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资国师》靖羽

11、考验

　　他加深了力度，林秩正微微喘息着，覆在她眉心的温度上升了不少。

　　——“孩子，此女之体内寄居着一个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灵魂既是你的福，也是你的祸。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一个苍老却带着威严气息的声音在韫玉的脑海中回荡。

　　韫玉收回了法力，心中略微有些忐忑，口中小声道：“原来如此。”

　　此时，林秩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些许好奇与期待直直看着韫玉。

　　韫玉微微一笑，说道：“姑娘果是奇人，韫玉道法尚浅，未能参透姑娘的命数。”

　　“没关系的。”林秩微微笑道。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坊的练习学徒了，你且听好，我坊收学徒有三个要求。”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一，不收庸人，二，不收懒人，三，不收闲人。”

　　短短一句话，林秩却觉得这句话十分有重量，沉沉的，压在她的心上。

　　林秩眨了眨眼，缓缓说道：“弟子了解。”

　　“了解了就好，还有，从今天起，直到六月初六，你都不可出藏书阁的门，在此期间，你要阅读书案上的三十本书，无需担心饮食问题，我会差人送进去。六月初六过后，我便考你，考过了，才能正式开始学习。”

　　“那....那现在是几月几...”林秩觉得这件事决不简单。

　　韫玉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微微皱眉，没有料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蒲月。”

　　“.....蒲月”林秩思索着，越想越惊，她暗暗忖度道，五月就说五月嘛，还蒲月...一个月时间看三十本书，已经悬到没边儿了。

　　“那要是我没有完成呢？”

　　他呵呵一笑，看着林秩，淡淡说道：“再说。”

　　那个眼神虽然无比温柔缱绻，可是看得林秩心里直发毛。林秩咽了咽口水，咬咬牙，她眉头皱成一个小的川字，小嘴微微撅起，坚定地对韫玉说道：“我一定可以看完！”

　　既然是自己选择了这里，那就决不能后退。

　　“出门向右转五步便是藏书阁，快去吧。”韫玉催促道。

　　林秩颔首，走出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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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推开藏书阁的门，一股陈腐的书卷气向她袭来。

　　阁内四周是高耸的书柜，陈放着古老的典籍，灯火漂浮在空中，散发着昏黄的光，中间即是一张歪歪斜斜的木桌。

　　林秩走近桌前，上面从左到右早已摆放好了大大小小的书，什么《傀儡名录》、《萤石卷》、《面容卷》、《雕刻卷》，她脑子昏昏的，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一本至少有一个大拇指关节那么厚，林秩额上不禁渗出几滴冷汗。

　　她坐了下来，翻开了左上的第一本书。

　　那本书叫《初始卷》。

　　“鸿渊初年，天地裂为七…”

　　就这样，林秩开始了她的阅读之路。

　　林秩不敢懈怠，看了一夜，那本书是本史书，从天地分为七块大陆开始，一直到三十年以前，顾渊皇帝登基，国号改为顾渊为止。

　　她惺忪着快要闭上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看下一本。

　　一个月看完三十本，平均每天要看一本。她的压力突然蹭蹭蹭就上来了。

　　难道真要一个月不睡觉么？她胡思乱想着。这里也没个人陪她说说话，她突然想念起在王爷府的那个叫秋鸣的小厮，长着一张白皙稚嫩的脸，乐呵呵地朝着她笑。

　　她摇了摇头，想把纷繁的思绪甩掉，可是越不去想想得就越多，林秩感到很懊恼。

　　她看着手里拿着的第二本书，那本淡紫色的《芝兰》。

　　芝兰，是这个大陆的名字吧，就这样，她又开始了阅读。

　　一日又一日，林秩在藏书阁内日以继夜地看着书，直到第四天。

　　这几天来，只有人偶来定时送上饭菜，偶尔逗留几分钟，与林秩进行着简单重复的交流。

　　“这是早餐。”

　　“这是午餐。”

　　“这是晚餐 ”

　　这三句话是林秩近日以来听到的最多的，林秩感到身心俱疲。

　　此时，枢月殿内，一个男子坐在月台上面，下面有个人偶在汇报着什么。

　　人偶轻柔的声音说道：“主人，近日以来，宫里那位一直在暗中搜索一名女子。”

　　“……”

　　“三天前，灵国唯一的小公主嫁给了太子。”

　　“下去吧。”不带一丝温度的男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那个男子脸上带着忽明忽暗神色，思考着什么。

　　那个傀儡没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他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去藏书阁，他突然听见坊外的风铃响了三声。他压下心底的烦躁，又坐下了。

　　风铃响三声，就代表有贵客。

　　门吱哑一声开了，刚才退出去的人偶又走了进来，她神色庄重，启声汇报道：“太子来了。”
　　韫玉微微眯了下眼，说道：“有请。”

　　太子一身玄色墨袍，他走上前来，犀利的眼神直视着韫玉。

　　“韫玉坊主，好久不见。”

　　韫玉微微一瞥，瞥见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她头上戴着珠花钗，身上穿着赤锦夹袄，绯红的裙摆像燃烧起来的云。

　　他开口道：“嗯？您身后那位，可是太子妃？”

　　那个女人神情恍惚，眼神灰暗，听到“太子妃”三字，眼神立马明亮了许多，看着身前的太子，好像在期待他的回答。

　　可惜，过了许久，他再不曾开口。她的眼神又变作灰暗，垂着眼帘，走上前去。

　　“臣女为内宫掌事女官，姓王，名柯。”清亮的话语在殿内回响。

　　他打量着那个女人，开口道：“今日太子殿下光临鄙坊，所谓何事？”

　　太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还请坊主为本宫雕刻一副人皮面具。”

　　“请太子殿下上月台详谈。”他坐在月台上的一块方桌前，手中提着一盏茶壶，正准备倒茶。
　　很快，太子便和他面对面坐下了。

　　“太子需要一副什么样的面容？”

　　“王柯，画。”太子言简意赅地说道。

　　王柯顺从地跪在他身侧，拿出一卷白绢似的纸，展开平铺在桌子上。一旁的人偶端上羊毫和砚台，砚台上的墨早已研磨好。

　　王柯闭目沉思着，大约过了一刻钟，她重新抬起眼眸，脸上并无太多血色，表情严肃认真。她拿起笔，细细地在纸上描摹，勾画。

　　一开始，韫玉的神情冷淡，似乎并不在意，很快，他脸上淡漠的神态没有了，神色深成，眼睛紧紧注视着画中之人，眉头越皱越深。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王柯放下了手中的笔，长吁了一口气。

　　太子一直观察着韫玉的神色，嘴角微不可见地向上勾了勾，开口道：“坊主可认得画中之人？”

　　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鹿般灵动的眼眸，精致小巧的鼻梁，在纸上也可以明眸皓齿，顾盼神飞，无一例外都让韫玉不得不确认，画中女子，一定是林秩。

　　他恢复了冷淡如常的神色，笑道：“只是觉得这姑娘长得好生俊俏，只可惜，我区区一介草民，未曾见过此番绝色。”

　　太子呵呵一笑，说道：“她便是本宫的太子妃。”

　　韫玉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开口道：“哦？”

　　“太子妃尚未适应宫中生活习俗，水土不服就患了水痘，太医开了许多药都不见好，她不想每日看到自已满脸疮痍，这不，本宫只好来拜访坊主，请坊主为其雕刻一副面具暂戴，还请坊主见笑了。”

　　简直漏洞百出，韫玉嘴角挂起一抹笑。

　　“哪里哪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殿下回去还请代我问候一下太子妃，面具后天可以命人来取了。”

　　“多谢，有劳坊主了。”

　　客套话说完，太子列了一单子报酬，神色匆匆地就走了。

　　送走太子，韫玉紧抿嘴唇，没人看得清他的神色，接着，他快步走出了枢月殿，直奔藏书阁。
　　林秩此时正伏在堆满书的书案前小憩。旁边堆着一碟碟还没来得及吃的饭菜。

　　说是小憩，可她睡得比谁都死。她已经连续三天没合眼了，如今是真的撑不住了。

　　她的头发被她草草束成一束马尾，汗水携着鬓发粘腻在耳鬓间，梦魇中的她脸色苍白，眉心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嘴唇紧抿，毫无血色，眼睫毛无助地颤抖着，偶尔沿着面颊滚落几滴泪珠子。

　　韫玉轻声慢步地走了进来，在书案前站定，垂下眼睑看着林秩。

　　“爸...妈...不要吵了..”

　　“为什么要拿枪...对着我..”她呜咽着。

　　吵？枪？这都是些什么，他看着那女孩眼睛禁闭，小嘴不断地在呢喃着，睡得一点也不安稳，忽觉心中一动，心底泛起一阵涟漪。

　　他不禁伸手想拭去她的泪水，眼看着那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她脸颊上细微的绒毛，那女孩突然惊醒，他赶紧收回了手。

　　不经意间，那噙满泪花的眼睛撞进眼前那人深蓝色的眼眸，还闪烁着惶恐与惊魂不定的神色。
　　韫玉的眼中有一丝闪躲，很快却又恢复了镇定，直直看向林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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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会有两个固定时间，18：00或者20:00，望周知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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