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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接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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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接受
已经是傍晚了
南国的物资如何运往北境首都?以圆木为底,铺上木板,上载着一车又一车的小麦与金币。在千百年来不变的运输工具的碾压下,这条道路平整宽阔,铺满碎石子与木屑,马车行驶在这样的路上,并不颠簸。但是不代表有人会选择在这样不算颠簸的马车上睡觉,即使以江白白的身量可以横躺在马车的座椅上。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然后被饿醒了。
小孩子本来就多睡易饿,她饿醒之后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平定心神后,跳下铺着柔软毛毯的座椅,朝对面那个黑衣男走过去一点,拉了拉他的黑衣服。
胳膊太短了,坐在原来的地方是碰不到他一点点衣服的。
而且她不会说话。也不是不会说话,是语言不通。总之是那么个意思,她现在比一岁小孩还不如,小孩还知道哭着喊妈妈。她的意思是说她不会用这个世界的语言哭着喊妈妈。江白白混乱地想着,拉了拉黑衣男的黑衣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之后,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张着嘴又指了指自己的口,又拉着他的衣服晃了晃,睁大眼睛脑袋呈四十五度角盯着他,极尽可爱之能事。
江白白用尽了毕生机智为自己弄到了一顿晚饭。一块白面包和一块糖。
其实还行
她咬着面包,看了看他的蓝眼睛,除了漂亮什么也看不出来。吃到一半她突然觉察到一个毛骨悚然的问题。
马车和马夫,马匹。
从开始上车到现在一直是匀速行驶。
即使在她睡觉的时候停下来休息过,那在正午到她睡觉之前都是匀速行驶,还有她睡醒到现在也是,中途速度没有任何能够感知到的变化。即使因为这马夫的驱赶技术够好,那马匹作为活的动物也不能和现代的涡轮相比,即使马匹的品种足够优良,那为何听不到马夫的鞭声和马儿嘶叫。而且现在已经到了秋天,接近冬日,正是路上最为繁乱的时候,但她却没有见过相伴而行的路人和共路并驶或者相向而行的马车!车窗外仍然是那片连绵不尽空旷的堆着草垛的麦田,却闻不到麦子收割后泥土的土腥味。一种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
这像一辆驶往死地的幽冥鬼车。
“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她听见他这样说。
很没有感情起伏的一句感叹。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突然听得懂人说话了。没有说自己不是人的意思,也没有指他们之前说的不是人话这样子。
恐惧控制住了她,一动不动呆滞地保持着看着车窗外的姿势。瞳孔涣散,肌肉紧绷,四肢僵直。他低低的声音再度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发现又听不懂了,然后车窗外的麦地随着他梦呓般的吟唱泛起如水般的波澜,景色急剧褪去,更替为云海。从前窗可以看到马夫突然失去了那种活物的生机,像一尊仿真人偶,静止不动,随后化为一束黄色的光芒融进了他的黑宝石戒指里,两匹马上的血肉亦如潮水般退散消失,剩下发散着幽光的骨骼,马蹄声停歇,连那丝轻微的颠簸感也没有了。在白昼与黑暗之交的黄昏,暖黄色的太阳照在云朵上,混合出很梦幻的颜色。
“不要害怕。”他干巴巴的说。然后想要安抚她摸了摸她的脑壳,因为感觉不错又摸了一把。
莫挨老子
如果江白白智商在线,平时这样一定会吼回去,但是这次没有。她的脑壳一片空白。
已经丧失思考能力了。
过了一会,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蹦词:“魔,魔法?”
充斥着奇幻色彩的魔法大陆嘭的一下打开大门,向你展示这它的瑰丽奇妙,还有神秘危险,但它们都在诱惑你,使你陷入其中,有许许多多的人已经迷失了方向。
“魔法。”蓝眼睛认真地纠正发音。
一种又惊悚又惊异的感觉占据她的大脑,驱散那片由极度恐惧构成的空白,“我们,在天上?”
“我们在天上。”陈述语气,顺便再次纠正发音。
很久之后,江白白恢复了吃东西的动作,眼睛一会看着外面一会看看那个黑衣男。
然后她又忍不住炫耀她突然学会的语言,问:“你是谁?叫什么?住哪里?干什么的?”
他以为这个孩子被吓到了,精神错乱,这些都是第一次见面就告诉她了的东西,当着她父亲的面。但是为了安抚她,顺便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一一回答:“我是一名魔法师,叫奥尔塞亚,住在哈维德小镇东边的森林,它在首都往北一点,其实我并非教会人员,但会制作魔法药剂,还会一点黑魔法和炼金术。”他斟酌了一下,没有说他几乎只会黑魔法,是一个喜欢研究奇奇怪怪东西的黑魔法师。“虽然和前天告诉你的有点不同,但遵循神的启示我找到了你,这无可置疑,你会成为这逐渐衰败的魔法界的一颗新星。”六年过去,神启在他记忆里更加模糊不清,寻找是一个很费力的事情,也很消磨耐心。
其实他本身就是一颗光芒灼眼的星星,令无数人或瞻仰或忌惮。
她半懂不懂的点点头,以一个四五岁小孩的认知来讲,有点难以理解。于是她只是重复一遍:“奥尔塞亚。”
他摸了摸她的头,表示赞赏满意。
她这次智商在线,但是全部用来理解那长串话,没有分心理他。
阳光很快消散,星光弥漫了上来
耳边的鸟声渐渐喧闹又渐渐沉寂,归巢了。
这个异世界没有月亮,只有很大很大的星星,相对她原来世界的星星来讲。但是还是很小,不是本来就小就是很远,星星的光芒很暗淡,世界陷入了很黑的黑暗里。
奥尔塞亚的手指在马车壁顶的灯上擦了一下,一点火苗窜起来,橘黄色的柔和火光照亮了这小小一方天地。耳边有呼呼的风声,风和云层的潮气只有将手伸出外面才能感受的到,明明车窗是打开的。
江白白感叹了一下魔法的神奇,然后拉着他的袖子说:
“我想洗澡 。”
江白白发现这个人虽然穿的怪了一点,人闷了点,但是要吃给吃要喝给喝,之前还怕自己吓到而制作幻象(虽然就结果来说更加惊悚),还点了灯——从他是在天色完全黑下来才弄出一点光这件事来看,可以猜他喜欢黑暗,并且是因为怕她害怕或者怕她因为害怕而整出的幺蛾子,才点了灯。所以,江白白蹬鼻子上脸了,得寸进尺。她在试探某人的容忍度,刺探她的生存空间。
他将她一把提起,冷着声音说,“明天再洗。”然后放在另一边的座椅上,“现在好好睡觉。”
是的她已经真·蹬鼻子上脸,挨着他坐了。
她尴尬的笑了一声。呵呵。
在异世界,面对一个不抱恶意的人,面对一个第一个向你展示他最大善意的人,你很容易想要亲近他。雏鸟情节。
耳边的风声变的更大了,猎猎作响,可能是夜晚风大,也可能是马车又提速了。
黑科技啊黑科技。
睡梦之中她梦到自己被一个女人推入海水,不断下沉,下沉,沉进快速移动的银白色的鱼群,在深蓝的海里,阳光照不进来,有鱼在她旁边游来游去,和她说话,有的和她擦肩而过,有的一口咬来——她就惊醒了。触目所及仍然是云海,太阳升起,满目金辉,呼吸顺畅。坐这趟马车其实和坐飞机的那个感觉一样,就是慢了点也感觉危险了点。奥尔塞亚又凭空取出白面包和一个水壶,递给她。这次她看清楚了点,是从那个戒指里取出来的。
“艾米莉亚。”他呼唤她,“准备下落。”啧,惜字如金。
一觉醒来恍如隔世,她终于回了魂。
那个二十九岁的江白白所生活的世界终于成了她记忆的的乌托邦,回不去了。
接受吧,有个声音这样说。
“如果你愿意作为我的学徒我将收容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将视你如己出养育你。但你要明白,我们息息相关。”
陨落的星辰将降临南荒之地,你要为她燃灯,为她照亮前路。她将为你破除谜障,带来无上荣耀,开创第五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