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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仗势欺人 ...

  •   正文
      燥热的边疆小镇忽然静默了一瞬,紧接着风沙无故平地而起,天地骤然变色,整个小镇被弥漫的风沙团团围住,远远看去就像个漩涡。

      沙土和碎石子从长街两侧迎面扑来,把街边的房屋吹得噼里啪啦。破魔队的人一时被迷了眼睛,纷纷抬手遮挡。

      冯康被风沙吹得不住倒退,破魔队的人扶住他,他艰难地喊道:“都聚到一起,别跑散了!”

      破魔队的人后背相抵站到一起,这阵风来的奇怪,他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但除了风沙,还是风沙,并没有别的人或者危险的东西出现。

      突然,一道刺耳的破空声传来,像是有一把十几丈的大刀骤然落下,镇上的风沙被劈开了一个豁口。冯康眯着眼睛,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倏地从身边划过,他正要出言提醒,沙子忽然纷纷扬扬落下,把当场的人从头到脚浇了一遍。

      风停了,前面三丈外的地方,小旧鸢歪歪斜斜地站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五指大开,放在身侧,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仆人跌坐在他旁边,用极度惊恐的目光看着小旧鸢大张的手,最后捂住了嘴,可还是有一声尖叫溢出来,仆人连滚带爬地跑进了驿站。

      小旧鸢的眼中,一道诡异的红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青颂站在小旧鸢面前,单手放在他肩膀上,脸上的表情和小旧鸢简直如出一辙。

      “你在做什么?”青颂手指猛然收紧,差点掐进小旧鸢单薄的肩膀里。小旧鸢吃痛闷哼了一声,继而喷出一大口淋漓的鲜血,扑通跪在地上。

      青颂这才注意到小旧鸢受伤了,赶忙接住他,鲜血像是小溪一样从他的伤口蜿蜒流出,很快就把青颂的青衫染红了。

      “怎么受伤了?别动!”

      小旧鸢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打开青颂的手,不让他碰。

      他全身抖得厉害,后背紧绷着,腮边的肌肉一紧一紧,似乎在竭力隐忍着什么。青颂朝他走出一步,他立刻警惕地往后退去,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青颂,就像个害怕遭受非礼的良家妇女。

      青颂不知道他为什么闹别扭,不敢置信地抓住他的胳膊,又说了一遍别动,但小旧鸢面露凶光,喉咙里嗬嗬有声,看起来像是要咬人。

      青颂深吸一口气,最后照旧把小旧鸢一把揽过来按在怀里,手心贴在小旧鸢的伤口上,温凉的灵气顺着伤口流淌进体内,小旧鸢身体猛地打了一个颤,片刻后终于缓缓放松下来,正面伏在青颂怀里,微微地喘着气,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

      青颂给小旧鸢输了一会灵气,看到血不再流了才收手。但是这伤贯穿了整个腹部,光输灵气没用,还得上点药。

      小旧鸢已经闭上了眼睛,脸颊和额头上密密麻麻地蒙了一层冷汗,汇成小溪流到下颔,又长又密的眼睫毛上也挂了几颗汗滴。

      青颂嘴角抿成了一条线,把小旧鸢抱起来,转过身,面对破魔队众人。

      “你们伤了他。他手无寸铁,没有灵力,为什么要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青颂的语气并没有恼火的意思,但他向来逢人眼带三分笑,这一不笑就不太对劲了。不知是不是错觉,破魔队的人都感到一股说不清的压力,好像空气不流动了,他们的喘息声逐渐粗重。

      冯康咽了一口唾沫,皱着眉头看了身后一眼,那个年轻男人缩在人群后面,根本不敢出声。

      冯康吁出一口气,拱了拱手,道:“我们本想找你,没想到你不在,便找这小孩说了几句话,言语间发生冲突,我的下属年轻气盛,没忍住动手伤了他,还,还望海涵。”

      青颂低头看了看小旧鸢的伤口,皮肉外翻,贯穿腹部,若是他晚来一会儿,小旧鸢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谁伤的他?”青颂的目光平平地看向冯康身后的人,并没有谴责的意味。看到那个瑟缩的年轻人时顿了顿,继而移开望向西方的天空。

      冯康咬了咬牙。

      本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但现在手下动手伤人,理全跑到青颂那边去了。冯康不耐烦地朝后使了个眼色,示意那人自己站出来道个歉,没想到那人嘴努了努,破口而出道:“凭什么要我先道歉?他先口出狂言,为魔辩护,他才应该道歉,我不过是,不过失手而已……”

      “卢明!”

      冯康吼了一声,走过去劈手把年轻人拖出来扔到青颂面前,厉声道:“道歉!快点!”
      “凭什么?”

      “为魔辩护就该挨这一刀,以死相抵吗?孩子,你这么做,和魔有什么区别?”

      青颂的眼神平静极了,定定地看着年轻男人,年轻男人不敢和他对视,青颂叹了一口气,微微笑道:“我也为魔辩护,你是不是也想捅我一刀,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然不!”年轻男人赶忙辩解道,“我怎么敢……”

      他及时住了嘴,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他自然不敢跟青颂动手,普天之下敢跟青颂动手的人就没几个。虽然青颂言行不端,但是可以一力撑住天漏,实力恐怖如斯,谁敢轻易冒犯。

      正在这时,小旧鸢忽然睁开眼睛看了青颂他一眼,因为小旧鸢感到青颂的胸腹正比平常还要快地起伏着,不复往日平静有力,一看就是动气了。

      青颂发怒的场景应该挺罕见的,小旧鸢放弃装死的企图,期待地望着青颂。

      果然,下一刻青颂朝前迈了一步,这简简单单的一步却踏出了千军万马的效果,破魔队的众人人仰马翻,跌倒在地,想爬却又爬不起来,因为后背上好似压了一座大山,那个年轻男人更是口吐一口鲜血,表情十分痛苦。

      就好像一条上古巨龙正盘踞在小镇之上,即使不动手,光是放出威压,就足够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股压力一时兴起,却又小心翼翼,十分矜持,除了让破魔队吃了点不大不小的苦头外,连房顶上膝盖高的荒草都没压弯。

      青颂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小旧鸢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吆喝两声,青颂已经不动声色把威压收了回去,破魔队齐齐松了一口气,有的人还咳嗽起来。

      青颂缓步走到那年轻人面前,年轻人跪伏在地上,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望向青颂,眼中隐隐有怒气,可敢怒不敢言。

      青颂低头看他,沉声道:“你能伤的了小旧鸢,是你本事高于他。我本事高于你,便随意伤你,你一定心中有气,觉得不公,但你可知小旧鸢被你随意伤害,也和你此刻同样心情。孩子,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幸好今日未酿成大祸,我便不再追究,望你以后好自为之,三思而行。”

      年轻人不吭声,紧咬着牙,明显不服气。冯康一行人也目光不善地看着青颂,青颂摇摇头,抱着小旧鸢走了。

      他们刚一离开,年轻人就猛然跳起来,把毡帽往地上狠狠一摔,怒道:“仗势欺人,还强词夺理!如果他是寻常人,敢说一句魔的好话,光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他还敢如此嚣张!”

      冯康一脸阴沉地看了年轻人一眼,年轻人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愤愤地朝着长街另一头走去,竟是要离开,几个人上前拦他也拦不住,有人跑回来请示冯康的意见,但冯康的目光却一直看着青颂离开的方向。

      “为什么这个小旧鸢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冯康喃喃自语。

      “您说什么?”

      下属茫然地看着冯康,冯康摇摇头,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转念一想,魔总是会做点出其不意的事,他会变成一只旧鸢也不奇怪,听闻他还曾托生到一把宝剑身上,那家主人的儿子不懂事,拿着宝剑去砍石头,宝剑断成两截,魔被迫化生。

      冯唐若有所思地看看面前的齐家驿站,思忖片刻,走入门内。

      另一边青颂带着小旧鸢回了无花山。

      小旧鸢活蹦乱跳出门去,横在青颂怀里回来,身上还沾了那么多血,把大家都吓坏了。

      天旗听说青颂回来了,急急忙忙地跑下山接。在山道上见到小旧鸢的时候,他一声大叫,把从姬平那里抢来的萝卜扔了,飞奔着朝青颂扑过来,抓着小旧鸢的小翅膀不住摇晃,哭嚎道:“师父他怎么了,他死了吗?小旧鸢死了吗,怎么多血,都是他的吗?小旧鸢死了吗?哇~”

      小旧鸢本来睡得正舒坦,被天旗的鬼哭狼嚎吵醒,眉头立刻拧起来,睁开眼不满地横了天旗一眼。天旗一愣:“哇,还没死,师父他怎么了?小旧鸢,你说句话。”

      其他人也围过来对青颂问东问西,小旧鸢被他们吵得耳朵嗡嗡响,两手捂住耳朵,但天旗就像是失心疯似的抓着小旧鸢的手不让他捂,一个劲在问他怎么了。姬平也费力地挤进来,扯着小旧鸢的衣角问他怎么了。

      小旧鸢不胜其扰,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没事了,姬平哦一声,总算不问了,但天旗就像个碎嘴的鹦鹉似的,还在絮絮叨叨:怎么刚出去几天你就把自己弄得这么惨,还是在无花山好吧,以后就别出去了,在山上待着多好,我还等着跟你一起玩呢。

      小旧鸢恨不得一翅膀把天旗扇下山,幸亏青颂及时解围,道:“一会儿再叙旧,小旧鸢受了伤,得去给他采点药止血生肌。”

      话音刚落,围在周围的人就空了一半,大家就像一群勤劳的蜜蜂,嗡嗡叫着往药田奔去。

      青颂趁着这个功夫把小旧鸢带到茅屋,刚把他放在竹塌上,采药的人已经回来了,天旗和如柳打头阵,每人举着一棵长青草,气喘吁吁地站在塌前。

      长青草在市面上价值千金,能生死人肉白骨,用在小旧鸢身上就如同杀鸡用宰牛刀。

      青颂愣了愣,如柳便快步走过来,抢先把草塞到青颂手里,大方地说:“快给他治伤吧。”天旗也把草给了青颂,青颂正哭笑不得,又有几个人冲进屋来,每个人都举着一棵长青草。

      看这架势,长青草田估摸着要秃一大片了。

      小旧鸢也认识长青草,他看到这么多人举着长青草站在面前时,苍白的嘴角微微勾起,习惯性又想讽刺人了,话到嘴边到底转了弯,哼哼道:“小伤而已,还用得着长青草,大惊小怪。”

      最后四个字声音很小,只有坐在床边的青颂听到了。

      青颂回头冲他微微一笑,天旗满不在乎地说:“用长青草好得快啊。小旧鸢,你不用心疼草药,咱无花山别的没有,长青草多得是,白送给别人还不如自己用。你现在已经是无花山的人了,以后也得跟我们一样,捍卫咱们的药田,不能让别人随便……”

      如柳赶忙来捂天旗的嘴,但是已经晚了,青颂好笑地回头问道:“捍卫药田?”
      “他胡说八道呢,青颂你快给小旧鸢治伤吧,你看他都翻白眼了。”

      青颂闻言回头一看,小旧鸢果然在翻白眼。天旗临走还在嚷着让他快点把伤治好,小旧鸢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咕咚一声躺平在塌上,卷起锦被往身上盖,盖到一半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蹬开了。

      青颂把草药挤成绿汁,浇在小旧鸢伤口上。草汁凉凉的,还带着一股清香和灵气,涂上去非常舒服。小旧鸢本来一躺在这塌上困意就不住上涌,涂了药以后眼前更加模糊,只想闷头大睡几天。

      青颂替他把被子重新盖上,见他困得睁不开眼,想开口说话,又有些犹豫。

      小旧鸢睡意昏沉,见到青颂这番情态,心想等他醒来的时候,青颂肯定又走了,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便强撑着眼皮,语气无比倦怠地问:“你想说什么?”

      青颂好像很感激他的贴心,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问出来的话却像把刀子直插人心。

      他问:“小旧鸢,在驿站的时候,那阵风沙是你招来的吗?你手里有什么东西没告诉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仗势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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