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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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山路上颠簸，余欢怀揣满腔心事并未在意。忽听车外一阵喧哗，马车又缓缓停了下来。她隐约听见江沛之下马的声音，自己也按耐不住掀开帘子去瞧，却只看到前方人头攒动，江沛之也往那边去了。她索性拉起裙摆，自己也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挤到前面瞧热闹去了。
原是山中的猎户和捕到了一只白狐，通体雪白的毛色极为难得，恰巧有一富商路过，一眼相中，便向他问价买下。猎户本不愿售卖，架不住富商出价高。但没想到，刚钱货两讫，猎户喜滋滋的摸着的两锭元宝忽然变成了两颗大石头，这下猎户哪肯罢休，赶紧抓住富商的衣领，只嚷对方是骗子要抓去乡祠处置。富商也不示弱，紧抱着狐狸不放，口口声声已经给了猎户银两，定是叫猎户变戏法换做石头。因着两人相争，便引来了一些山民围观，那些山民平日里生活简单，哪见过这种热闹，因此把山中小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如欢瞧那狐狸裂开身上几道刺目的红口子，微闭双眼，躺在富商臂弯里身上却微微抽动着，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可惜这上好的白狐皮，被你捅了这些个窟窿，糟蹋了。”如欢冲猎户摇摇头。“姑娘不晓得，我虽是猎户，平素却也不作贱这些飞禽走兽的”他指指身后背着的弓箭，“我是祖传的手艺，叫他们一箭封喉。今天说来也奇，出门就碰见这只白狐，那时它便已经受了重伤。”“哦，原来如此。”如欢又打量起那富商，肥头大耳，衣着光鲜，脑门上汗涔涔的，十根光秃秃的手指胖的一般粗细。富商警惕的瞪了如欢一眼，如欢报以粲然一笑。
江沛之和高天赐在边上听了一阵，高天赐不耐烦地让兵士驱散人群。山民一哄而散，只剩富商猎户二人，仍是争执不下。“这位兄台，你执意是这位小哥换走了你银两？”江沛之问富商，富商点头如捣蒜。“好，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做富商打扮，身着绸缎却手无戒指身无配饰，未必不合常理。这荒村野店，你身边无车马仆从，却又能仪容整齐，鞋底不沾泥垢，只能说这衣服是你临时才换上的。”富商大喊冤枉，一边的高天赐早已等不及要将他拿下，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按在地上，他死死护住胸口白狐。“且慢，别伤了白狐。”如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悄悄在他耳边用轻若未闻声音道：“你尾巴露出来了。”富商果然扭头去看身后，一分神已叫她抢去白狐。他气恼不已，着了她的道。她却幸灾乐祸抱着白狐躲在江沛之身后频频冲他做鬼脸。可没多久她就笑不出了，龙禁卫正要将富商押走，却听嘭一声，地上升腾起一阵白烟，哪还有什么人，只剩地上三三两两散落的衣物。
“人呢？”龙禁卫纷纷左顾右盼，没遇到过这嫌犯从眼皮子底下不见的蹊跷事。“八成是遇上动物成精了”猎户笃定的说“我爷爷辈也进山遇见过这样的事情，迷路了在老乡家借宿，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荒地里。都是障眼法。”说完看看如欢怀里的白狐摇摇头，“这白狐我也不要了，就怕跟精怪有什么牵连，姑娘劝你也放了它吧。”说完叹气走了，一边还感叹自己时运不济，今天又白忙活了一天。
如欢瞧那白狐依旧眯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原本以为它会朝自己呲牙，竟然没有，“我带你回去治伤，你可别咬我呀。”她笑着摸摸它，又轻声在它耳边补充道“我给你朋友留了消息，等你好了来接你。”这话刚说完，狐狸那惺忪的眼睛立刻瞪的浑圆，小妖精，果然听的懂人话。如欢心里想，那件事情正好可以借助你的妖力办成。
“你们几个留下来检查现场是否有机关秘道，其他人护送世子回府。”当众人还沉浸在活人凭空消失的震惊中时，高天赐已有序指挥起后续的工作。他难以解释疑犯靠何途径逃出生天，也不急于下结论，眼下最重要事江沛之的安全。而江沛之经历客栈一事后，对鬼神之事理解不像从前一般狭隘了，他点点头，只简单说了个好字，一个念头从他头脑里冒出来。
他们不曾注意到，十丈开外的小路上，一个扎头巾的小哥正边跑边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珠，此人正是前些时日轰动京城的白华镇客栈血案的重要证人，客栈小二刘二。当夜，他与老板娘本已顺利救下江沛之，两人也商议好不再小偷小摸过路客人的精气，回山好好修炼。怎奈因拖着江沛之耽误了脚程，说好了找到安全的地方就抛下它，可他接连选了几处地方，老板娘皆不满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带回山里得了。”刘二嘟囔。
“也好，这修道也讲究个双休之法，我这洞里正缺个鼎炉。”老板娘喜滋滋的搓手，眼睛亮晶晶的。
妖怪说话普遍比较直接，刘二怀疑老板娘早有预谋，他认真说道：“老板娘，你不缺鼎炉，我可以的。”
老板娘冲他翻了个白眼，刚想用食指戳他脑门，却感到背心一凉，一缕缕黑色头发从胸口穿透出，如小蛇般来回涌动。
“我最讨厌多管闲事的妖了。”冤家路窄，原是杀害张承志的赤练蛇追到了，她幻化成一个人身蛇尾的长发美人，盘踞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高树上，身下的蛇尾将粗壮的树枝卷了四五圈，每说几个字嘴里便吐出信子来，看两人的眼神如猎物一般带着戏虐玩味又阴鸷狠毒，道“都是妖，你装什么正派高尚，救人你也配？”
“刘二，赶紧带他走。”老板娘手指江沛之，嘴角渗出血来。刘二点点头，身子一俯化了一只精瘦的山猫，二话不说驮起江沛之就跑。两妖相伴多年早已达成逃生默契，生死关头也不唧唧歪歪。蛇妖哪肯就此放他们离去，又引了一丛乌发直往山猫背上刺去，幸亏猫科动物反应灵活，轻巧一转身，乌发击中边上树干，苍天大树在山猫身后轰然倒下，扬起一阵沙尘。
几簇发丝紧跟在一人一妖身后，忽然像撞上无形的壁垒，像麻绳一般无力的垂落在地。原来老板娘闭眼盘坐，口中念咒施起结界，她身体中的头发如潮水般纷纷退出结界。蛇妖眼见刘二要逃脱，从树枝上飞起，劈出一掌直往老板娘额头击去，这掌妖力强劲，把结界撕开一道口子。蛇妖嘴角弯起一个得意的弧度，老板娘无奈伸手接了对方一掌，双方实力悬殊，这番交手，几乎要震碎她自己的心脉，她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
“啧啧，实在没想到你的修为竟这般低微，不对啊，你能化为人形，修为实在不该这么差，你为修为去哪了？”蛇妖不怀好意的问。
老板娘不语，只闭眼封住自己心脉。
“是不是拿去救那个逃走的小白脸了？”蛇妖眼里射出寒光，道：“这样我吃了他也是一样的。”
“不是”老板娘稳住心神睁眼淡淡道“很久以前，我也像你一样为提升修为不择手段，甚至出卖自己的主人，可是得到修为的我非常痛苦。直到我被人卸去修为，我才觉得解脱，而我也答应那人，此生绝不再学害人法术。
“真是笑话，妖天生天养，何来主人？”蛇精鄙夷的说。
“那时我一心想要提升修为，而我主人法力无边，我便一直追随他。”老板娘神色黯然。
“法力无边？喔……那他现在什么地方？”想来他的元丹一定非常滋补。
“他……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死了？切，白浪费我功夫。如果他活着我也想会会他，看看你说的本身的主人有没能耐救你一命。”蛇妖轻蔑的说，重新聚集灵力与掌心。
“那你错了，即使他不在了也能救人。”老板娘说完从袖中掏出一个精巧的荷包，看的出是经年的物件微微透着点黄，她边轻轻抚摸边说：“我主人曾对我说，阿红，你送我的荷包我用不上，这个你随身带上，出门别把命丢了。”
“里面是什么？”蛇妖微有些忌惮。
“是他的喷嚏。”阿红忆起从前的事，噗嗤一乐，转瞬脸上又淡淡怅然。
“什么！”蛇妖有些恼了，你逗我吧？当下就一掌朝阿红天灵盖上击去。
阿红登时打开荷包的系带，穿越久远时间的灵力裹携这记忆从小小的空间中蓬勃而出，一团旋转的黑气带着球状闪电，逼的蛇妖御周身灵力抵挡还节节后退。阿红趁机化了白狐遁走了。
“这是早已失传万年的雷霆之力？”蛇妖认出了这灵力，她急道：“你别跑啊，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阿红哪得闲理她，早一溜烟跑了。
当然，刘二离开后的这些精彩场面他本人都无缘得见。他再遇阿红，对方已耗尽体力被猎户捕获。他好不容易找了个落叶堆将江沛之藏匿好，又担心阿红被猎户带走有性命之忧。最可恨平日里他只未曾演习过打架杀人的法术，自己不过会些防御术和障眼法。匆忙之际，他折了两片芭蕉叶，摇身一变为想收购白狐的富商，不料时运不济，偏偏因为今日法术使用太频繁，竟中途漏了馅。
“老板娘，我对不起你，救不了你。”刘二自责痛哭失声。哭着哭着却觉得不对劲，什么东西硌着他手心直发疼，这才把先前一直握紧的拳头松开，是个小纸条：“借白狐一用，三日之后，原物奉还。”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