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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张贵妃露出迟疑表情,如欢感到拖住她的力道有所减小,挣扎站起,从袖中取出一块锦帕,道:“这是我家传秘制的罗云锦,百年前在冀州一带以颇为有名,一匹难求。我家世代以此为生,从不将此锦制作技巧示外人。加之制作繁杂,须族中织工百余人数十驾织机共同协作,方可完成。自我家……自余家没落后,想来这近百年天下再无此物,加之此锦矜贵,无论如何细心呵护,终无法保留百年之久不腐不烂。还请娘娘明鉴,想来娘娘也听过一句话——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说完如欢又施了个大礼。待她再抬头,手中的锦帕已叫人取走了,她明白他们是去求证了。
      “余如欢,我不管江沛之的命是不是你救的。我只问你,张承志是怎么死的?”张贵妃冷冷道。
      如欢摇摇头,道:“我见到江世子时,他便已是孤身一人。不曾见过娘娘所说之人。”
      “哼……”张贵妃冷笑,“姓江那小子定是找到那九株草又想据为己有,让承志撞破了杀人灭口,还编造什么妖邪杀人的说法。”
      “娘娘所言有理,若真有邪祟,张承志平日在龙禁卫中行走,刀剑拳脚都不在人下,他尚且死状凄惨,江世子又如何全身而退?”白胖宦官一旁搭腔。
      如欢迅速的几不可见的翻了他一个白眼,大哥,那是邪祟好吗?不是隔壁街的地痞流氓好吗?拳脚功夫有用吗?这种时候比的不该是谁的命更硬吗?
      “余如欢,我这有件事交代给你,你族弟的生死便在你的一念之间。”张贵妃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如欢心中呐喊,终于说出来了。随即又装做天人交战后颇为为难的点点头。张贵妃的面孔与最晚自己逼阿红办事的样子慢慢重叠,原来强迫一个人的嘴脸如此可憎。

      待马车将她送回镇北王府,已是深夜。如欢自顾自倚着车窗发呆,本想静悄悄进去,不惊醒任何人,没想到江沛之并陈伯携了家奴已在门外等候,夜来下了雨,江沛之披着大氅,衬的瘦削的身形更单薄。陈伯仔细为他撑着伞,却在他看见如欢瞬间,被他轻轻隔开。
      “这么晚了,你们这是在等我吗?”如欢不等仆妇来扶,自己先跳下马车。她走近才发现,阿红正静静躺在江沛之手臂中酣睡。
      “原本世子是在皇城外候着的,夜里戒严,留在那多有不便,便在家里候着了。”陈伯解释道,江沛之原本想了许多话要同如欢说,却不知怎的,看见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淡淡一笑,道:“进去吧。”
      如欢点点头,两人一路各怀心事,都没有开口。如欢故意慢了两步走在人群后面。“怎么了?”江沛之发现落下了她,又转身来寻她。“这个给你。”如欢从小荷包中掏出一只荷叶包的大饺子一般的物事,她小心揭开外皮,里面露出几只活灵活现的小金鱼,“张贵妃殿里的点心,很可爱吧?”如欢笑的眉眼弯弯,完全忘记了上一刻的烦恼。江沛之一生锦衣玉食,此刻却只觉得今晚月光如水,这几只鱼仿佛要顺着月光游进自己心里。他上前一步突然将如欢拉进怀里,脑子里浮出一句:“揽月色入怀。”
      他本以为如欢会如受惊小鹿一般推开他,不想她弯了个腰,像是恍若未觉江沛之的双臂,“阿红,你跑哪去了。”如欢便叨着便蹲下身去捉被弃置一边的白狐,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留在呆立原处的江沛之。她低头抚弄白狐的毛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世子,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你不用对我太好,我和阿红根本就是一样的,你养不熟的。”江沛之怀疑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一句:“你说什么?”如欢却狡黠一笑道“好话不说第二遍。”说完把一整包荷叶点心都塞给江沛之,扭头就走,头也不回边走边嚷嚷:“不早了,世子早点休息吧。”等江沛之反应过来,如欢早已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望着手中金鱼点心,适才明明那般灵动精巧的,怎么才过了片刻,就发现鱼尾上皱皱巴巴,鱼眼也大而无当,仿佛全无可取之处了。他将点心转交给身边侍女,身旁两个侍女目睹自家小主人方才尴尬一刻,也不敢抬头看他表情,两人只私下互相交换了表情,意思无非是世子这般好,世上竟有这般不解风情,不知天高地厚之女子,可叹可叹!
      夜过三更,江沛之一人一案饮酒浇愁,饮下最后一杯后终于挺不住倒在案上。一直窝在一侧的白狐睁开眼睛,用鼻子轻轻拱了拱他的手,没有反应,看来醉的不轻。它又大着胆子用牙轻轻咬开他前襟,他被她的绒毛蹭的痒的变换了个睡姿,这下前襟完全被压住了,白狐再无下爪处,它情急之下做了个后空翻,跳下来时金光一闪已幻化为人身,与那日在客栈老板娘一样打扮。窗外屋顶上一个暗卫搓搓眼睛,问着身边同伴,“是不是我眼花了,好像看到世子房里的有亮光?”“既如此,以防万一,我们靠近些确认下。”两个暗卫达成一致,无声向江沛之房间逼近。
      阿红十分警觉,自知人身不宜示人,闻到人味,当时就往案下躲,只是还没藏好,就觉得被什么钳住手,再看江沛之杏眼微睁,衣襟半露,发丝微乱,带着七八分酒意握住她手腕。她本就对他有些许爱慕之心,加上速来奔放大胆的女妖作风,竟忘记躲闪,还不知死活的往上凑了凑,要将这郎艳独绝的画面好好烙印在心底。“你……”江沛之艰难开口,“你怎么来了?”“我……”阿红想起来门外两个暗卫,不行,还是先躲躲,如是往常这两个凡人她施加做法应对不在话下,只是如今她重伤未愈,她若再暴露,只怕不是被当成女妖怪活活打死,便是被当成女刺客活活打死。她用力想甩脱江沛之的手:“你快放手……”哪知她越用力江沛之也越发用力,醉酒的人是不讲道理的,江沛之忿忿道:“我偏不放,我偏不做什么君子……”
      两人撕扯间,李老头留下的铜牌从江沛之身上扯落,径直落到阿红身上,阿红只觉得身上如被烙铁烫过一般,还来不及叫痛被觉得身子一轻,浑身如卸了力,竟被打回白狐原形,任她如何努力终是无法再幻化人身。而江沛之恍若未觉,失去支撑的他身子一软直接扑在地上,手中的酒壶也尽碎在地,一阵乒乒乓乓。暗卫闻声而入,只看见醉倒的世子和一旁一脸无辜的白狐。
      另一个房间里,如欢双眼紧闭,满头大汗,已陷入梦魇,梦中自己恍若回到李贼作乱,阖族南迁那晚,马车吱吱呀呀响着,一路提心吊胆的她到了开阔无追兵的地方,竟迷迷糊糊睡着了。“来,你们每人脸上抹上点泥,要是遇上兵痞乱民你们千万别开口,就装作小子。”二伯母给房中三位已换上粗布麻衣男子服饰的女儿擦上黑泥,四个人心中又悲又惧边擦边哭。“娘,给如欢姐姐也擦点吧……”四人中年龄最小的如月提醒母亲。车中四位妙龄少女中惟有如欢还身着府中衣物,一路不曾更换。二伯母尴尬回应,“是了,我一时竟忘了,让你姐姐先睡会吧,你看她累成什么样子了。”如欢醒的不巧,为了不让人为难,只能翻身继续假寐。“娘,我们要去哪里啊?”如月依偎在母亲怀里迷茫的问。“我们……”还未等二伯母说出去向,一支冷箭破车壁而入,吓得车上的女眷惊叫连连抱作一团,如欢一个激灵坐起,略掀车帘,车后不知何时已火光熊熊,一支举着火把的叛军队伍眼看要赶上这部马车,她集中意念操控对方马匹,离他们最近的战马突然失控发狂,将身上的骑兵甩脱很远。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她将靠近的马匹一个个如法炮制的甩脱。车上的女眷见了此景,仿佛受了极大激励,不再哭哭啼啼,振作精神催促车夫快跑。
      起先局势确实有利,但如欢很快发现自己心力渐渐不支,后方围拢过来的人马越来越多,她的速度赶不上对方。再后来奔袭而来的骑兵一刀削开了马车后壁,车上又一阵惊叫哭嚎之声,“是女人,一车的女人”为首的骑兵像发现宝藏一样兴奋,他伸手一捞,牢牢抓住如欢手臂,要将她提到自己马背上。如欢眼前一黑,心想不妙,但此时对方马匹距离马车实在太近,自己又被制住,此时强行令马匹发狂或停下,都太过凶险。就在她觉得自己恐怕要被抓走之际,另一只手也钳住了自己。她扭头一看,是二伯母,她死命抱着自己半个身子,好让自己不被拉走。
      “兄弟们,车里还有其他女人,快追,抓活口。”人群里有人喊着。
      二伯母与为首的骑兵较劲扯着如欢,听到这句话像被人打着七寸,触电般缩了手。就缩手的功夫,如欢被拽离了马车,跌落路边。骑兵将其团团围起,如同围猎走兽一般,四周都是冲天火光。“如欢”车上几名少女纷纷惊呼。
      如欢终从噩梦中惊醒,身上冷汗涔涔。一睁眼便瞧见不知何时潜入的白狐,漫不经心道:“你来啦,东西得手了吗?”阿红无奈道:“他身上有厉害法器,我近不了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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