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若星辰》媚眼如丝

23、第 23 章

　　我一直知道贤王爷在宫里的人脉很广，所以我很好奇，今天夜里，他打算怎样带走弥格格。外面嘈杂依旧，火光闪烁。
　　“娘娘。”
　　我抬头，一如我预期的看到了丁都统。我微笑，我分明记得那时他瞄着那颗百年老树的神色，是略带慌张的。要被捉的是弥格格，捉住了要被连带审问的是我，他为什么会慌张呢？我只知道今晚的事情除了我、张皇后，就只有贤王爷欲插一手。
　　“丁大人真是精明过人哪。”
　　“臣惶恐。宫里面的人，最大的主子虽然只有一个皇上，但是大小主子却多如牛毛，臣只是一介臣子，总是要小心些的好。”他低着头，脸上却挂着似笑非笑，倒是，我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另外一个和他一般细心挑选主子的人罢了。
　　“我是没有丁大人的本事，不过是靠着青春度日罢了，有朝一日，丁大人凭着自己站在高处时，我也只能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看着罢了。”我字字带刺，无非是想到了君哥哥。
　　“娘娘何必谦虚，只怕到时臣要认娘娘这个主子，娘娘也不屑了。”他以为我有意和张皇后争么？
　　“你聪明的紧，很多事情，以后还要你照应着呢。不过我想贤王爷叫你来，今晚想必是已经有了打算？”
　　“回娘娘的话，微臣以为，今夜虽然是皇后娘娘搜索的第一夜，诸多危险，但是一则，皇后娘娘的搜索尚在暗中，二则，所谓最危险的时候便也是对方心理上最放松的时候，如果娘娘放心的话，尽可以将夫人放心的交给臣，由臣来安排。”
　　“除了放你手中，我一介弱女子断然也是无能为力，但是怎么说都是我娘亲，大人要怎么安排，是不是该交代一声呢。”我直视着他。丁都统宫中摸爬滚打已经有一阵日子，我虽然确定他既然半夜来访，必是在此事上向贤王爷献忠，弥格格安然送到，我断是不用担心，但是以后，凡事都会有变数，如若后来此事被翻出，我总是该有点什么东西捉在手里以防万一。况且此刻君哥哥尚在他的掌握中。
　　他沉吟了一阵，“娘娘倘若不放心臣，也该对贤王爷放心。至于臣要用什么方式安排，恕臣不能告知。”
　　“丁大人不说，那我有什么法子呢？你带着夫人去罢。”
　　他转身要离去，我只是压住了满腹的疑问，正如他自己所说，无论他现在是为谁做事，他最大的主子，或者说我们最大的主子，还是那个男人，是他要软禁君哥哥，是他要监视君哥哥，我即使问了，他断然也不会说。可是就像在那个男人心中我和张皇后，他一定要取她舍我，在他和君哥哥之中，我也一定要保他舍他。

　　千秋大宴。
　　千秋万岁，千秋是她的生辰，万岁是他的生辰。这一日，得宠的妃子自是打扮得艳光四射，未得宠的妃子倒也尽可能的装扮自己，谁又知道，某人的惊鸿一瞥会不会从此改变她的命运呢？我进长乐宫的时候，门口公公尖细的一声：“林修容到。。。。。。。”，满殿的妃子们行着宫礼。贤妃和淑妃早早的坐在凤椅一侧，我匆匆上前一弯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妹妹来迟了，两位姐姐近来可好？”
　　贤妃娘娘微笑着起身扶起我，“妹妹何须多礼，身子骨本来就弱，快坐下罢。”淑妃娘娘只是冷冰冰的一笑，不再多言。
　　我的位子在淑妃的一侧，坐下来的时候，我眼角瞄到胭脂和琳眉。琳眉冲我微微一笑，我也轻轻的点了点头，看到胭脂不情愿的回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心头微微觉得好笑。上次昏倒，胭脂也曾经和琳眉一道来看望我，虽然从头到尾别扭的没有说什么好的话语，还总是嘟嘟囊囊的念叨着要“麻烦死了，我为什么要来看这个冷血的家伙”，可是我一旦虚弱的要水，手忙脚乱的找着杯子的人，却是她。
　　“妹妹近来倒还是满面春风哪。”淑妃突然冷冷的在一边说了话。
　　我微笑着“姐姐，听说皇上昨日送了你一匹上好的苏杭丝缎，妹妹羡慕的紧哪。”
　　她略带一丝得意，脸上顿时有了笑意，“皇恩浩荡，也是我的福分。好生伺候着，皇上自会知道的。”
　　我再笑笑，不语。手指尖轻轻滑过那枚素云戒。突然心头一阵厌恶，也不过是主人心情大好的赏赐罢了。
　　大殿的一侧坐着后宫的妃子和王亲贵族的女眷们，另外一侧则坐着当朝的重臣。我小心的在里面寻找着君哥哥和我父亲的身影。却只看到了贤王爷，他微微一笑，我点头。突然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身着奇异的装束，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盯住我。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刘公公熟悉的声音。
　　满屋子跪了一地。
　　“都起来罢。”
　　我又看到了张皇后的笑颜如花，她骄傲的挽住了他的手，站在大殿的中心，他没有表情，目光冷冷的扫过满场的人。我看着他穿越了人群，走到一张桌子面前，亲自扶住了一个人的手，很是亲热的唤了一句：“祜王，怎么坐在这里？朕记得有交代安排你坐在朕侧边哪？”就是那张似曾相识盯住我的脸。难怪他身着着奇异的服饰，原来他就是末叶这次的使者廪祜，带着大漠固有的粗犷气息，尽管嘴角含笑，仍然是桀骜不驯。若有似无之间，我却觉得他一直望向我的方向。
　　“皇上身边都是国色天香，我独自坐在花丛里倒不自在，还是这里的汗味比较适合我。”
　　“祜王不自在的话，朕亲自为祜王清清侧吧？”说罢，他转过脸来看了看妃嫔们所坐的位置，扬起声音来说了一句“朕的爱妃们可愿意为朕的贵客让个位呢？”
　　鸦雀无声。
　　廪祜略带尴尬的清了清喉咙，正欲开口，妃嫔们已经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行了宫礼，欲要退场。我随着淑妃、贤妃娘娘正起身移座，忽然感觉周围空气一时凝结，贤妃素手轻扯我衣角，我抬眼一看，他似笑非笑的站在我的面前。
　　“皇上。。。。。。”我刚出声，他伸手捉住我的手腕，回头冲着廪祜说着“这是朕最宠爱的妃子林淡，”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握住我的手微微的颤了一下，但是还是继续说着，“祜王大略不会介意让她陪在朕的一侧吧？”
　　我直直的看着他的脸庞的时候，他还是没有表情的望着祜王，我当然知道现在周遭的妃子、大臣在用着怎样意味声长的目光打量着我，但是我却不知道我自己脸上现在是怎样的表情，我又是用怎样的目光看着他。自己最看不到的反而是自己的面孔。
　　“皇上要如何便如何。”我隐约看到廪祜脸上滑过一丝疑虑。

　　张皇后坐在皇上的左侧，我坐在右侧，我的边上紧挨着廪祜。他的手自始至终的握住我的，手心微微带着湿意，我觉得他在紧张，尽管他看起来是如此的正常。
　　“祜王，昨夜在宫中可安稳？”张皇后微笑着转过头来问着。
　　“很是安稳，多亏皇后的福，各处都安排得很周详。” 廪祜回答道。
　　“那就不枉哀家的交代了，你也知道，这后宫上上下下，人来人往的人一多，难免会杂，偶尔连哀家的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她说着，瞟了我一眼。
　　“皇后蕙质兰心，我看那些属下不敢的。” 廪祜陪笑着。
　　“祜王对皇后的评价甚高，那朕倒想问问，祜王怎么评待我这位爱妃呢？”皇上突然插进话来。
　　皇后闻言，低头一笑，故作气恼的斜睨了皇上一眼，“看皇上心里此刻是心心念念林修容，臣妾这里由不得不酸啊。”
　　我心里暗自斟酌着他今天是打的哪个算盘，看皇后的脸色，倒是得意多过醋意。
　　“皇上看中的人，自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廪祜笑着。
　　“噢？朕久闻末叶虚王当年的素后的盛名，一直想要获得见她一面的良机，然而，时不与我，听闻理王接任时，素后因着一些小的差池，被禁足宫中，想朕要见面，恐怕遥遥无期，不知道，我这爱妃，比素后又如何呢？”
　　是我手生生的发疼，将我扯回了眼前的现实，我低下头，心里却开始涩涩的发疼，莫非疼痛竟然是可以无端端蔓延的。
　　廪祜笑着的脸渐渐的僵硬，略带一丝苍白的看着他，很艰难的憋出了一句：“素后已经是往日的事情，理王早已下旨不再提起，我以为，皇上的爱妃断是也不愿和素后作这样的比较。”
　　他忽地，松开紧握我的手，很是仔细的端详着我手上的素云戒，貌似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贵国的事情，不愿提就不用提了，只是，最近朕听得，原来理王还有个妹妹，早就失散了许久，有时候，朕会想着，见不了素王，倒是见见这位小郡主也好。”
　　廪祜许久未语。却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脸，我透过他的瞳孔，看到他眼底的无奈。
　　“小郡主失散多年，我国也在寻觅，总是仿若在眼前，但是最终不可遇。”
　　“朕也觉得世事总是很难料，越是想要寻觅，越是见不得，反而无心的一举却可能获得。”他抬头直视廪祜，“就好比，朕的这位爱妃，进宫前，朕只是听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进宫后，怎么就成了朕心头的一块肉。你别看她此刻不语，心里却是绕着很多个小弯弯，千变万化的紧。也说不定，哪一天，她就变作了你们的小郡主。”
　　说到这里，我侧过脸来，瞪住他的脸，还是没有表情的陌生的脸，尽管带着数年来熟悉的气息，却冷得让我禁不住颤了一下。
　　“皇上不要再开玩笑了，看祜王脸色白得都可以当丝面绣花了”张皇后轻笑着插进了话。
　　“是是是，皇后说的是，近日边界不安稳，大军压境，倒是弄得我心绪不宁起来，竟说起胡话来。祜王不用在意，管自用餐。”
　　我感到他的手试图再度握紧我的手，我却轻轻的侧转身子闪了过去，琳琅满目的一桌食物，我忽然失却了所有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