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变幻》痞几万

3、接受·中

　　chapter 3 接受(中)
　　马车踏过林海最终停靠在一处小房子门口的鹅卵石路上。
　　“如果你愿意作为我的学徒，我将收容你教导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将视你如己出养育你而不再提及魔法。但你要明白，我们息息相关。”
　　他站在门口，看着她，这样说。

　　魔法诱惑人们，使他们为力量所着迷，最后迷失自己。

　　“那么，老师，日安。”她下了马车，灿烂地笑着。棕色的卷发蓬松地扎成辫子，带着花香的风吹过来，女孩的白裙子也像花一样绽开，有点可爱。

　　这栋小石头房子很坚固也很老旧，给人以很温馨安宁的感觉。绿色的藤蔓依靠着微微倾斜的墙壁爬上矮小的屋顶，苍翠的叶子就从这些藤蔓上伸出，整体上看那些叶子从墙根开始，已经泛黄，修剪整齐的草坪上也有很多干净的枯黄的落叶，就像今天早上刚刚落下的还没来得及打扫一样。这里虽然弥漫着一种老旧的味道但是却被维护的很好，清晨的阳光倾斜下来，生机勃勃。
　　就当她以为这个屋子会是她以后居住的地方的时候，她被奥尔塞亚带着穿过被长羊毛毯覆盖的客厅，以及有着铺着小碎花桌布圆木餐桌的厨房，来到后院的水井旁边。
　　一个魔法阵很没有创意的被设在里面。
　　“艾米莉亚，待会和我一起跳下去，你会被传送到哈维德的森林城堡里。”
　　这个设定更没有创意了。
　　艾米莉亚看着他吟唱咒语催动法阵，奇奇怪怪的有着线条的光芒在水底闪烁着，然后旋转上升，在离井口有大概两米的时候停止，奥尔塞亚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跳下去。
　　她就突然说:“原来马车没有那么快啊。”
　　就好像很嫌弃马车的速度，没有让她在一夜之间从南方的蛮荒之地飞到北境哈维德，还要让她跳井的这种语气。
　　在秋天依然温暖的，不可能是冬日漫漫的北境，所以她本来就知道“马车没有那么快啊”，因而这是句多余的牢骚，关于跳井的。
　　奥尔塞亚认认真真的回答:“现在我们在希尔顿领地的边缘。如果乘坐马车，需要一年左右。”一点都没有被噎到。他在这方面总有点反应迟钝。

　　被驯服的地精在两人离去后纷纷现形，将房子重新掩藏起来，它们高高兴兴的收拾着落叶，牵引着套着骨马的绳子，将其带到马棚里，给马槽添上干草和水，即使骨马根本用不到也没办法吃这些东西，马车也被推着到了屋子旁边的更小的小屋里锁好了，干完这些的地精加入了其他打扫灰尘或者照顾植株的地精的行列里，一刻不停。它们是快乐又忙碌，忙碌却快乐的地精！

　　经历一阵使人眩晕的拉扯感之后，艾米莉亚站在了一座货真价实的具有浓浓反派气息的城堡门口。黑色的玉石堆砌起它，枯藤缠绕在尖塔顶端，白色的尸骨堆叠在本该是草坪的空地上，还有远处腐烂的尸块以及盘旋不去的乌鸦和秃鹫。城堡外围的城墙上有着暗黑色洗不去的血渍，尽管那颜色和石头本来的颜色差不多。甚至石头确实是被染红发黑的也说不定，如果存在色差那也是新旧的区别。还有大片大片一看就是被尸体滋养着盛开的荆棘玫瑰，在寒冷的秋日里依旧妖艳，似乎暗沉的天空都为此染上一丝暗红。
　　最有说服力的是倒悬在围墙大门上那具尸体，尸体被魔法保存的很好，还能看出死者当时的惨状，本该散发着神圣光辉的铠甲破破烂烂的被嵌在尸体上，勉强待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当然也昭示着这具尸体的身份。长剑从悬挂尸体的锁链中穿过，然后从后颅骨刺入，在口中冒出剑尖，固定住翻折的头部，使他死不瞑目的脸冲向每个想要征讨这里的骑士和勇者。
　　她当时就被吓得尖叫并且流出不受控制的泪水。
　　即使她还没来得及瞻仰这具尸体的遗容。魔法阵设在城堡的门口而非城墙的大门处。

　　就像在陌生的邻家后院里突然来到墓地与尸体同眠的那种感觉，猝不及防的转变使她当时晕了过去。大概是尖叫到缺氧了。
　　啊，真是刺激。
　　奥尔塞亚有点惊讶，他出生在这里，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人会被吓晕过去这个情况，毕竟外来者有胆小的根本不会接近这里，接近这里的都是胆子很大并且有强大实力的人。
　　奥尔塞亚隐隐约约感觉有点棘手。
　　就让她住在像刚刚那样的石头房子里也不是不行，他还可以抓到地精为她服务，可是，她需要学习魔法，这里黑暗魔法元素浓郁，适合她的成长，就资质而言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虽然出生在传说被海妖诅咒过的蛮荒之地，这种资质已经算得上是另一个传说了。而且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艾米莉亚是被什么吓晕的，是城堡外面堆叠起来的骨头吗，还是四处散落的尸块？是怪叫的乌鸦和扑棱的秃鹫吗，还是颜色更甚人血的玫瑰？
　　他没有想过这些都很阴森恐怖，这些累积构成了一幅具有强大冲击力的画面。

　　这里曾经是魔王的城堡。
　　但是人类的勇士杀死了魔王。
　　那些教会人士还没有来得及净化或者说破坏这里，便被当时的三大黑魔法师联手驱逐并且绞杀，这对当时本就外强中干的教廷来说更是遭受到重大打击。等到教会再次聚齐人手，准备征讨这里的时候，城堡连同这块森林，早已融入迷雾，不再轻易出现。目前奥尔塞亚，作为一大教廷异端，居住在这里。这块森林很少有人误入，更不用担心那些前来送死的骑士，那些凑巧闯入这里的勇士下场不会比倒悬在城墙上的尸体好到哪里去。这里有魔王纪元就开始收集整理的书籍文献，最深奥的咒语，最详尽的历史，都可以在这些书中得知，甚至一些鲜为人知的宝藏都隐藏腌在这些书籍里，等待人去翻阅发现。

　　虽然在天才奥尔塞亚的眼中，她的资质一般，但是客观来讲已经很不错了。
　　艾米莉亚一觉睡醒神清气爽，浓郁的魔法元素为她保证了良好的睡眠，但是这不妨碍她再次被吓得脑中一片空白。
　　那个比hp里的小精灵更丑陋矮小的生物蹲在她床边，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它说:“尊敬的小姐，请跟我来，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随时沐浴。”头顶上还有着一个银盘，用只有三根指头的爪子托稳了，上面盛放着洁白的浴巾。
　　她缓过神，又一个更为尖利的声音在另一边说，“尊敬的小姐，您想要用餐吗？我为您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转过头，床另一边果然站着同样的生物，两个，另一个似乎有点害羞，只是拿着放着食物的银盘半躲在它的同伴身后。
　　艾米莉亚有点忧郁。

　　睡房连接着的浴室倒是很平凡，没有那种可以游泳的超级大浴池，但是足以容纳三个成年人的浴缸还是可以让她这个三寸丁划水。她就坐在最高那格的池阶上，一边搓澡一边思考人生。
　　她穿越的第二天就来到这座鬼气森森的城堡，将和只认识一天的黑魔法师学习“反人类”的黑魔法，终日与幽灵和死尸为伴。
　　或许更糟。
　　她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盘旋在枯树林上空三三两两的乌鸦，正午的太阳像个装饰在天空的劣质灯泡，传递不了它该有的光和热。而她除了心理上的不适以外，身体已经接受了这一切，好像她本来就该生活在这里一样，十分自然。
　　她又想起来到这个世界时那个房间厚重的窗帘，黑褐的颜色和整个房间的风格格格不入，床幔也是一层又一层，感觉得出原主抗拒阳光。
　　可能她确实适合修习黑魔法。
　　艾米莉亚心中对于这个世界的惊奇和兴奋逐渐被平静取代，出于本能产生的想活下去的欲望使她焦虑不安，也使她打起精神选择积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