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蘑菇山种樱桃啦

72、拆穿

　　整栋房子，除了何洛、陈世良和保姆，再无他人，杀害赵媛母亲的罪魁祸首，只能是鬼。

　　陈世良飞速扑到尸体旁边，将现场保护起来，电联警察局让他们派人过来采集证据。然而知之甚多的何洛早已看穿这其中的诡计，就算警察局的法医来做尸检，结果也是猝死的多。

　　伤心过度，呼吸不畅，心肌梗塞，随便安插一个理由，就能让赵媛的母亲死得合情合理。人杀人，归阳间管，可鬼杀人，他们就管不着了。

　　凶手的目标是整个赵家，刻不容缓，何洛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他转头要走，被陈世良一把拦住。

　　“你去哪儿？”

　　“我有急事，现在没法跟你解释。”何洛甩开陈世良的束缚，大步流星地离开赵家。

　　陈世良没有追他，因为眼下这个情形，他走不开，必须等到警察局的人来，才能撤离。短时间内，他料想何洛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也就随他去了。

　　何洛出了赵家，再不能袖手旁观，手机打给盛沐阳，好在那边第一时间就接通了。

　　“放羊，赵媛她妈死了。”

　　“什么？”

　　“我跟陈世良去赵家查案，还没查出什么，她妈就先死了。警察局已经派人过去检查现场了，但我估计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凶手的目标是整个赵家，赵媛所有的亲戚都有危险……”

　　没等何洛说完，盛沐阳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把抢下他的手机，按灭通话按钮。何洛愣了三秒，继续向他说道：“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我说凶手的目标是整个赵家，赵媛所有亲戚都有危险，你快派人过去保护他们，不然死的人就多了。”

　　盛沐阳站在何洛身前，冷冰冰的眼神直视着他，目光里没有平素的柔情，更没有为赵媛一家牵挂的担忧。何洛心底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半步，问他：“你能把舌头弄出四叶草的形状吗？”

　　对方拧眉，不语。何洛瞬间脚底发麻，血液从后脚跟一直涌上脑瓜顶，忍不住转身撒腿就跑。然而人终究跑不过鬼，刚刚跑出没有两米，就被身后一股突然出现的力道打在后脖颈上，闷哼一声，向前倒去。

　　昏迷之前，何洛看见那位乔装打扮成盛沐阳的阴差，缓缓褪去他的人皮，变作一袭白衣裹身的模样，铁锁链在他身后曳动，发出吭吭亢亢的声响。

　　盛沐阳素裳二人从诸多推理当中理出头绪，吩咐下去，命令大批阴差即刻出动，暗中保护赵媛一家，顺带揪出红莲的下落，将他捉拿归案。

　　事情结束时，天色已晚，盛沐阳许久未曾感到如此疲惫，回家路上，一句话都不想说。他只盼着早点见到何洛，吃上一口他做的饭，不管凉热，都能心满意足。

　　钥匙拧门，向里推开，屋子里却只有陈世良一个人，印堂发黑，满面焦灼，独自坐在沙发上。看见盛沐阳回家，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向他发问：“何洛人呢？哪儿去了？”

　　盛沐阳心弦一绷，有些不敢往下追问：“他不在家吗？他不是一直都跟你在一起吗？”

　　陈世良将他的手机掏出来，拿给盛沐阳看，一共打出46通电话，对方没有应答：“我给他打了一整天的电话，一个都不接，后来就直接关机了，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又不敢轻易去问江队要，等了一天，以为他会跟你一起回来，谁知道……”

　　盛沐阳心里咯噔一声，脑后涌起一丝凉意，如果他没料错的话，何洛一定是被红莲给捉去了。想明白的一瞬间，他险些急火攻心，在陈世良面前爆出他的白眸。好在他反应灵敏，第一时间转过身去，背对陈世良说：“我出去找他，你不要跟来。”

　　陈世良隶属黄泉市警察局，并不隶属于何洛家盛沐阳，这人凭什么随随便便对他指手画脚：“我……”

　　砰——

　　话音没落，盛沐阳已经大步流星跨出门去，留下一声关门的巨响，顺带拍给陈世良一脸浮灰。他气急，也要跟着出去，拉开门一看，哪里还有盛沐阳的人影，那人就像鬼魂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

　　红莲已经宣战，盛沐阳不可能坐以待毙，他虽不知道红莲会把何洛藏在哪里，但他知道，既然对方想用何洛作为人质，要挟于他，那就一定会找机会主动联络他。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去营救何洛。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黑夜将他的影子包裹。四周有不少伺机而动的鬼魂，渐渐潮水一般向他涌来。他知道，这是消息临近的预兆。

　　换做平时，这些孤魂野鬼，看见他，便好似兔子看见了狼，逃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跟上。如今倒好，狐假虎威，仗着有红莲撑腰，便在他周围作威作福。

　　嘶嘶的鬼声跟着盛沐阳的脚步，深入僻静无人的小巷。他猛然停住脚步，转身去看，只见身后不少小鬼渐渐凝聚成团，凑在一处，嬉笑怒骂。

　　他听见那些鬼魂细碎的低语，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然而他并不在乎，如今对他来说，再没什么是比救下何洛更重要的。

　　“他在哪儿？”盛沐阳主动发问，仍旧吓到不少胆子似鼠的鬼魂。他们纷纷向后退去，确认只是虚惊一场之后，又舔着脸凑上来，冲着盛沐阳笑嘻嘻。

　　“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拿你最宝贝的东西来换他的下落。”

　　“他就是我最宝贝的东西。”

　　鬼魂低笑，嘲笑盛沐阳的妇人之仁：“我们说的不是他，而是你身上的铁锁链。”

　　锁链是阴差的象征，是他们行走江湖的法宝。倘若丢了锁链，那便等于弃了阴差的身份，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拖拽鬼魂入冥府。

　　“痴人说梦。”

　　“那便算了，主子跟他玩得开心，我们也不想你过去捣乱，嘿嘿……”

　　盛沐阳咬牙，青筋在他脖颈上缓缓暴起：“他到底在哪儿？”

　　“说了要拿锁链来换，不换便不说。”

　　这东西好似盛沐阳的命，若他空手前去营救何洛，不仅救不下他，就连自己都有可能搭在里面。他不禁有些怀疑，这些鬼魂是受了红莲的指示，故意过来缴他的械。

　　“给你。”盛沐阳将铁锁链从身后掏出，吭地一下砸在地上。群鬼小心翼翼，谁都不敢上前，害怕有诈。唯有一只，胆小如鼠，被众鬼推了出来，瑟瑟发抖地走上前去，将锁链勾回，一溜烟儿窜回队伍当中，笑嘻嘻地拿去献宝。

　　盛沐阳狠道：“他在哪儿？”

　　“跟着我们来，你就知道了。”

　　群鬼引着盛沐阳离开小巷，一路将他带至一栋废弃建筑的天台。何洛被束住手脚，背靠栅栏，坐在冷冰冰的水泥地板上。看见盛沐阳来了，眼里满是震惊：“放羊？你怎么来了？快走！这地方不安全，那个阴差就在这附近埋伏着。”

　　盛沐阳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一般，俯身为他解开绳索，将人拖拽起来：“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来？”何洛从未觉得这厮如此傻过，“你这不是找死吗？”

　　“我不来，难道看着你死？”盛沐阳替他拍掉衣服上的浮灰，问他，“他有没有伤你？”

　　何洛摇了摇头，虽然被打后脖颈，着实疼了一段时间，但是一天过去，现在已经好了：“就是一天都没吃饭，有点饿。”

　　“这种情况，你还有心思饿？”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种情况怎么了？你不知道人越是害怕就越是心慌，新陈代谢快，饿得也快吗？”

　　盛沐阳见他生龙活虎，还有心思跟自己开玩笑，便知他并无大碍。毕竟红莲的终极目标并不是何洛，他没必要伤及无辜。

　　黑云凝聚成团，在盛沐阳和何洛身边降临。何洛吓得浑身一机灵，抓着盛沐阳的胳膊躲在他身后：“就是这个人，他来了。”

　　盛沐阳将他护在身后，沉着目光，扫视红莲：“冥府内部的事，没必要牵扯外人。”

　　“所以我没动他，不是吗？”黑云渐渐出现人形，露出他狰狞的脸，为了重返人间，将自己生前的姓名写在生簿上，红莲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包括他的面容，也是牺牲之一。

　　何洛不敢看他，转头撇开视线，盛沐阳拧起眉头，不敢相信同自己共事多年的红莲，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仇恨让他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样子。

　　“我为这件事付出了多少，你不知道，冥府其他阴差不知道，无常和冥王更不知道。让他们别管我的事情，老实待着，等我杀光赵家所有人，自然会以死谢罪。”红莲既然做出这个决定，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对他来说，死后这段时间只是冥王施舍给他的恩惠。如今他有了更加执着的追求，这份恩惠，不要也罢。

　　“你的命早就没了，你能有今天，都是冥王帮你。你不感恩也就罢了，但你不能扰乱阴阳两界的秩序。你知道这样下去会出多大乱子？”

　　“不就是又一场暴乱，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红莲笑出鲜血淋淋的牙花，惨白的牙根暴露在他的嘴唇之外，“冥王在那次暴露中元气大伤，这才有了无常即位。朝代更迭，本来就是需要流血的事，没有牺牲，哪里来的革新？”

　　盛沐阳狠狠皱起眉头，斥责他说：“不要将你的私人仇怨加注在朝代更迭之上，动乱后的更迭是不得已的行为，无常即位，也是为了新的秩序平衡。而你，你只是想用冠冕堂皇的大时代背景，来掩盖你自己丑恶污秽的行径。”

　　红莲被他戳中痛处，隐隐抖动身形，然而依着他的思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之举。他不需要负担心灵上的罪恶，该死的人，是赵家一家。

　　“他们该死，我没做错什么。”红莲狠道，“倒是你，三番五次拦我好事，我放过他，就是想给你一个忠告，不是你该管的事就别管，不然反正我要杀的人还有很多，不多他这一个。”

　　何洛听见红莲的话，暗戳戳地抖了一阵子，捏住盛沐阳胳膊的手心微微发汗，沾湿了他的袖管。

　　盛沐阳抬手按住他的爪子，将他安抚下来，回头怒视红莲，冷冷地说：“我也给你一个忠告，就算我能对你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常也不会放过你的。他已经派了不少阴差过来寻你，寻得你的踪迹，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我抓了他来，想让你帮个小忙。”

　　盛沐阳一脸嫌恶：“你想让我帮你支开那些阴差？”

　　“没错。”

　　“不可能。”盛沐阳一口否决，无常行事，他一个小小的阴差，没有插手的份。

　　“那他的命，你还要不要？”红莲将视线投向何洛，仿佛只用眼睛，就能将他杀死。

　　盛沐阳冷道：“你大可来试试，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

　　两人在天台上一阵僵持，谁都不肯先松口。红莲恍觉盛沐阳是在拖延时间，冷冷地朝他瞪了一眼，瞬间隐没在空气当中，临走之前，还不忘用黑云飘来他的忠告：“除非你寸步不离，不然只要有一秒钟的间歇，我都能要了他的命。孰轻孰重，忘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