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衣沄

2、被薜荔兮带女萝

　　“有些日子没见你长大的模样了。”

　　说话人的声音缓慢悠长，像来自宇宙深处，又像来自地底深处。

　　“来都来了，怎么办，我不想让你回去。”

　　“你是来找那位姑娘的吗？她同你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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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深四处寻找声音的方向，终于在一片冷清的月光中，看到了一个青衣人。这是什么仙侠游戏里的角色吗？叶深玩过不少游戏，但想不起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角色。

　　青衣人面庞冷傲，长发披散，靠在一棵树上，那树上结着绿色的果子，叶深似乎能回想起那种树的名字，叫木莲，似乎可以入药。

　　藤蔓是成片的松萝，放眼望去，青翠一片，却衬得青衣人越发神情冷淡了，可是再仔细瞧对方的眼睛，又会陡然发觉那眸子里的光芒，带着嗜杀的戾气，转瞬即逝。

　　这，到底是什么人？此刻，叶深已经不把对方往游戏角色上联想了。只是觉得这年头还有男子留如此长发，着如此青衫，实在突兀，也勿怪叶深一开始要往游戏上想，以为是什么cosplay。

　　“瞧你那陌生极了的眼神，似从没见过我一般，不过，我早就习惯了。”

　　青衣人冷笑，笑得叶深有些头皮发麻，明明没有见过，为什么被说得好像彼此认识，还有他那张脸和笑，总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世初次见面，希望你活久一点。”青衣人又是一笑，笑得叶深感觉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水。

　　一个激灵，叶深睁开眼睛，发现还是在山洞里。

　　刚才，那是梦吗？

　　小刘！叶深忽然想起什么，于是猛地坐起来，发现小刘就昏倒在自己不远处。

　　“小刘，小刘，醒醒。”

　　好在小刘并没有什么事，虽然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但好在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叶深再三确认小刘身体没事后，带着她出了山洞。

　　洞外，当地人大叔已经靠着石头打瞌睡了。

　　离开山区后，叶深还要继续去下一个地方采访拍摄，但出于某种心里的不安，他希望小刘就此打道回府，别再跟着了。

　　“叶老师，你是不是嫌我碍事？”女孩满脸写着委屈。

　　“不是，我是怕你出事，你看你之前去山洞里，要是我没有去找你怎么办？”

　　“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晕倒，那里面或许缺氧？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加强身体锻炼。”

　　无奈，叶深只好让这位实习记者继续跟着自己前进，下一个地点又是一个偏远山区，只是这次倒用不着翻山越岭了，只是去看两个山区孩子，那是那位已经牺牲了的记者生前一直资助的孩子。

　　被资助的两个孩子父亲去世，母亲不知所踪，只靠一个年迈多病的爷爷照顾，家里的破瓦房铺了干草又铺塑料很能说明问题，这样的房子显然经常漏雨。

　　实习记者小刘在采访中过于感性，听着孩子讲那位叔叔的故事，哭了好几次，然而叶深和她都不敢告诉两个孩子，他们喜欢的那位叔叔已经去世了。

　　饶是见多了悲欢离合的叶深对此景此景还是有些动容，于是拍摄结束后，将身上所有现金都交给了两个孩子的爷爷。

　　小刘问：“不如让他们留个银行卡吧，以后直接转账。”

　　“对他们来说，还是现金方便，你若是挂念，以后放假了可以自己来。”

　　“也是。”

　　叶深其实清楚，小刘以后不太可能会来，因为这世界上的悲欢太多，以后还有其他更加令人动容的事情叫她去费心，若是次次都慷慨解囊，叶深觉得自己估计现在已经成了乞丐。

　　“叔叔阿姨再见。”大一点的孩子在向他们告别，小一点的孩子似乎很害羞，一直没怎么说话，躲在大孩子后面。

　　叶深笑了笑，也道：“再见。”

　　离去时，起了风，吹动道山路旁的树枝开始晃动，那树枝上挂满了松萝。

　　小刘累了一天还有心情欣赏野外的风景，见那松萝晃动起来煞是好看，于是问：“那是什么树啊，好特别。”

　　叶深不经意瞥了过去，脑海里猛然想起前不久在山洞里那个梦，梦里也是松萝满布。

　　“叶老师，你叶不知道吗？”

　　“呃，知道。”

　　“那是什么？”

　　“松萝，又叫女萝，不是树。”叶深的回答过于简单。

　　小刘很是不解，那明明就是树啊。见状，叶深又补充道：“松萝是靠着寄生在别的植物上存活的，它不过是爬满了那些树，就让你以为那是树了。”

　　“原来如此，叶老师，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凑巧罢了，你要问我其他植物，我说不准就不清楚了。”做记者的，总是各行各业都懂一点，但是都谈不上多深入，当然也有那种专攻某一行的记者，那样的记者积累了一定时间后，几乎可以算是那个行业的半个专家了。

　　离开了山区后，天已渐黑，叶深打算先在附近的小县城歇一晚上，第二天再回程，小县城没有什么星级酒店，仅找到两家条件尚可的宾馆，叶深丝毫不挑，对他来说，睡帐篷都可，挑的是小刘，考虑到她一女孩子，又少有出远门，于是便找了县城里最贵的宾馆住。

　　即便是这样，小刘还是对宾馆的环境有些瘪嘴，叶深看在眼里，心里却想，你还是太嫩啊。

　　要了两间房后，二人各自分开去休息，叶深关上房门才松懈下来，他确实有些累了，于是迅速洗漱完毕倒头就呼呼大睡了。

　　本以为会是一夜好眠，然而叶深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正是他之前在山洞里梦过的青衣男子，身边是围绕的松萝，那些松萝仿佛有脚，还在快速地往自己身上攀援，叶深怎么都甩不开。

　　叶深拼命地跑啊跑，跑着跑着自己忽然又变成了小孩子，跳入一潭清泉，觉得自己立刻就要被淹死了，后来又是烈日当空，庄稼颗粒无收，干旱千里……

　　叶深醒得有些晚，错过了闹钟，然而这是很少发生的事情，拿起手机才发现小刘已经打了三个未接，是他昨天说定要今晨8点出发的，而此时已经8点半。

　　怎么能犯这种错？叶深十分懊恼，叶非常不解，为什么自己没能按以往的作息早早醒来，他可是那种即便熬夜，也还能6点起床干活的人。

　　酒店前台。

　　“实在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叶老师，房卡呢？”小刘朝他伸手，叶深从兜里摸半天终于摸出了房卡。

　　退完房后，叶深还仿佛如坠梦中，小刘看出来了，便关心了几句，但叶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总不能和一个实习小姑娘哭诉自己昨晚做了好多噩梦吧。

　　飞机上，叶深打算好好补个觉，然而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了梦里的男子。

　　叶深不觉得自己有生之年见过他。

　　因此，飞机上仍然没有睡好。

　　好不容易落地了，小刘见叶深一脸凄惨，还以为他生病了。

　　“叶老师，你不如请几天假吧。”这几天出差在外确实非常累人。

　　“算了，这算什么，以前比这累的时候多了去了。”

　　叶深拒绝了，小刘没有在意，只当他是敬业罢了。说起来，叶深的确算是一个敬业的人，刚到家就大开电脑开始整理摄像机里的素材了。

　　这次的片子其实不用他来剪，但是他仍坚持将素材初剪一遍，主要是为了减轻后面的人的工作。

　　盯着屏幕上一帧一帧跳动的视频，叶深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迅速给小刘打了个电话。

　　“话说你去山洞时，手机有拍到什么吗？视频发我一下。”

　　“好的。”

　　很快，□□上就传来了小刘发来的手机视频，不知道小刘自己有没有回过头看过，但是叶深看到最后被一个奇异的镜头吸引了。

　　镜头里有一闪而过的亮光，接着又是一阵迷雾，雾中仿佛还飘过了什么人影。

　　前后不过两秒钟，如果不仔细看，并不会注意到特别之处，只当是镜头拍花了，这是一个无用的镜头。

　　正是这个无用的镜头，让叶深眉头紧锁。

　　本以为是梦一场，难道当时真的有什么人出现过？

　　叶深猛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要坚定“不语怪力乱神”的原则，一定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