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心意败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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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喜欢你不知道没关系，由我单方面来维持就行。
蒋铭把白邱雨手里抓着的笔小心抽出来，找了件厚实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后，才轻手轻脚地去浴室洗澡。
就在蒋铭关门的刹那间，白邱雨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惊诧地睁开了眼。
白邱雨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呼吸带着喘，思绪久久不能平静地盯着蒋铭空空的座位。
他本是想浅浅地休息一下，却被蒋铭那两声不同于往昔的声音叫醒。
那个声音不像往日少年清亮高挑的声线，而是低哑缱绻，唇齿黏连。
以及，带着不加掩饰的眷恋。
白邱雨本就在浅睡，但心尖尖被这个声音叫的一颤。还没来得及睁眼，蒋铭接下来的那几句话让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睁眼。
那几句“邱雨”，“喜欢你很久”现在似乎都在白邱雨耳边隆隆作响，一字一句地无限放大。
邱雨？为什么会叫我邱雨？
喜欢……？喜欢……什么？
以及那个虽然轻到不可察，但火热如烙印般在白邱雨眼角的那个温热的吻。
突然，他想起了在初中时，他把蒋铭从一堆人中救出来，最后两人终于逃了出来，疲惫地坐在学校大门前，蒋铭那个突如其来，毫无预兆在自己嘴角的一个吻。
被尘封的记忆随着心脏的猛烈跳动，突然如滔天海浪般翻涌。初中那个时候白邱雨脑海中闪过一丝在他看来不可思议的想法，但很快被他自我否定掉，并且苦笑着摇头。
那么现在呢。
刚刚那几声温柔至极的呢喃，还有那个浅浅的，极其克制的吻。
那个呼之欲出的念头愈发在白邱雨心里清晰明朗，但又是那么阵阵灼烧着白邱雨的心。
他不敢承认不想承认，可是答案就在那里，即使他对感情的事再慢热，也不得不承认。
咔嚓。
蒋铭轻手轻脚地开门进来，本以为白邱雨还在睡，却没想到他现在居然醒着。
蒋铭随手擦了擦头发，看到此时这么清醒的白邱雨，心里闪过一丝忐忑。
“哥你居然醒啦？讲课居然可以讲睡着诶。”
蒋铭随意擦着头发随口调侃，心里却如击鼓。
“蒋铭。”白邱雨叫道。
“哥我知道，我应该有一题算错了。”蒋铭干笑了两声，放在身侧的手却紧张的蜷了起来，“我……我我先下个楼给你热个牛奶，错的题我回来再……”
蒋铭转身正想开门，突如其来的压抑气氛压的他害怕，他想逃跑。
“蒋铭啊。”白邱雨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蒋铭想逃跑的背影。
白邱雨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对蒋铭来说会很残酷，甚至冷血无情，但即使蒋铭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胆小和退缩，他也要说出来。
即使他也于心不忍。
白邱雨的话像是有魔力，竟是使蒋铭不能在动弹半分。
蒋铭把手从门把上松开，但依然背对着白邱雨。
“蒋铭。”白邱雨开了口，脆弱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回响，说每一个字都痛苦万分，像是硬生生从喉头里带着血拔了出来。
“蒋铭你，喜欢我多久了。”
最后的宣判终于下达。
那把从他进屋开始悬在他脖颈上要了他命的刀，终于落下。
十二年了。我喜欢了你十二年啊。
“喜欢？我当然喜欢哥啊，”蒋铭几乎用了全身力气使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逼着自己语气轻佻上翘，似乎与往常无二样，“哎，哥是在说刚刚你睡……哦不，你没睡着时我说的那句随口说的话？这个哥你不会想成那个了吧？！”
蒋铭转过身，攥着的手掐出了血印，“那又算什么，美国那边不都是……”
“是从初中……就开始了吗？”白邱雨看着不敢跟他对视的蒋铭，这一句句如刀的话何尝不是一刀刀亲手扎在自己的心口。
不，不止初中，还要更早。早到在六岁的那一天，跟你对视的那一瞬间。
应激反应使蒋铭喉咙发涩，心脏跳动速度快到仿佛失去知觉。眼前出现了虚晃，他脚底发软，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摇晃。
但蒋铭脑中依然有一个清晰到残忍的念头。
要瞒住，拼死也要瞒住。
“白邱雨，”蒋铭咽了口唾沫，使自己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干涩，“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会让你有这种……错觉。刚刚的事情纯属意外，不过在很小的时候我俩不也这样吗。
“我的确喜欢你啊，弟弟哪有不喜欢哥哥的。同理，哥哥也喜欢弟弟，你也喜欢……我啊。”
如果你也像我喜欢你的那种喜欢喜欢我，那该多好。
蒋铭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说完，头脑发胀，但心里总算松了一点。心想着应该能瞒过去了。
可是白邱雨的下一句话，像把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蒋铭，猛地推入万丈深渊。
“可是我，从头至尾，都没问过你刚刚的事情。”
白邱雨向前走了一步，他吐字清晰，声音利落，蒋铭没有什么理由听不清这句话。
死寂般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蒋铭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却发现背后是关着的门。此时的他，无路可退。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他脚心钻起，如疯长的藤蔓，将他整个人死死定在原地。他就像在法庭上，一个本来妄想能“无罪释放”的歹徒，突然被宣判死刑。
蒋铭张了张嘴，但想狡辩的，想解释的，甚至想放弃抵抗告诉眼前人这十二年来他是有多爱他的话悉数堵在他喉口，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就不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眼前梦寐以求的人情难自禁说出那些话做出那种事，他就不该在刚刚对峙时匆忙狡辩使得自己漏洞百出，现在被对方一招致命。
他最不该的，是喜欢上了这个名义上的哥哥，白邱雨。
蒋铭再也站不住了，背靠着门一寸一寸地滑坐在地上，头低的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
“白邱雨……白邱雨……”蒋铭全身的力气被抽干，声音细碎的像秋风中残损的落叶，他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卑微的声音来祈求，来祷告。
“饶了我吧……求求你了，饶了我。
“不要逼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啊……”
“蒋铭……”
不知过了多久，白邱雨哑着嗓子开口，死寂的沉默依旧在膨胀。
他使劲揉搓着自己的脸不去看蒋铭，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弟弟做了这么残忍的事，他像是硬生生的把蒋铭剖开，迫使他面对。
“对不起，蒋铭，对不……”
“该对不起的人是我。”蒋铭打断白邱雨，依旧低着头，“是我……对不起哥。”
“蒋铭，我……”
“够了哥，真的够了。”蒋铭蹭着门站起身，转过身背对着白邱雨。“你说出来的没说出来的，我……都懂，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蒋铭睫毛抖了抖，“永远不会了。”
蒋铭说完终于又把手放到了门把手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开了门，他没有回头，逃出了这摧他心剖他肝的房间。
蒋铭走了之后白邱雨才发现，蒋铭原来头不敢抬起的地方，地上有一片被眼泪砸出来的泪痕和抓痕。
蒋铭思绪恍惚，脚下像踩了棉花。从白邱雨房间出来以后，竟下意识的去了厨房。
等蒋铭回过神，他手里端着奶锅，居然正在想给他哥热牛奶。
本就一夜无眠，蒋铭在客房睡了一晚，干瞪眼看着墙上的钟一分一秒地走过。真的就只是干瞪着，他的脑子里已经不想想任何东西了。
直到窗外有第一缕微弱的阳光照射进来，蒋铭再也躺不住了，翻身起床，随意套了件外套就出门。
今天是周末，路上安静的很，酷暑过去的早晨还是有些凉，丝丝缕缕的凉风时不时从没扣紧的衣服中漏进来。
蒋铭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掉落在路上的落叶脚一踩上去便成了渣，嘎吱嘎吱作响。
蒋铭这才好好看了看街边的景，但放眼望去，无一不是白邱雨的样子。
自己暗恋了十二年的人，到头来居然连没有一个像样的表白都没有，就这样惨淡狼狈的收了场。
蒋铭苦笑着低下头，踩着干枯的树叶。
“蒋铭？”
突然有一声声音在叫自己，蒋铭循声望去，林展正站在街口，惊喜地挥着手。
“你怎么在这啊，”林展跑过来，把手里冒着热气的豆浆塞给蒋铭，“快喝，是你喜欢的咸豆浆。”
“林展……”蒋铭低下头，把半张脸埋在衣服里，捏紧了手里的豆浆。
“你昨天一个晚上都没回我消息，我就有点担心，”林展咧着嘴笑，不好意思地搓了搓鼻尖，“今天一大早我就想来你家问问你怎么回事，没想到在街上就遇到了。”
“林展……”蒋铭哽咽起来，再也忍不住的眼泪一颗颗直接砸到握着豆浆的手上，一颗接着一颗，在手上砸成花，“林展……我……我……”
蒋铭那闷在心里快要窒息的悲伤开了闸，他一把紧紧抱住林展，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林展颈窝里传出来，抱着林展的手攥的没有血色。
林展心里瞬间了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蒋铭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白邱雨要给他补课，语气轻快，像只开心的麻雀。
不过现在能让蒋铭哭的这么撕心裂肺，连话都说不清的，只有一件事情。
蒋铭昨晚应该不小心吐露的心意，最后被白邱雨狠狠拒绝。
林展低低地叹了口气，凭着自己对蒋铭的了解，猜的八九不离十。
但他想抱住蒋铭的手终是没有落下来，最后轻轻抚着蒋铭的脖颈。
像是理解，像是安慰，像是……庆幸。
“我懂。”颈窝处温热的泪水像是烧在林展心头，他一下一下顺着蒋铭哭到颤抖的脖颈，“我懂。”
林展是真的懂。
在初中时期，蒋铭笑着打电话告诉林展他确认喜欢白邱雨以后，林展何尝不也是这样的心情。
林展鼻子发酸，但忍住了流泪的冲动。那段时间是他不能回想的心魔。
现在的蒋铭就像那时的自己。
现在的蒋铭不需要语言苍白的安慰，只需要逃跑，只需要发泄。
林展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抚着蒋铭后脑勺，任由蒋铭在他颈窝处任意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蒋铭抬起头，眼眶里还乘着水，脸上有两道林展牛仔外套的压痕，鼻翼还在小小的扇动。
“林展……我……谢……”蒋铭看了眼林展的外套，那处已经被蒋铭哭的深一块浅一块了。蒋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红红的鼻头，“对不起……”
“你肯定还没吃早饭吧，”林展笑起来，“实在抱歉的话就请我吃个早饭吧，就街头那家小笼包。”
蒋铭愣了愣，心头的霾虽然没有真正消散，但此时却像有阳光漏进来。
蒋铭笑着点头，还不忘打林展的胳膊几下。
说来也奇怪，林展总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出现，而且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了然于心。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后背，用行动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蒋铭终于笑了，是这几天来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笑。
他终于在那么一瞬间，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林展蘸着醋，吃下最后一个小笼包，抽了张餐巾纸给蒋铭。
“我可能要先走了，我还有点事，晚点来找你。”林展抽了张纸，一边擦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事？”蒋铭蹙着眉想了想，“老李周末要你去补课？”
“对，”林展笑了起来，“就是补课。”
蒋铭点点头，“那你先走吧，手机联系就成。”
林展点头，起身离开的时候偷偷替蒋铭付了钱，顺便让老板再给蒋铭上了一笼小笼包。毕竟他知道哭真的很消耗体力。
“林展。”蒋铭喊道。
林展刚走出去，循声转头看着蒋铭。
“谢谢你，林展。”蒋铭笑起来，右脸出现一个小酒窝，“谢谢你。”
林展笑着摇摇头，转过身一边走一边背对着蒋铭扬着胳膊挥了挥手。
林展骗了蒋铭，哪里是老李要找他，是他要找别人。
林展走到确定蒋铭不会来的地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白邱雨也是一夜无眠。
他的心里乱糟糟的，闭着眼躺在床上，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梦一样在他脑海里一帧帧闪过，模糊但又那么真实。紧接着又是小时候蒋铭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肉鼓鼓的，捉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呼气，奶声奶气的唤他“哥哥”。
当时的蒋铭，眼底亮晶晶的，像是被撒了一地星星。
而昨天的蒋铭，眼底满目疮痍，只有被自己亲手撕碎的心意。
白邱雨何尝不是在撕碎自己的心。
白邱雨被手边震动的手机拉回了神。
“喂？林展？”白邱雨有些意外。
“嗯，是我，”林展清了清嗓子，“我……”
“蒋铭今天……不在家。”白邱雨说道。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如果你现在有空且方便的话，见个面吧。”林展捏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攥紧，“地址我等等短信发你。”
电话那头林展的声音沉沉的，背景一片寂静。白邱雨平时对林展的了解只是蒋铭的最好的朋友而已。
他不知道林展打电话有什么事情，但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肯定跟蒋铭有关。
“好。”白邱雨应到。
短信很快就发来了，是一家名字很好听的咖啡店。
白邱雨记得蒋铭喜欢吃巧克力慕斯，那就给他带一份回来吧。
店的位置很巧妙，一半面向繁忙的街道，一半又隐在绿化里，不会过于吵闹也不会过于寂静。店里的布置很精致，一盏盏欧式复古吊灯映照出棕褐相间的墙面。
白邱雨到店里的时候林展已经不知道来了多久，坐在窗边的一处座位愣神看着窗外正摇曳的树。
“这里环境好好啊。”白邱雨坐在林展对面，朝着林展看的方向看去。
林展回过神，收回目光，低下头淡淡的笑了下。
服务员正好上来，轻声在林展耳边说了些什么，林展点了点头。
服务员退了下去，再上来时，端着一杯热可可和不带糖包奶包的黑咖啡。
林展把热可可推到白邱雨面前，“之前听蒋铭说过你不爱喝咖啡，就给你点了可可。”
“谢谢，不过，”白邱雨抬起头，看着林展的咖啡，“你不会苦吗？”
“这个算苦吗？”林展笑起来，大拇指摩挲着杯口边缘，低下头，在咖啡中看到了自己晃动的倒影。
“我今天是想跟你说，关于我喜欢蒋铭这件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心意败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