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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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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鹤的手肘膝盖已经磨出了血,刹血凤嗅到血味明显一震。它一只利爪在石壁上摩擦过,留下几道深深地划痕。它侧头盯紧了裴云鹤,展开了尾羽。
刹血凤的尾羽,犹如长矛一般,锋利的尖头在裴云鹤眼前晃荡。瞬息间就硬生生地穿透裴云鹤的右手手臂,将手臂与石壁钉在了一起。裴云鹤的脸霎那间惨白,额头也渗出豆大的汗珠。裴云鹤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温热粘稠的血液顺着手流到俞鸣蝉的胳膊上。冰冷的风从山底翻涌上来,吹得俞鸣蝉乱晃。裴云鹤的汗珠滴落到俞鸣蝉苍白的脸上,混着她眼角的泪珠一起滚落。俞鸣蝉红着眼眶,已经泣不成声。
湿滑的血液让裴云鹤有些抓不住她,只能用更大的力气,肌肉牵动伤口,更多的血液流出。钻心的疼痛让裴云鹤眼前一黑,开口声音都发颤:“你慢慢抓住石壁,自己用力爬上来……”
“裴云鹤……裴云鹤……”俞鸣蝉已经哭得不成人形,只能不住的喊着他的名字。俞鸣蝉根本不敢动,就算能,她也不能动。只要她再大幅度的晃动一下,裴云鹤绝对会脱手,他的手臂根本支持不了。
这只刹血凤已经快成精了,总归是有一点人的感情。目睹这一幕的发生,更具玩味的来回晃动它的第二根尾羽。他也不急躁,等到裴云鹤的手开始发颤时,毫不犹豫的将第二根尾羽送入他的腿骨。
“嗯……”裴云鹤咬破了舌尖,血腥味更甚的在口腔里肆谑。“别哭了,我没力气了。快抓住……”
俞鸣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一块锋利的断石,血流如注。俞鸣蝉暂时稳住身形,不甘地闭上眼睛:“这一生,是我欠你一命……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认定你,是那个我愿意倾尽一生也……梦寐以求的珍宝 ……”
两只交握的手慢慢滑开,俞鸣蝉深吸一口气,“这一生太短了,短到我还来不及为你后悔过……”
“俞鸣蝉!”裴云鹤徒劳的伸着手,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心头,最终也只来得及让她的名字伴着她的身形消失。
裴云鹤根本没看到第三根尾羽是什么时候落下的。他只在一阵剧痛后有一种感觉,所有的伤痛感都如潮水一般的褪去,连带着眼前各色的事物,一点点的在眼里暗淡了……
第三根尾羽悄无声息的刺透皮肉,穿透了人们所谓的真心。
而后裴云鹤的眼前漆黑一片,所有的一切到这里戛然而止。可不管经历多少次,梦境也好,幻境也罢,裴云鹤清楚的知道那根尾羽是穿透心脏了。
后来听俞惜缘那个老头子说,夜未艾曾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救他。宁肯牺牲了自己,也要除掉刹血凤。最后当然是两两牺牲。夜未艾被刹血凤的喙穿透了,而刹血凤的心脏也被他的利剑穿透了。反倒是裴云鹤身上没有一处伤口。
若不是亲眼看见那只刹血凤,众人可能都不会相信他的话。最终也没能找回俞鸣蝉,仿佛她从来没去过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尸骨无存。
从那以后,俞鸣蝉一直是他心里的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一天不找到她,这伤口就不会愈合。多少年过去了,裴云鹤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幻境里,从来没走出来。
“怎么还不出来,这到底是看见什么了?”俞风归焦急的在树林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眼那个地方。“天就快亮了!”
北尘谕也有些坐不住了,不觉间握紧了拳头。两人的目光死死的盯住那个地方,下一刻就能看出一个洞来,就是看不出一个裴云鹤来。
北尘谕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裴云鹤仿佛又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雾气,眼前一黑,脚下一软。脱力的向前栽去。
“出来了!”北尘谕一个跳跃上前,眼疾手快的接住裴云鹤倒下的身形。
“怎么会这样?”北尘谕拨开他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怎么有这么浓郁的血腥味?”
“不会受伤吧?快放好,我给他看看。”俞风归也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清醒的两人:“……”
裴云鹤全身干干净净,别说是伤口,就连衣服印子都没有。
“脉象也没问题啊,不是受了内伤,也没有外伤。”俞风归抚着他的额头,“难不成只是单纯的晕过去了?”
“那这血腥味怎么来的?”北尘谕啪的一下打掉俞风归的手,把人捞起来抱在自己怀里。“你这是什么随便的结论。”
俞风归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小鬼,味道是从幻境里带出来的。他有可能经历了什么凶险的事,所以才会晕过去。”
北尘谕诧异地看着他:“能有什么凶险的事?没看出来他的思想这么危险啊!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知道。”俞风归淡淡的说,“除非他自己想开,否则在这件事上没人能帮他走出来。”
北尘谕好奇到:“什么?”
俞风归摇摇头,一句话也不愿再多说。
“那现在怎么办?先走着还是等他醒了再走?”
俞风归很想跟他说,就裴云鹤这个情况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估计说出去北尘谕又该跟他犟,索性不说了,等到他自己等不下去就行了。
俞风归:“你说呢?”
北尘谕:“那就在这儿等一会儿。”
这一会儿有点长。太阳由东到西完整的在天上划了一个半圆,颜色由橙红到金灿灿的黄,再到如血的残红。
俞风归到不闲着,一天到晚的树林里闲逛,看到有什么草药就通通摘到自己的腰包里。最后还是北尘谕把他拽了回来。
俞风归已经用余光扫视三遍了,手也一直搭在他的脉搏上。“真的什么事没有,就是单纯的晕过去了。”俞风归不禁皱了皱眉头。
北尘谕捕捉到他的小动作,立马质问:“那你皱什么眉?为什么还不醒?我已经喊了他一天了。”北尘谕觉得他的耐心快烧光了,不免提高了声音:“你到底行不行啊?吹得那么玄乎,连个人都弄不醒啊?”
俞风归听到这也来气,二话不说就甩掉握着的裴云鹤的手,腾的起身。“你行你上啊!他体内有魔气,在他没意识的情况下贸然用药,魔气可是会乱窜的。搞不好他就静脉俱短,不等他自然的死去就一命呜呼了!”
北尘谕烦躁的抓抓头发,“那能不能把魔气逼出来?”
俞风归看着他,嘴角撇出了一个写着不耐烦的弧度,一看就是一脸苦瓜样。“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啊?抽魔气就相当于把他的肠子抽出来,这个也会死。就是死的比较慢,比较痛苦而已。你还不如把他的肠子抽出来当跳绳呢!”
“啊啊啊——好烦人啊!”北尘谕抓狂的大叫几声。转而脚下用力,跟狗刨土似的,把土加落叶踢的满天飞。就这还觉得不满意,一个侧踢放到一棵树。发泄一通后又气冲冲的跪在裴云鹤身侧。
裴云鹤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不再那么惨白。北尘谕有些懊恼:“这都一天了!”
是才一天了。小孩子还是太嫩了。
北尘谕把裴云鹤背到背上,“西域怎么走?”
俞风归:“这里已经是西域了。你应该问沧海绯月在哪里。算了,今晚先去不远的镇上找个客栈吧。”
“嗯,”北尘谕歪头看看裴云鹤一脸倦容的样子,再摸摸他身上潮湿的衣服,“只能先这样了。带路吧。”
北尘谕没点灯,接着月光悄咪咪的溜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夜里有点冷,裴云鹤的手脚冰凉。北尘谕借机把人搂在怀里,仔仔细细的上下摸索一遍,最后抓住他的手,贴在胸口暖。
北尘谕把他翻过来,面朝自己。眉眼间是说不出的温柔,北尘谕拂过他又长又密的睫毛,撩过手心的酥酥麻麻感又传到心上。看的北尘谕心痒痒。
休息了一晚,裴云鹤的气色果然好了很多。北尘谕睁开眼,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呼吸都喷在自己大开的衣领里。
北尘谕动手摸上了他的嘴唇,略有些干皮,却还是很有弹性。
“师尊?起床了。”北尘谕撑起来,俯身看着他,“裴云鹤?”还是没醒吗?
“吃饭了,买了你最喜欢的小豆包。还有甜豆脑哦!”北尘谕捏着他的鼻子,拽到一侧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俞风归怕他染上风寒,专门找了一个厚实的披风包住他。
俞风归:“哎!不敢蒙住脸的,会被捂死的。”
北尘谕抱着这么一大坨,实在是有点妨碍行动。“就没有小一点的吗?你这是什么披风啊,不是一套棉花被子吗?还有一股霉味。”北尘谕闻闻味道,不禁眉毛拧的跟麻花一样。
“你好烦啊!”俞风归不耐烦的又拽出一条,“这件薄一点啊,冻着怎么办?”
北尘谕:“没事,我火力大。我暖着他。”
俞风归:“……能不能不要穿着我的衣服,用着我的披风,抱着我的竹马说这句话?我是欠你们多少啊?还要还你们到下辈子吗?”
北尘谕冲他做个鬼脸,丝毫不顾及街上人诧异的目光,干脆的把裴云鹤扛在肩上。
说实话,俞风归在那一瞬有种想要报官的冲动,这架势分明是个抢人的土匪头子。
俞风归:“小鬼,你这么抗会挤着他的胃。而且时间长了脑袋会冲血。”
“哇,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早点说的。古董也没这么娇贵的,不能背不敢扛的。”
俞风归张开双臂给他示范了一下“看见了没,这么抱着。”
北尘谕调整一下姿势,这下一低头就能看见他熟睡的脸庞。还有点小开心。而且一手环着腰,一手抱着大腿,这姿势很好。
北尘谕撇撇嘴,表面上装作嫌弃的样子:“我都没有这样抱过我娘。”
西域民风开放,只是好奇的看着这两人不停的摆弄另一个人。
俞风归被看到有些不自在,拍拍北尘谕的肩膀:“看你还挺开心的。好好抱着吧!”
北尘谕:“话说你刚刚说‘你的竹马’,这是什么意思?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等他醒了你问他去。唉,”俞风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问:“要怎么跟他们交代你呢?”
北尘谕被问的猝不及防,猛地一口口水没咽好,呛了自己一下。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憋的满脸通红。“到时候再说吧……也不一定会问。再说我跟小时候差别大了。”
俞风归打量他一番,“是挺大差别的。”
北尘谕被他这么一看更不自在了。
“要不就说是吃错药了……”
“哟,你是不是偷喝裴云鹤的窜个宝了?吃什么药能长这么大,回头给你师尊说道说道。”
“不是,你到底是帮我呢,还是损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