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白邱雨的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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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铭算了算时间，根据白邱雨这几年来雷打不动的作息时间，现在应该是刚刚起床，牙膏正挤到一半。
如果白邱雨昨晚没失眠的话。
要给他带份早饭吗？
白邱雨最爱的那家小笼包店也刚刚开张，现在赶过去正好能买到刚出笼的第一份。还有隔壁那家豆浆店，白邱雨最爱喝里面的那个核桃味道的豆浆，但是经常赶过去的时候被告知已经售罄，现在过去买的话，也能买到刚熬出锅的第一杯。
蒋铭这么盘算着，脚尖一拧，步子调转了方向。
可是，白邱雨……会吃吗？
一片落叶飞旋下落，停在了蒋铭顿住的脚边。
这份早饭又算什么呢？希望他能不计较昨晚那荒唐可笑的心意，以后继续心照不宣的做所谓兄弟？还是继续心存侥幸，继续以弟弟的名义堂而皇之地揣着图谋不轨的心待在哥哥，白邱雨的身边？
不管是哪种，都会让白邱雨倍感压力，甚至心生厌恶。
蒋铭抓了抓头发，头一次对自己做过事产生了悔意。
是不是如果没那个怀着侥幸的吻，现在就可以给白邱雨带早饭了吧。
“我今天是想跟你说，关于我喜欢蒋铭这件事情。”
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来的时候，林展和白邱雨这狭小的距离间骤然横亘了一场巨大的沉默。
林展在说出那话前就想到了此时的气氛。他垂下眼，低头抿了口快冷掉的黑咖啡。
快冷掉的咖啡苦意更甚，从舌尖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像一根根肆意生长的有毒藤蔓，一寸一寸地把林展的思绪都恶意绑架，占领成自己的地盘。藤蔓上的毒刺将林展的记忆划开，翻出血肉模糊的内里又一次翻腾在林展的脑海中。
这是林展第一次将“自己喜欢蒋铭”这件事，终于不囿于困顿复杂，暗无天日的内心，光明正大的，几近自//杀一般袒露在别人面前。
哪怕袒露的人不是蒋铭，而是白邱雨。
林展始终记得，当时兴致勃勃的打电话给蒋铭想告诉他自己终于能转学的消息时，对方告诉他的却是自己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内心十分雀跃。林展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的听不起蒋铭接下来的任何话，但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不断密密麻麻地渗出血珠，汇聚成一颗眼泪，最后悄然滴落在心底的声音。
此刻蒋铭喜欢的那个人就坐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也刚刚把看似可笑的心意全盘托出，供人把玩。
林展看了眼黑咖啡里自己的倒影，自嘲地笑出了声。
在窗外树枝上第三只麻雀扑棱着飞走的时候，白邱雨开了口，声音带着哑。
“是蒋铭告诉你了吗，昨晚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不是，”林展摇了摇头，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我和他朋友这么多年，他的事情我都知道，况且他又是这么一个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
林展落下最后一个音节时，眼前出现了蒋铭之前紧绷着嘴角强忍着不哭，崩溃但无处发泄的模样，心里软了又软。
“那，你早就知道……”
“是，我早就知道蒋铭喜欢你，”林展抬起头，目光对上白邱雨，眼里冷淡的没有一丝温度，“喜欢了你整整，整整十二年。”
林展知道，这些事情必须由他说出口，因为蒋铭是无法对白邱雨说出这些，蒋铭不说，白邱雨永远不知道。
林展深呼出一口气，语气里终于有了波动，“你知道蒋铭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他忍不住的想看见你，想亲近你，他对他自己对你怀有这种心思自责而痛苦不堪，但是他依旧无法对你不心动，依旧无法克制住想拥抱你的心。你是他哥哥，这个事实蒋铭比谁都清楚，但他何尝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哥哥？”
你知道蒋铭难过时喜欢去哪里吗？喜欢去学校天台，因为那里能让他冷静。你知道蒋铭为什么要抽烟吗？你真以为他爱抽烟吗？因为只有浓郁的尼古丁，才能勉强麻痹他对你的感情，麻痹他的痛苦和内疚。你知道蒋铭为什么重新去打架吗？还当着你的面？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在你心里的好弟弟的形象，自己的安危跟你的安危相比，简直一点点都不值一提。”
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因为你，白邱雨，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蒋铭，先不说你没有把蒋铭当成一个男人来看，而且你根本没有把蒋铭当成一个至亲来看。因为你知道你迟早会离开这个家，迟早会和蒋铭挥挥手然后说再见。”
林展嗤笑了一声，继续说，“白邱雨，暗恋你的那些人都说你暖，说你让人如沐春风，但他们不知道，连蒋铭都不知道的是，你的内心竟然可以冷到这种地步。”
林展话毕，把杯中的咖啡仰头喝完，浓郁到化不开的，难忍的苦涩最后居然熏红了眼睛，“因为我，我真心实意的喜欢过蒋铭，所以我不能忍受我所求而不得的心意被你这样糟践，所以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当。”
蒋铭最终还是提着双份小笼包和双份核桃味的豆浆回了家。
说到底还是可恶的侥幸心理作了祟。蒋铭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怪没出息的。
蒋铭看了看表，白邱雨这时百分百起了床。蒋铭的手生硬的悬在门把上方，待蒋铭调整好呼吸，调整好表情，想好了借口，才深吸一口气，转下了门把手。
“……哥？”
家里空荡荡的，家里没有白邱雨。
林展说完话便走了，的确，他跟白邱雨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全说完了。
白邱雨盯着他面前那杯热可可，从热气打着旋冒出来，到冰冷到甜腻的不能入口。
自白邱雨记事以来，他便是在孤儿院度过的，只有在其他小孩对他指指点点的讥笑中他才模模糊糊地了解到，他原来的家庭太穷，穷到喂不饱一个意外降生的婴儿不停啼哭的嘴，就随便找了个地一扔。
听说是一个好心人去给菜地里浇粪水时注意到的，那时候小白邱雨身上只裹着几层烂布，烂布上粘了片纸，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白邱雨”三个字。
好心人四处问遍了都没找到一户姓“白”的人家，这才抱到了孤儿院。
白邱雨六岁前在孤儿院过着怎样的生活他的确忘了，只记得总有人往自己的饭菜里吐痰，只记得他们最喜欢尿尿的地方不是厕所，而是白邱雨的被窝。
六岁的那天是化雪的一天，天气极冷，孤儿院开了暖气，但是白邱雨却被那些小孩嬉笑着推出门外，嚷嚷着告诉他不准进来，因为有暖气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地盘”。
也就是在那一天，白邱雨被冻得缩在滑梯顶端的那个破小屋子里时，他遇见了蒋铭。
蒋铭像个小太阳，他穿着崭新的棉袄，小脸因为兴奋被涨的红红的。他拉起白邱雨的手，嘀咕着这手套他喜欢，要不要跟他换。
白邱雨看了看自己的破了两个洞的手套，又看了看蒋铭那双手背上还绣着蜘蛛侠经典手势的手套。
蒋铭没等他回答，利落的把自己手套摘下来，又摘下白邱雨的，再把自己的手套规规矩矩的戴在了白邱雨手上。
蒋铭转头看了看他的爸妈，他的爸妈笑着向他点点头，眼中满是溺爱。
白邱雨看到蒋铭父母的眼神时呆住了，他从没想象过人还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眼神。
再后来，他住进了蒋铭的家里，他成为了蒋铭的哥哥，而蒋铭成为了他的弟弟。
但是自从他搬入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肯定会离开。
他感激现在的爸爸妈妈给他的一切一切，他也知道拿什么都还不了这一切。在白邱雨的心里，他早已默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麻烦的存在，所以只有尽早离开，再默默的回报蒋铭这一家就可以了。
然后就如林展所说的，离开时挥挥手和蒋铭说再见就可以。
白邱雨回到家，刚打开门，就听到从客厅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踏在白邱雨的心上，蒋铭猛地扑住了白邱雨。
“哥！！”蒋铭把头紧紧埋在白邱雨的脖子里，抽噎到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哥……我错了……呜……”
“怎么了？”白邱雨被蒋铭这突如其来的哭弄得手足无措，只能慌张的顺了顺蒋铭的背，“没事的，没事。”
蒋铭抬起头，白邱雨这才看清蒋铭哭到充血的眼睛，眼睫毛湿漉漉的，脸上也有被压出的印子。
蒋铭胡乱擦了把眼睛，但眼泪依旧擦不干净，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哥，我真的错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不会喜欢你了，真的……”蒋铭抽噎了一下，眼睛紧紧盯着白邱雨，“我真的吓死了……我还买了早饭……我开门的时、时候，发、发现你不在，我呜……我呜……以为你走了……”
“哥，你就当昨天我开了个玩笑好吗？好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了，”蒋铭涩声说，“你不要轻易地离开，好吗？”
白邱雨怔在原地，此刻林展对他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印在脑中，和眼前亲手扼杀自己心意的蒋铭逐渐重合。
“蒋铭喜欢你，喜欢了你整整，整整十二年。”
“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因为你，白邱雨，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蒋铭，先不说你没有把蒋铭当成一个男人来看。”
“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在你心里的好弟弟的形象，自己的安危跟你的安危相比，简直一点点都不值一提。”
白邱雨紧紧闭了闭眼睛，心中纷乱一片，睁开眼，对上的却是蒋铭澄澈的目光。
白邱雨伸出手，把蒋铭拉进怀里，“蒋铭，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白邱雨将下巴轻轻地搁在蒋铭的肩上，手顺着蒋铭的后脑勺，头发从指缝中漏出，挠的人心痒痒。
“对不起，蒋铭。”
哥哥才知道些年来……真的很自私，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而且我应该正视你，不该只把你当成一个毛头小子来看待。”
蒋铭眨了眨眼睛，他想象过白邱雨的任何回答，但从来没想到过白邱雨会这么说。
“哥……你……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蒋铭怔怔地说，“是你刚刚出门的时候……”
“只是突然想通了，只是明白了一些我必须明白的事情，也知道了我一些必须直到知道的事情。”
白邱雨拍了拍蒋铭的背，笑了一声，“不是还给我买了早餐吗，别让早餐凉了，一起吃吧。”
白邱雨放开蒋铭，伸手摸了摸蒋铭的脑袋，拉着蒋铭去餐桌。
走到一半蒋铭突然站住，白邱雨也顺势停住。
“怎么了？”白邱雨问。
“白邱雨，现在无关哥哥弟弟的身份，仅仅以白邱雨和蒋铭的身份。”蒋铭清了清嗓子，语气紧张到隐隐颤抖，但是目光坚定而又神情，“我可以喜欢你吗？白邱雨。”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白邱雨的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