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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春日厌厌,严幼微和方鹤奕聊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乏了,吩咐寻桃去安排方鹤奕的起居。

      寻桃带方鹤奕去了隔壁的房间,屋内采光极好,镂空的雕花窗射入斑斑细碎的阳光,陈设之物精致奢华,珠玉为帘,罗帐如水波般荡漾,处处透着女儿家的细腻温婉。

      寻桃小声嘱咐道:“小姐睡得浅,听不得吵,芸姑娘莫要弄出声响,等小姐醒后便进去候着。在严府你依然是个丫鬟,莫要忘了本分,小姐吩咐你的做事,手脚麻利点,莫要像刚才,小姐让你抱她进屋,你却站着不动。若是摔着小姐了,看老爷不给你扒层皮。”

      “嗯,知道了。”

      寻桃见他并没有将她嘱咐放在心上,眼神掠过他狐媚子一样妖娆的脸上,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便出去了。

      心里暗搓搓期待着,他惹恼小姐后的下场。

      严幼微醒来时,已是傍晚,寻桃伺候她穿好衣服,也不见方鹤奕的身影。

      寻桃不满的嘟嚷着:“那个新来的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小姐都醒了多时,他却还不进来伺候。”

      严幼微往头上插了根白玉的珠钗,随口问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说起这个寻桃就有些生气,瓮声瓮气地说:“他啊,还在睡大觉嘞,好好的枕头不睡,在被窝里卷成一团,那姿势,就像我老家村口的大黄狗,一点也不雅。”

      严幼微掩着嘴轻笑:“真是个有趣儿的人,我去瞧瞧。”

      她轻轻推开方鹤奕房间的门,慢慢的来到床边,他果然和寻桃说的那样,像虾米一样卷成一团。

      “芸姐姐表面上正正经经的,甚至有些冷傲,想不到私底下这么可爱。”

      严幼微伸出一双小手手,将蒙在方鹤奕头上的被子轻轻掀开,鬓发乱洒,星眸轻闭,一张精致动人的睡颜,暴露无遗。

      本就是盛颜仙姿,此时更添了一丝凌乱美。

      似乎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长长的睫羽轻颤着,随后轻轻睁开。

      严幼微被逮了个正着,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璀璨的星眸,四目相对,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严幼微不留痕迹的收回视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措感,她缓了一会儿,镇静道:“芸姐姐,快到晚膳时间了,你要起来吗?”

      “嗯。”他坐了起来,一头乌发如云般垂落,里衣松松夸夸的,眼帘低垂着,睡眼惺忪。

      他将外衣随意套在身上,下了床,径直走到梳妆台前,有些苦恼的拿起梳子。

      严幼微坐在桌子前,用手拖着下巴看着他,他似乎不太会梳头,手法不太娴熟,梳子上还缠绕着暴力扯下来的青丝。

      她记下了,明日得先从梳头开始教起。

      晚饭后,严幼微突然想起了,她昨日救的那个人。

      当时见他混身布满鞭痕,她心底感觉有些不是滋味,那时她并没有细想,现在才想起,严小姐似乎对他存这一丝晦暗不明的心思。

      她望着暮色的天空,突然想去见他一面。

      昨日是暗卫将他抬回去的,她并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她靠在窗前,向外面招了招手,无声无息中出现了一名暗卫:“元修在哪儿。”

      暗卫怔了一瞬,很快回答道:“在承影楼。”

      “带我去看看。”

      “是。”

      方鹤奕心下暗暗吃惊,他原本打算今晚就离开严府,现在却发现并没这么容易,一个乡绅小姐身边竟然还藏着暗卫,并且人数不明。

      他的人都被留在鹭水镇了,他原先并不拿严府当回事,现在却不得不仔细考虑,该怎样脱身。

      承影楼在严幼微住的柔福院旁边,那里地势高,视野辽阔,换班的暗卫住在一楼,二楼留守着哨卫,时刻守护着严府,准确的说,是守护严幼微。

      严幼微第一次来承影楼,这里装修得很简朴,没有多余的布置,给人一股冷冽的感觉。

      元修是暗卫长,单独住在二楼的主卧里,一进门便能闻到一股极腥的血味道。

      严幼微让其他人留在堂厅里,掀开竹帘,独自走了进去。

      方鹤奕站的位置很巧妙,她挑开竹帘的那一瞬,他刚好能看清屋内情形,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受伤的男子。

      严幼微进屋后,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他裸着上半身,身上是错综复杂的伤口,伤口因长时间已经开始肿胀,血肉猩红,残留的血液变成暗红色。

      胸膛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在撕裂伤口。

      他看见严幼微来了,挣扎着起身,这一动,伤口又流了好多血,他手忙脚乱的拉过被子,遮挡着伤口。

      “小姐,你怎么来了。”

      她心里骤然一痛,脸上透着悲戚,带着哭腔,唤了句:“元修哥哥。”

      她将手抚上脸颊,泪已经涌了出来,这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在流泪。

      她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她走到他床前,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伸向他,想掀开挡住他身体的被子。

      元修将被子捂得更紧了,摇着头说:“小姐别看,脏。”

      记忆中,他是严小姐见过的最伟岸,最俊俏的男人,他像影子一样,一直伴在她身边。

      小时候,她的风筝线断了,挂着高高的枝丫上,树那样高,他不怕,帮她捡了回来。

      她最喜欢的珠钗掉进了池塘,冬天那样冷,池塘边上都结冰了,他跳进了湖里,帮她寻了回来。

      严幼微用袖子拭去脸上的泪水,湿漉漉的眸中就像迷惘的小鹿,晶莹的泪珠在眼眶打转,她拉着被子,固执的不放手。

      “元修哥哥,你不脏,我让我再看看你的伤口。”

      元修犹豫了一瞬,松开了手,他从来都拒绝不了小姐。

      被子轻轻掀开,血肉模糊的伤口刺激着严幼微的眼,她的脸瞬间变如同白纸一般,心像针扎一样疼,一点也不想看,她却强迫自己不能闭眼。

      “是爹爹不允许你用药吗?”声线有些抖,还夹杂着一丝愤怒。

      元修没有回答,望着缄默的空气。

      看久了,心里便没有那般心疼了,她收回视线,心里隐隐有股抗拒成功的愉悦,只是藏得极深,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元修哥哥,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拿药。”

      “小姐,没关系的......”他急忙拒绝道,却阻止不了,严幼微一股脑的跑了出去,只剩竹帘在空中摇摆不停。

      严幼微看向方才带路的暗卫,问道:“可有伤药。”

      “有,小姐稍等片刻。”

      暗卫跑下楼,从房间里拿了两瓶金疮药和一卷纱布,再迅速上楼,交给严幼微。

      她捏着药瓶,转身走向房间,手指有些颤抖,她眸中带着一丝癫狂,身体抗拒得厉害呢,似乎在害怕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很奇怪,她明明能感觉到这个身体只有她一个灵魂,身体的记忆却影响着她,甚至想操控她,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存在这种事。

      她不想再次死掉。

      她脸上带着笑,嘴角勾起的是最完美的弧度,用最甜美的声音说:“元修哥哥,我给你上药吧。”

      元修惶恐的往床角躲,就像即将被非礼的小媳妇:“小姐,使不得,我身份卑微,不配让小姐亲自给我上药。”

      严幼微眼眶一红,停下了脚步,一脸担忧道:“元修哥哥,我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你受伤都是因为我,是我不吩咐你们走远点,才导致你们出现得没那么及时,害你被爹爹惩罚的。我心里很内疚,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你若是不肯擦药,我心里更难受。”

      元修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骤然发疼,终是不忍,从床角退了回来,平坦的躺在床上。

      严幼微从床边的水盆里,拧了帕子,坐在他身边旁,仔细的将血迹擦拭干净,然后将金疮药均匀的洒在他伤口处,整个过程,她眉心都不受控制的跳动,额头也生出了冷汗。

      上完药,她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了一般,浑身软绵绵的,她强撑着没有倒下,将剩下的金疮药和纱布放在他枕头边。

      她努力维持着笑意,说道:“元修哥哥,你要记得按时上药哦,早点休息,我明日在来看你。”

      她的笑就像春日里的一缕清风,抚平所以伤口和疼痛,一时间,元修感觉身上都没那么痛了:“小姐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好起来,回到小姐身边继续保护您。”

      他身体的虚弱,让他的脸上带了丝羸弱感,虚弱的脸上带笑,此刻像少年时那般和风细雨。

      出了承影楼,严幼微的腿一下子就软了,她靠在方鹤奕身上,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又软又柔:“芸姐姐,我好累。”

      方鹤奕怀揣着手,狐疑的看着她,方才出来拿药时,还跑得飞快,现在却累了,谁信。

      严幼微见他不动于衷,觉得有些委屈,鼻尖酸酸的,本来止住的眼泪又快溢了出来,她紧咬着唇,不让眼泪掉出来。

      慢慢松开手。

      方鹤奕的手臂一松,他借着灯光打量她,她脸色苍白得吓人,毫无血色的唇,被咬出了一丝红,憔悴如斯,像只被掐断的迎春花。

      他鬼神神差的拉住了她的手。

      严幼微错愕的回头,他原本疏离的眼神,在这一刻似乎有了变化,都揉碎在一抹柔光里。

      “然后呢。”

      “啊。”严幼微不懂,偏着小脑袋问他。

      方鹤奕叹了一口气,有点笨啊。

      严幼微在他的叹息声中明白了过来,他是在哄自己,她眉眼一下子就活跃了:“我累了,走不动,想要芸姐姐背回去。”

      就知道会这样。

      他走到她身前,认命的蹲了下去,真的娇气得不得了,他想着,若是要逃出严府,得先把她给哄高兴了。

      他在心里唾弃自己,他堂堂安定王府小侯爷,为何会沦落于此。

      就因为他现在是女人?才让她这样无所顾虑?

      严幼微心满意足的爬上了他的背,将头靠在肩膀上,摇摇欲睡,嘴里似乎还呢喃着什么。

      方鹤奕听不太真切,便将脚步放慢,侧着耳朵仔细的听。

      “芸姐姐,我突然好羡慕方小侯爷,他能娶你这么好的人,可是,我觉得他配不上你,我讨厌他。”

      讨厌他?方鹤奕缄默不语,讨厌他还眼巴巴的让他背。

      想到方才的事,他心里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她与屋内的男子似乎关系不一般,甚至还亲自为他上药。

      严小姐之所以不愿嫁他,怕是早已心有所属,他自嘲一笑,想不到他方鹤奕会有这么一天。

      陪与自己有婚约的女子,夜探情郎。

      严幼微没听见他出声儿,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他嘴里不说,心里肯定还是埋怨她的吧,谁会心甘情愿当别人的替身。

      她心中有疚,所以在行为上与他亲密些,做出一种姐妹情深的假象,好让自己心安些,她死过一次,明白要活得自私些,才能保护好自己。

      他身上一股安心的味道,像雨后晴空中灿阳的味道,又像清晨沾满了露珠的青草味,她很喜欢,忍不住向他靠近。

      严幼微在他背上睡着了,方鹤奕将她放在床上,她才稍微清醒了些。

      方鹤奕准备回房时,一双白皙柔嫩的小手,轻轻牵起了他的指尖。

      他转过身,少女依着床头上,眼帘半垂着,额头上散落着几缕碎发,昏黄的烛光打在她瓷白的脸上,看起来单薄又柔软。

      她仰起脸看着他,一双杏子眼清澈又灵动,语气软柔:“芸姐姐,你能陪我一起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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