批花木差人种下。
她一边轻轻地让秋千晃动起来，一边一项一项地为他介绍:“我们的院子会有向日葵、常春藤、丁香、小茉莉、鼠尾草……蔷薇和玫瑰也很好，但是太多刺了，会划伤我们泽维尔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颗甜樱桃树啦！我们把它种在阳光最好的地方，这样以后我们就有樱桃吃，泽维尔也有树可以爬了。”她晃着双腿兴致勃勃地幻想道。
“猫咪都喜欢爬树和晒太阳的吧？我出门回来，就在树下叫你‘泽维尔——’这样，你一定要准确地跳到我怀里哦，然后我们一起进屋子里吃安娜太太做的樱桃松饼……”她一边说一边挠挠已经长得好大只的乔鲁诺的脖颈，项圈上的铃铛发出沙哑的声音。
“喵——”虽然乔鲁诺并不需要爬树，也对松饼没有兴趣，他只懒懒地将下巴搭在前爪上。
但这样的日子，似乎也很值得期待。
——
朱利安是一个金发蓝眼，活泼开朗的大男孩。他待人真诚热情，订婚宴宾主尽欢，人人都看得出来，这对新人感情很好，他们日后的生活一定会幸福美满。
从卡罗尔的订婚宴上回来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塞西莉亚兴奋的情绪依然没有消退完毕。
她喝了些酒，脸颊红润润，那双一向茫茫然的眼睛都看起来亮闪闪的。
“我们去阳台！”她还未换下那身繁复端庄的礼裙，就兴高采烈地抱起乔鲁诺，推开了通向楼顶阳台的落地窗。
海风轻柔地撩起她的发梢，群星之下，月光静谧，唯余远处暗色潮汐涌动，浪潮声喧嚣可闻。
“今夜的海风好温柔，月色一定很美吧。”她挽着头发走向落地窗旁，摸索着清理了一下落灰的唱片机，换上了新的碟片。
“泽维尔？”她回头唤道。
乔鲁诺站在露台上发出喵声回应她，月光披在他脊背上，像落在海面上一样泛起温柔的光。
塞西莉亚闻声转过头来，轻轻提着裙摆，缓步到他面前欠身，一本正经地向他伸出手问道 :”亲爱的泽维尔先生，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乔鲁诺有些哭笑不得，他甩了甩尾巴，还是将右爪搭在了她的掌心。
塞西莉亚一手抱着乔鲁诺，一手握住他的右爪，乔鲁诺挺直身体蹲坐在她怀里，右爪被她握在手心，左爪轻轻搭在她肩上。
倒是勉强算是有个跳舞的架势了。
纯白裙摆旋开复又垂下，像热烈的花朵盛放在群星夜幕下，摇曳在风中。
没有人出声，将一人一猫环绕的海风却如同酿造的美酒，逐渐醇厚而醉人。
【 Fly me to the moon ,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
唱片机里的女声太温柔缠绵了。
乔鲁诺抬头，近距离下，她灰蓝色的眼眸亮得惊人。
“泽维尔。”她贴着它的耳尖小声唤道，嗓音糖粉有些超标了。
香甜的红酒气息带着热意吹入乔鲁诺耳朵里，他不禁抖抖耳尖。
不受控制抖动的耳尖轻轻扑打在她的唇瓣上，又将她逗笑。
【 You are all I long for all I worship and adore 】
“泽维尔，如果你能变成人该多好呀。”
是呀，一个人的生活没有想象的辛苦，但偶尔也会感到一点孤独。在一个人述说那些无聊的小心情的时候，也会渴望得到回应啊。
舞步数次的旋转回还，令微醺的她大脑有些眩晕。四下无人的月夜令她如坠梦中一般充满安全感，才敢悄悄吐露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来。
乔鲁诺凝视她的脸，轻缓地眨眼。
【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
In other words Darling kiss me 】
“泽维尔先生，是猫妖精吧？能不能变成人让我看看，一次就好啦。”
塞西莉亚低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耳朵和额头:“我发誓，无论如何，我依然会爱你、信任你、回应你的哦，好不好嘛？”
那双茫然的灰蓝色眼眸微微湿润了，喝醉的女孩已经开始胡搅蛮缠起来，露出了平时绝不会有的、可以算作撒娇的神情。
那湿润的灰蓝色月亮映在他眼底。
乔鲁诺喉头滚动，半晌，只从胸腔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喵”来。
猫咪踮起脚。
一个吻像蝴蝶，落在她泛红的眼尾。
【 In other words, please be true
In other words, I love you 】
月与群星见证之下，
他们相拥而舞，直至黎明到来。
——
乔鲁诺没有等到甜樱桃树结果。
他预感到离去的时间接近了。
人类是这样矛盾的生物，对现状不满，却又会在改变来临时感到不舍。但无论如何，他必然会回到正确的时间线，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乔鲁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离开，以防万一先把一些东西保存好比较好。
他看了一眼塞西莉亚，发现她乖乖地坐在钢琴前，似乎是在琢磨琴谱，于是放心地叼走角落一只放置的空木盒，向院子跑去。
这是对于【泽维尔】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不能弄丢了。
乔鲁诺用后腿将项圈从脖子上拿下来，感谢塞西莉亚为了不让他感到难受，特意将项圈调试得更宽松的举动。他甩甩自己被弄乱的毛发，再把项圈在木盒子里放好，埋在甜樱桃树下。
回屋后，面对假装丢失了项圈的乔鲁诺，塞西莉亚竟也意外地没有过多询问什么，只打电话差人重新定制一个。
——
如水的夜色里，月亮已升得很高，草丛里不知名的小虫此起彼伏地鸣叫，乔鲁诺却心绪难平，无法入睡。
也许是他翻身的动作惊扰到了塞西莉亚，她侧过身来问他 :“睡不着吗？”
乔鲁诺轻轻用尾巴勾住她伸过来的手腕。
“这可难办了，我可不会唱安眠曲呀。”塞西莉亚抓抓自己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 :“泽维尔，不要撒娇了，你已经是大猫猫了，要学会乖乖睡觉哦。”
乔鲁诺撇撇胡子，不满地用爪子按住她的手心。
“好吧，那么我给你念念诗集？”塞西莉亚小时候对诗歌半懂不懂，但后来却因为诗歌能带给她无尽的联想而逐渐喜欢上，偶尔会央求卡罗尔给她读几页诗集。童年看的童话故事都忘记得七七八八了，印象深刻的诗歌却还记得很多，现在姑且只能用这个来试一试了。
她将乔鲁诺揽在怀里，温柔的嗓音像草丛间掠过的风。她为他念着诗集 :“……我在这里爱你，在黑暗的松林里，风，解缚了自己。月亮像磷光，在漂浮的水面上发光；白昼，日复一日，彼此追逐。”
她手中有节奏地为乔鲁诺顺毛 :“……我在这里爱你，而且地平线徒然的隐藏你。 在这些冰冷的事物中，我仍然爱你。”
“月亮转动他齿轮般的梦 ，最大的星星借着你的双眼凝视着我。当我爱你时，风中的松树，要以他们丝线般的叶子唱你的名字。”
塞西莉亚的气息包围着他，使他感到安心。轻柔的朗读声抚平他的心境，为他敲开了梦境的门扉，不再思考其他，乔鲁诺渐渐睡去。
察觉到手下的身体呼吸慢慢变得平缓，塞西莉亚的声音逐渐低微如同耳语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虽然不知道泽维尔这几天为什么变得有些焦躁，但是无论如何，两个人一起面对，事情总会变好的。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遥远而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诗集告一段落，塞西莉亚轻轻吻在他的额头 :“晚安，我的小猫。”
晚安，我的泽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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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少见的雨天，云层绵密而压抑。
为躲避道路中间玩耍的孩童，喝了些酒的司机猛打方向盘，朝着路旁的一人一猫撞去。
情况紧急，乔鲁诺只来得及用力将塞西莉亚蹬开，仍不免让她被擦到了腿，自己也被撞飞出去。
如果拥有替身，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是他的身体，这一次也一定能躲开。可是现在他只是一只猫，乔鲁诺难过地想。
一只猫连爬过去擦干她的眼泪都做不到。
没有想到离开的方式会在塞西莉亚心头捅一把刀。抽搐的身体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逐渐冰冷，耳中传来塞西莉亚惊慌失措的呼唤声，他却只能无力地闭上已经模糊的双眼。
“……喵——”像相遇的那一次一样，乔鲁诺竭力发出微弱的声音，好指引他心爱的女孩到身边来。
“泽维尔！”顾不得狼狈的姿势和被血水弄脏的裙摆，她闻声，挣扎着拖着受伤的腿爬过来。
颤抖的指尖轻轻抚摸被血浸湿成一团的绒毛，塞西莉亚不知道乔鲁诺的情况，根本不敢移动它，包与手机也不知道被摔去了哪里，她只能无助地呼喊 :“泽维尔！泽维尔！有没有人能帮帮我——帮帮我的猫呀！谁都好！他流了好多血，救救他拜托呜啊啊啊啊——”
父亲和母亲离开前抚摸着她的脸，安慰她的模糊面容回放在脑海里。
生命的逝去总是这样突然而不给人挽回的余地，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几乎要将她的心杀死，为何每次活下来的都是她这个只能够流泪的、无用的幸存者呢？
“——这位女士，您身上的伤口需要进行处理……”令人窒息的黑暗里，好像从水面上传来了嘈杂模糊的声音，塞西莉亚听不真切，也无法理解。
“……很抱歉，您的猫已经死去了，请节哀。”
那不勒斯的街头，两度痛失至爱和光明，再次孤身一人的盲眼女孩，抱着她冰冷的猫哭不出声音来。
-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 呃，那个，离开是为了更美好的重逢
本章出现了歌曲《Fly me to the moon》
和聂鲁达的诗《我在这里爱你》、《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搜来看一看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