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明珠之成魔之路》海格米

5、第 5 章

　　门外的人久等没有听到回音，越发焦躁起来，把门敲得啪啪响，“张承恩，密旨事关重大，不得有误。”张承恩内心天人交战，此行虽说名义上是护送江沛之，实则出发前确受命监视江沛之举动，只是陛下从未中途发过密旨，现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好你个张承恩，我知道你在里边，你抗旨不接，待我回去参你个欺君之罪” 外面的声音变得阴鸷起来，语带威胁。张承恩牙根咬紧，他出身不高，便是眼下龙禁卫之职也是筹谋已久才得，若是门外真是陛下密旨，他委实不敢再想……豆大汗珠顺着他额顶暴起的青筋滑下，听到这句，他忙脱口而出“公公留步”。江沛之内心狐疑，再有两日便抵京了。他们这两日未曾在沿途府衙留过行踪，便是陛下密使，怕也一时难以找到他们。再加之近日白华镇种种遭遇，他小时曾听闻白华山一带颇有仙气，常有山妖精怪出没，这所谓密使，怕来者不善。还是听老板娘的，天亮前闭门不开吧。江沛之以肘击打张承恩后背，张承恩不察中招惊呼一声，又被江沛之捂住口鼻。江沛之从容说道：“公公请回，在下一不留神误伤张千户，现下他已然昏厥，无法接旨，烦劳公公明早再来传旨。耽误陛下旨意，江某愿到陛下面前请罪。”张承恩被捂着口鼻不得言语，内心却松了一口气，不由感激江沛之相助之恩，又想他江家权倾朝野，陛下定不会为此小事为难他。若说监视不利，反叫他暗算，但比起抗旨不遵倒也不算什么。
　　“哼”门外传来一声冷笑，“看来今天你二人是执意不肯接旨了。张承恩，陛下口谕，你一路监视江沛之有功，封你为龙禁卫指挥使。今江家涉多宗案件，已交大理寺盘查。着你立刻拿下江沛之，羁押回京候审。”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一惊，互相对看一眼，却各存一份心思。江沛之凑近张承恩耳边压低声音道：“承恩，你信我，这绝不是陛下旨意，待明日一早我跟你回京面圣便知虚实，你不要冲动误信小人之言。”话音未落，一道寒光袭来，江沛之连忙闪身堪堪避开，张承恩的唐刀已欺至身前。人有时就是这样，经得起威逼，未必经的起利诱。江沛之虽在行伍里待过两年，但近身格斗，没有武器，前两招还能勉强招架，第三招起便落了下风，果然不出一会，胸口、后背已叫唐刀划开了两条长长血口子。此时外面骤雨已停，月光从气窗投射进来，映照着张承恩的满脸杀气，方才还在抵足而眠的二人，经过一阵生死相博，均是衣裳湿透，微微喘气。“沛之，皇命在身，不敢违抗，得罪了”唐刀气势汹汹而来，直取江沛之要害，不过片刻功夫，脚筋被挑断的江沛之颓然倒地，他望着张承恩匆忙前去开门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却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张承恩那边兴冲冲地开门领旨，不料打开门却是空落落，半个人影也没，他恍惚间也觉事态不对，匆忙关门间，一缕乌发已从房梁垂了下来，直往他脖子里钻去，“啊……”张承恩慌乱的将落入后颈的发丝扯出，却发现徒劳无辜，发丝似有意识般缠上了他的脖颈，越缠越紧，令他不得呼吸。“承恩，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好高兴啊”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她口口声声高兴，却是凄凉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张承恩血液直冲大脑，穿越绵长记忆而来的声音令他忘记挣扎，他试图抬头去看看声音来的方向，却发现缠在脖子上的发丝那么紧，紧到他不得动弹，他眼珠几欲崩裂。“承恩，你带我走吧。”声音再度响起，张承恩吓得肝胆欲裂。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小溪畔的那个年轻女子，他承诺与她相携一生，然后就像那些老套话本里的负心人，他始乱终弃，他要去上京寻找他的前程，她哭着求他，哭着说已经失去清白之身的自己无法苟活于世。他没有为她停留，也没带走她，当她的尸身从房梁上被抱下时，他有过一时的心虚，而后是深深的厌恶，厌恶她的不知自爱，是她先投怀送抱的。律法和宗祠都无法审判他，她被草席随意一卷扔进黄土堆里，他却官场春风得意。
　　他吓得面无人色，一定是她回来索命了，他双手尝试剥开脖上发丝，双脚无力的垂在地上踢蹬。他只觉再难以呼吸，想唤人搭救，却看到躺在地上被自己刺伤一动不动的江沛之，前日因，后日果，不知道他是真没力气了，还是终于释然了，他的手慢慢垂了下来，眼睛定定的看着地上的江沛之，他终于断气了。
　　气窗上再次闪过一只绿色的瞳仁，那房梁上垂下的乌发二话不说冲气窗攻去，屋顶顿时坍塌一块，随着屋顶砖瓦掉落的还有一红一灰两个影子，正是老板娘和店小二。店小二一边哭痛，一边捂住左边眼睛。“没事，就是点皮外伤，瞎不了。”老板娘给他检查完伤势真诚的说。那乌发自行蠕动着，不久，藏在乌发里的一条赤练蛇终于露了出来，只见它悠然吐着信子，口里却传来人声：“看了一晚上戏了，就没半点表示？”老板娘手往胸前一抱，霸气说道：“我们白华镇这是招你惹你了，你再这么祸害下去，我们镇该绝户了。”不料赤练蛇听到这话，心情倒像挺愉快，左右扭动着，道：“这位姐姐，我看你也是修行之人，你心存善念是好，只是我祸害的这位也不是什么好人呐。”老板娘无以辩驳，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早前不是没想过救张承恩，只是她法力低微的很，根本不是这妖物对手，实在不敢贸然相助。
　　“你怎知这二人身份，你习得通心术？”老板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赤链蛇发出吃吃笑声，并不回答，只是自顾自朝倒在地上江沛之蜿蜒而去。“且慢且慢”站在一旁的小二看不下去了，道：“这位江相公看起来举止端方，是个谦谦君子。你既然说你祸害的不是好人，何不留他一条性命？”“哈哈哈”赤链蛇像听见什么了不得的笑话，“我又不是有司衙门要主持正义，不过是那些奸佞之人心中有愧，他们惊惧的元神吃的更香甜罢了。我不过是个妖物，吃个饭还要挑人吗？”正是个反复无常的妖，老板娘心中盘算着，手已在背后悄然攥着一只坛子。
　　“什么味道？你们身上可带了什么东西？”赤链蛇停止向江沛之蠕动，三角形的脑袋转向二人，边问边试探性逼近他们。
　　“对啊，什么味道？有点酸酸的，闻着挺上头。”小二也抬起鼻子一堆乱嗅后跟着附和道。
　　“没什么，前两天看见有小孩拾了巴掌大的蛇蜕去对面药房换银子，吓的我连夜去邻街买了今年的醋王。”老板娘话没说完就将手中坛子的泥封一掀，连坛直向赤链蛇砸去。赤链蛇原已暗暗调整内息，准备应对对方的厉害法器。万万没想到竟是一个醋坛子迎面砸来，好在它身段灵活，轻巧避过。啪一声脆响，醋汁横流，一时熏得人睁不开眼。蛇性怕刺激味道，被这味一呛，哪还顾的上别的，登时直往屋外钻去。
　　“快过来帮忙，看见小二被熏的直翻白眼不动弹，她急得直揪对方耳朵。小二捂着耳朵含泪道：“我原说在山里自在，你非要来这里开劳什子客栈，说趁人不备吸点精气有助修为。只吸一点不害人性命免遭天谴。现下可好遇上比咱厉害的妖怪结下梁子了吧。亏你想的出用醋，我一猫妖，比蛇妖更怕醋味。今天就不该凑着热闹，眼睛鼻子都搭进去了……”老板娘嘿嘿讪笑：“怕得罪它，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店出了人命也开不下去了，咱们回白华山过咱的神仙日子去。你说这人间的黄白之物真是难挣，我每日起早贪黑的张罗生意，怎么还是入不敷出？你说妖怎么都想做人呢，每天累的脚跟不着地，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罢了！” 她从身上掏出一两银子塞回已做了尸身的张成恩手中，道：“对不住了，没守住你性命，银子还你。我早劝你别开门呐……” 猫妖小二一听说回白华山乐颠颠就往门外跑。“回来回来……” 老板娘挥挥红袖，玉手指指地上江沛之，你扛上他，咱给他找个安全地方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