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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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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安羽和苏子衿分别后,一个人静静地走着。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已经快让她到了承受的极限。
可她和那些素来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不同,别的女生遇到这种生死一线的事情,或许早已经逃回家躲在父母的怀里放声大哭。她选择了一个人冷静。她要把这些所有颠覆常识的事情联系起来仔细地想一想。
生病......妖怪......
她深信,一切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背后,必定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就在她陷入沉思,缓缓放慢脚步的时候,一阵冰凉的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一个被斜阳拉长身影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不远的前方。
孟安羽看到了地上的影子,她停下脚步,影子也一动不动,似乎就是在等待她的到来。
影子的形状有某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而对面传来的气息却完全陌生,确切地说是一种压力,让你不敢再靠近一步,甚至连抬头看一眼都需要费尽全身的力气。
又是什么东西呢?作奸犯科的匪徒抑或又是匪夷所思的妖兽?这一天当中发生的诡异事件太多,让她来不及思考。这一刻的感觉仿佛又让她回到了刚才为苏子衿转身的那个瞬间,那时她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她应该去守护的那个人就将要受到伤害,她怎么可以放下他不管,然后不顾一切地就转身了。她永远是个付出型的女孩子,永远都在为对方处境着想。可是现在呢,身边没有别人,只有她一个。她刹那间觉得可悲、委屈、落寞,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真正的那个自我是什么样的呢?她怅然若失。
忽然地上的影子动了一下,对面传来脚步的声音,那个人向前走了一步,夹杂的那股迫人的气势也扑面而来。
孟安羽挺直身体,僵硬地收紧手指,顺着影子的方向缓缓望去。不管是什么,该去面对的她从不逃避。这是她的作风。
黑玉光泽的头发,苍白而魅惑的脸庞。
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瞬间出现在她的眼瞳中。
子衿?!
不解和惊愕交错在孟安羽的脸上。
然而苏子衿在和她分手后就往相反的方向回家了,怎么可能又以这样快的速度赶在他的前面!?
她仔细凝望眼前的人。
他在对她笑,散淡而妖娆。衣服和子衿也不一样,很夸张,是用上等的丝绸做成的红白相间的中袍,上面用金线绣满了山川河海的图案。周身笼着似有似无的白雾,散发着妖艳的味道。
孟安羽心中了然,叹了口气,她太了解苏子衿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一个酷似他的人,和纯净到极致的苏子衿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
男人首先打破了沉默,语气冰冷倨傲,“你就是孟安羽?”
他的声音近乎轻吟,却带着妖异的气息久久回荡在孟安羽的心底,她不禁恍惚起来,微微点了点头。
眼前的人仿佛确认了什么,眉间聚起一丝的戾气,径直向呆立的孟安羽走来。
孟安羽回过神,她想大叫,想挣扎地跑开,可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整个世界被逐渐抽离成空洞,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流淌出来,让她完全僵住,一动不能动。
刺骨的寒意从对面的瞳中释放出来,好冷,那种冷是在心底由内而外的。她曾经也体会过这样的在内心最深处发出的寒冷,在幼时母亲被父亲一个巴掌赶出家门的时候,在无数次的自己在偌大的别墅里自己对自己说话的时候。
她以为她早已忘了这样的寒冷,可原来这些东西仍然蛰伏在心底最隐秘的地方,像魔鬼一样等待着机会,把她一点点地噬尽。
“咦?”像极了苏子衿的男人在靠近她三尺的地方突然停住了,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
“有意思。”他轻轻地笑笑,风情万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孟安羽上下,就像是在欣赏早晚收入囊中不断挣扎的猎物。“跟苏家关系这么近的人,果然,也不是常人呢。”眼前男人的语气出奇的平静,不缓不急,却有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不管他说什么,都会让人陷入深深的恍惚中。他伸出手,缓缓地在胸前结了一个手印,微风掠过,红白的袍袖飘荡起来,加上他和苏子衿一样清澈的脸,仿佛是一个堕入魔道的天使。接着,他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入孟安羽的耳膜,带着奇异的律动和音调,疯狂地荡彻在孟安羽的心底。
刹那间,似乎世界上所有的时间都静止下来,安静下来,只有他咒术的吟唱是永恒的。
孟安羽渐渐有昏睡的感觉,她的心不断地下沉,下沉,直到陷入最黑暗的地方,心中的亮光也慢慢黯去。眼前的景象不断模糊,直到再也支撑不住躺倒在地。男人看着昏睡了的孟安羽,轻轻笑着,眼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彩,仿佛是个看到了欣喜玩物的孩子。他的手淡淡朝前一挥,周身的白气升起,渐渐笼住他和孟安羽。
夜风夹杂着枯叶吹起,吹散了白雾,里面的人影似溶在了雾中,也随即消失无踪......
苏子衿回到家,苏羿阳已经做好一桌的饭菜。他神态宁静,坐在沙发上轻轻地翻动着膝上的书页,电视机里透出淡淡的光映衬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童话里优雅的王子。
“哥,今天老师补课,所以回来得晚了点。”苏子衿脸色苍白,僵硬地笑着,他并不想把学校里发生的妖怪事件告诉哥哥,不要再多一个人无谓的担心。以前只要他一有头疼感冒之类的小病,苏羿阳就会紧张心疼到带他跑遍通南市所有的医院,何况现在是遇到了不可思议的危险。自从父母离开后,苏羿阳早已不仅是个哥哥,更把父母所有的责任都强加在自己的身上。
“哦?是吗?真的没有别的事了?”苏羿阳温和的看着苏子衿闪烁不定的眼睛,“如果我连亲弟弟在瞒着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话,这个哥哥做的还真是不够格呢。说吧。”宽厚温醇的语气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放心,觉得可以依靠。
苏子衿更加心虚了,转身去逗一旁“青耕,青耕”叫着的不知名的小鸟,吞吐不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遇到了一只大鸟。”他强妆欢颜,“你放心啦,哥!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小衿今天很不乖呢。”苏羿阳沉声装作微愠的样子。他已经觉察到这个城市近几天的不同寻常,阴沉的空中竟隐有血气翻涌,有杀戮将至,不祥之兆!而他最疼爱的弟弟如果在此时出什么事,那是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的。
苏子衿果然无法抵挡对他稍一严肃的哥哥,马上一五一十说了出了。
苏羿阳心中一震,脸上瞬间失去血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蛊雕。”他喃喃说出两个字。
《山海经-南山经》: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他收起平日温和的微笑,对苏子衿用很认真的口气说道,“这几天不用再去学校,我陪你在家就好。”
“什么!?”苏子衿显然认为这样太夸张,今天的袭击或许只是一个偶然,正巧让他和孟安羽碰见了。“可是不去,课就会落下,补课的话......”他小声争辩着。
“你不听哥哥的话了吗。”虽然是轻叱,但苏羿阳说出来还是有一股温柔的感觉。
苏子衿噤声。以往哥哥不管任何事都顺着他,今天却格外执着和紧张。大概是太在意自己了吧,所以不想他这个弟弟受到任何的伤害。尽管不认同哥哥的做法,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服他。
“默认了?”苏羿阳又恢复了之前温醇的笑容,和蔼地说道,“快来吃饭,那么晚,早饿了吧。”
两人提起筷子安静地吃着饭,苏羿阳微笑着看着苏子衿一口口喝下自己亲手做的热汤,对他来说,今生最大的责任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吧,只有子衿能够平安,幸福,他才会感到安慰。那么多年来,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弟俩生活也许很艰辛,但却平静而温暖,可他渐渐有种预感,如此幸福的平静也许不会延续多久了。
突然,苏羿阳的身体猛然一震,仿佛感应到什么,往窗外望去。
天已经大暗了,似还有朦胧的雾气弥散在浓浓的夜色中,几个人影在不远处穿梭而过。
“小衿,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苏羿阳微笑,淡定的声音里仿佛加了檀香,让人安宁放心,“你乖乖在家,哪里也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