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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炸土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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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认真的问沈之墨,你怎么会来云南?
沈之墨也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回答,因为思念你。
鬼话连篇,没有一句真的,我只好问,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一路问过来。沈之墨说。
我白了她一眼,你是傻子还是我是?
沈之墨缩进被子,笑着把我也拉下去,好了不骗你,我只要找个人问问你的学校,再从你的学校找个人问问你的地址不就找到了。
这个人真是好找,你从哪找的?
沈之墨一脸无邪,你在高雄不是有朋友。
我鄙夷的看她,不好意思,我不仅在高雄有朋友,从高雄到台北我都有朋友。
哦,那你真是交友广泛。
所以你到底来干什么?
沈之墨翻身起来,用手撑着身体问,我说请你做销售经理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疯子练肖话,睡觉!
沈之墨笑出声,你现在台湾话说得不错。
我冷笑几声,拜你所赐哦。
沈之墨来了兴致,跟我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台湾人,也不会台湾话。
我推开悬在我上面的人,你好烦哪,go out!
沈之墨笑得跌回床垫上。
半夜里迷迷糊糊听见些声音,听不真切,估计是牛圈里的牛在磨角,我没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过一会又听见极轻微的说话声,应该是爸爸起来做早餐,妈妈在和他说话吧,顺手摸过床头桌上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三点,好早。
屏幕熄灭,房间恢复黑暗,我安心的睡着。
有细细的带着暖意的风吹在我脸上,是哪里漏风了吗,明天跟爸爸说一声。我拉过被子蒙住头。
爸爸敲门叫我们吃早餐,我爬起来,见沈之墨已经换上休闲的衣服坐在床边,大波浪卷扎成马尾,没有化妆,在晨光里依旧美得摄人。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她在打量我,我掀开被子,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她,干嘛?
沈之墨说,我在想,你这样的人会不会得罪人。
我笑了一声,没有人不会得罪人。
沈之墨问得认真,你经常带人回来?
也不是很经常,毕竟现在大家都长大了。
我有些感概,小的时候不是请女友回来睡就是到要好的朋友家睡,现在长大,读书的一个学期也不见得回来一次,辍学的就离得更远了,要不是我天生带着些凉薄,大概也会像群里那群人一样,每天感叹时光一去不复返。
沈之墨追问,你最近带回来的人里,有没有和你发生冲突的。
我笑起来,姐姐,你会带不喜欢的人回来吗?除非像你这样不请自来,主人又不好赶的。
沈之墨笑起来,她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轻快,她眼里闪着光问,你讨厌我?
她拦在我前面,我伸手把她拨到一边,是啊。
家里的气氛很融洽,意外的是妈妈竟然忘了昨天的不快,要是以往,我能挖空心思哄上几天她都不见得理我,这就是客人的力量吗?我心情一好,就给沈之墨多夹了几筷菜。
爸爸说吃完我去派出所一趟。
我连忙喊我也去!
妈妈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沈之墨也要跟着去。
我把子弹交出去,派出所又问了些最近有没有和人发生冲突,有没有听说谁家有枪支的问题。签完字,得了派出所的保证,又是赶集的日子,爸爸问我还有没有钱,我说有,现金和手机里都有,他让我带沈之墨去逛逛,说他要去买点东西,待会儿打电话找我。
我说好。
爸爸站在那里,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笑着看我,我忽然就觉得他老了,连脊背都弯了,连笑容都和母亲收藏的那些照片不一样了。
看东西就不该看得仔细,模模糊糊的过多好,我取下眼镜放进口袋,挥手和爸爸说再见。
赶集的人很多,车子堵在路上。我拉着沈之墨走到爸爸看不见的地方,对她笑着说,你去逛吧,我待会来找你。
沈之墨问,你要抛弃我?
人家都说女性有与生俱来的母性,而我最看不得人家痛苦,平常对着冷漠的人,一听说人家有什么痛苦,我就想去关心。
柴玉以前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只是从他们的痛苦里汲取快乐。
我也不清楚。
我笑着去拉沈之墨的手,啧啧啧,你可是堂堂沈之墨哎,Victoria中国地区负责人哎,怎么用词这样可怜兮兮的。走吧,我带你去逛。
沈之墨跟在我身边,但因为街上人挤,,我们总是被冲开,我只好拉住她的手。沈之墨笑着问,你好像不愿意牵我?
我告诉她,拉着出汗也很难受。
沈之墨说我手心不出汗。
真的?
你可以多拉一会证明。
我向沈之墨介绍说腿上裹着花布一样的人是苗族,那是她们的日常装扮;浑身上下一堆珠子的也是苗族,走起来珠子撞在一起很有意思;那个,那个穿着短裙,衣服上有花朵刺绣的也是苗族,这种衣服是节日盛装,一套至少四位数,一般不会随意穿。苗族的人大多心灵手巧,她们的少女是最爱美的,会用谷草编制精致的手环,会自己用针线穿珠子做装饰品,你看那个女孩的耳环,红色的线缀着一颗珠子,走起来的时候晃啊晃啊的,特别有趣,那就是她们自己做的,最简单的一种装饰,但那种质朴的美又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边戴着帽子,浑身白色和红色主打的是白族,她们的衣服很轻薄,因为大理不是很冷的缘故。白族是我们大理最多的民族,白族的少女也常给人干净轻灵的感觉。
你瞧,脸上有纹身一样的是独龙族,但现在的女孩子接受现代教育,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在脸上纹面了。
前面那个头上戴着花头巾,衣服黑色主打的是彝族。彝族的衣服五十岁左右的人穿的比较多,因为颜色不够活泼,当然也有年轻的人穿,不过年轻的人不包头巾,你看那个买米的少女,也可能是少妇,她的衣服除了黑色还有青色,腰带上结着青色的绒球,稳重中多了些活力,拉着她衣服的小女孩也是黑色主打,配了鲜艳的红色,绒球也是红色,配上她可爱的脸蛋,就很想让人摸一摸,抱一抱她。
……
走进美食区,话题也偏向了食物。
哎,那个包子好漂亮,你要吃吗?小小的,好玲珑,好可爱,像小兔子!紫薯馅的哟。
啊,是酸豆角糖果哎,买一些吗?一口咬下去,是果冻的感觉!
炸土豆!云贵川的炸土豆最好吃了,其中又以云南的紫皮土豆最佳,但是街上卖的炸土豆这些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味精多得让人厌恶,炸土豆要么不放味精,要放的话也应该放那种细细的,让人吃着不会觉得咬到沙子破坏心情,反正她们做得没我好,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这种话本来就是场面话,什么有空请你吃饭啊,有机会请你喝酒啊,往往是没机会也没空,这样的话我不知道说过多少,也不知道听多少人说过,听过就忘,说过就算,偏偏一直很安静笑着听我介绍的沈之墨说,现在去买土豆,紫皮的。
我啊了一声。
沈之墨说,你不是要做炸土豆给我吃?
我站在卖炸土豆的小摊前面,反应过来沈之墨的话后笑着说,我给你买。
老板殷勤的笑着,买多少?
我想说来一份五块的吧,现在的土豆小份三块大份五块,买个大的让沈之墨慢慢吃,反正我再也不想在街上吃这种一口咬下去全是味精的土豆了。
沈之墨问,你不是说街上的炸土豆全是味精,像吃沙子一样?
哇,站在炸土豆的地方说这种话是会被老板端起油往身上泼的好吗?好想捂住她的嘴怎么办?
我跑快点,老板你端油锅的速度慢点行吗?
老板笑着说,不会不会,味精一会就化了,你要不吃味精,我就不给你放。
的确是有很多人不吃味精的,比如我妈常说起她刚嫁给我爸的时候,发现他竟然不吃味精,说是味精有股奇怪的味道,吃了会吐。我爸自幼丧母丧父,改变他一个人等于改变他全家,于是我妈把他全家都改变了。我爸现在炒菜,有辣椒的不加几粒味精反而觉得辛辣,加了味精就算香辣。
沈之墨笑着看我。
我笑着跟老板说,来份五块的,少辣。
沈之墨道,一份?
我才不想说除了味精之外,现在卖炸土豆的火候也掌握不好,我好希望她们可以多学几年再出来卖啊。
在摊主面前说人家的东西不好是大忌,我以前批评人家的东西不好,我妈就冷着脸说有话在没人的地方说。
我爸告诉我人家也是趁着赶集的日子出来做个生意,不容易,你要不爱吃我们换一家。
我笑了笑,我不饿。
沈之墨打量着我,我记得你在高雄的时候很能吃啊。
她说的是我去高雄做交换生的那半年,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沈之墨的,被她骗着去学台湾话,结果成功使我失去带团的机会,从此一本导游证成了烧钱不赚钱的小本本。
那天我急着去参加高雄历史博物馆讲解志愿者招募,邮件通知我面试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我一大早起来整理仪容,换正装,吃过早餐后慢慢悠悠的走出校园,上了公交车,想着早点过去顺便参观一下。很路痴又没有查好路线,只大概知道应该搭1路公车的我,在上车十分钟后沉默了,在哪里下车?不会过站了吧?
我抓着包包,在下一站开门的时候跳下车,在公交站台上茫然的站着,打开地图搜了下博物馆的位置,路程按公里计算,我打了辆车,跟师傅说到博物馆。上车后师傅问我是在那上班?
我说过去面试。
师傅和我聊着天,听口音你不是台湾人?
我大陆的,过来做交换生。
博物馆还招大陆的员工?
他也没说不招啊。
第一次来高雄啊?
嗯,来之前了解过。
因为师傅过于亲切,以至于他在亢龙门门口跟我说到了时我相信了,我道谢着付完钱,和他说再见。
我站在亢龙门门口环顾四周,只觉得这地方真是十分陌生,和我第一次来完全不一样,上个月我还和一个东北来的交换生来参观过。
我站了一会,摸出手机,打开地图搜索高雄历史博物馆,震惊的发现,它离我更远了。
我只好又打了辆车,等车的时候,沈之墨从亢龙门里出来,她心情似乎很好,走到我身边问,你等谁?
我疑惑的想,台湾人也这么热情的吗?
我说,等车。
她点点头又走进亢龙门。
我觉得这人有点奇怪。
上车四十分钟后,我又在付钱下车后回到了原地。
熟悉的红门,熟悉的亢龙门,所以为什么呀?司机都不认识路的吗?
离两点已经不到一个小时。
我站在亢龙门外,沈之墨又从门里出来,笑着问我,你又回来了?
我问她,我回不回来也可以预测吗?
沈之墨笑得神秘,可以。
她问我要去哪里,我说博物馆在招志愿者,我去面试。
沈之墨说,那你不用去了,他们不会要你。
为什么?
你知道地域歧视吗,听你的口音,云南的吧。
我想到两次打车都被问是不是大陆的,每次都被载回这个地方,大概还真有地域歧视的说法,毕竟我们云南还有民族歧视呢,我还小的时候上街去逛,发现很多饭馆都不接待汉族,因为他们觉得汉族阴险狡诈不是好人。
现在虽然没有了,但地域歧视说不定还有。
面试结果下午四点出来,果然没有我。于是我开始学台湾话。
回云南后发现自己好穷啊,于是我到挂牌兼职的旅行社去问最近有没有团,没过多久我就被旅行社婉言辞退了,因为普通话不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