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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卷粉 ...

  •   沈之墨又提到高雄,我真想揍她。

      老板没放味精,我付钱道谢,接过递给沈之墨,老板给了两根竹签,沈之墨问我吃不吃,我残忍的拒绝了她。往前走几步有炒栗子,我让老板称十块的。沈之墨问,这栗子有什么说法没有。

      我挑眉看她,整条街上就这一家卖栗子的,有什么说法没有,嗯?

      我们还是去菜市场买了紫皮土豆,因为我也想吃炸土豆。

      十点不到,街上的人已经慢慢变少,许多小摊也撤了,大家上街都是买些要紧的东西,然后赶回去干活,很少有像我们这样闲走闲逛的。

      沈之墨慢慢的吃她的土豆,我一边剥栗子,一边向她介绍,你知道吗,在我们这儿,上街一定要吃一样东西。

      沈之墨看我神秘兮兮的,很配合的笑着问,哦,是什么?

      我说,卷粉!没听过对吧,它和西安的凉皮其实很像,都是米做的,不同的地方在于它们的制作过程,卷粉成品看起来比较白,像白云的颜色,凉皮颜色有一点点米黄,看上去有点硬。卷粉在其它地方也可以吃,但云南卷粉的灵魂在于佐料!云南卷粉有数十种配料,光辣椒就有油辣椒,辣椒面,酸辣椒,血辣椒,泡椒等等,香菜,开水汆过的包菜,豆芽,韭菜等等,所有配料从这边摆到那边,几十盆摆了好几米,随意加!所以说吃卷粉吃的不是粉,是佐料,我最爱的就是包菜了。

      而且吃卷粉一定要去回族馆,回族馆的卷粉最好吃,他们还有特制的凉鸡,一只只的凉鸡黄澄澄的摆在瓷盆里,你要多少他给你切多少,拌好端上来,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香味!

      说着说着我自己先饿了,走进回族馆,点了两碗大份卷粉,要了斤凉鸡,付完钱才去找位置,找来找去也没有连在一起的位置,回族馆的生意就是这样的,太过红火,找不到是正常的。我指挥沈之墨坐在带着白帽子的回族青年和裹着腿的苗族女人中间,自己坐在两个穿汉服的人中间。

      我们云南人说的汉服,讲的是汉族穿的衣服。

      沈之墨问这儿的生意总是这么好?

      我告诉她,我们来是因为它好吃,但是很多人来是因为它便宜又能填饱肚子。有人要求人办事什么的,要吃好,给人面子,就不能上这种地方来。他们会去苗族开的馆子吃牛肉,苗族的牛肉和别的地方最大的不同,在于它的普通,普通有时候也是一种优点。

      沈之墨不解。

      我说,云南的毒品那是禁也禁不完,特别是罂粟果这样的东西,前些年政府也不管,许多开火锅店的都会在家里囤着货,罂粟果味道也不好,但它容易上瘾。现在地方政府明确禁止使用罂粟果煮火锅,但其实很多人都有存货,加上黑市上的价格也不是很贵,很多火锅店为了留住客人,还是会用罂粟。

      沈之墨笑着,还有这么多内幕?

      当然啦。我为自己知道这么多而沈之墨不知道感到骄傲。

      爸爸打电话来说小雨家爷爷请他去苗族馆牛肉,让打电话来叫我们。我说我们刚买了卷粉,就不过去了。

      爸爸让我们吃完去找他,在三岔路卖牛肉对面的苗族馆。

      我说好。

      小雨的爷爷坐我家的车回的村子。

      我们是一点多到的家,爸爸自然要请小雨的爷爷喝点酒,小雨的爷爷看来没什么事,就和我爸坐在正厅喝酒聊天。

      妈妈不在家,牛圈里的牛也不在,应该是上山了。沈之墨接了个电话,打开笔记本说有些事情要处理,我问要不要帮你打开房间的窗户,透透风。沈之墨说好,我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从储藏室拿了两盒饮料,给沈之墨放了一盒,自己拿一盒,又挑了本张爱玲的《半生缘》去阳台上看。

      太阳暖暖的使人犯困,书也看不下去,只好放眼看路上的孩子争抢骑自行车。

      小孩子一放假,村里就热闹起来,到处是声音。

      看了一会也没了兴致,就转身去给摆在屋檐下那几盆兰花松土,花盆里插一根木棍,用来松土最方便。上山找兰花是我们这儿的娱乐项目,无论大人小孩,闲暇的时候最喜欢到约伴到山上挖兰花,挖到后种在家里,或者拿去送人。

      我们这每家都种着兰花,区别只在于数量而已。

      你若偏要问为什么执着于兰花,大家会笑着告诉你,要是不小心找到蝴蝶兰那不就发了。挖到蝴蝶兰哪有那么容易,事实上很多人去找兰花只是单纯的想找兰花。

      一群孩子风风火火的推开我家的门,一边大声喊着姐姐,一边往里冲,冲进第二道门在楼上就听不清楼下的声音了。我没管她们,我对孩子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两个小女孩爬上楼,见到我,欢呼一声跑过来圈住我的脖子,嘴里叫着,姐姐在楼上。

      楼梯上就多了脚步声。

      这两个孩子,长发的叫小梦,短发的叫可可,都是村里的孩子。我拉开可可和小梦,笑着问,你们来找我干嘛?

      她们把手上束得齐整的野花递给我,对视一眼,咧开嘴笑着,送你一朵花,明天嫁给他。

      电视媒体发达后,你永远不知道这些孩子下一句是什么。

      又跑上来三个女孩子,手上都拿着束好的花,我其实并不喜欢这种白色的野花,味道过于刺鼻,但又不好拂了她们的意,只好一起接过,放在花盆里说,我们假装这是兰花,现在它开花了。

      五个七八岁的孩子拍手欢呼。

      我站起来拉了可可和小梦,走,我们去摘花来编花环。星星,叶子和小慧抢着来拉我的手,到楼梯口处,我放开可可和小梦,让她们排着队小心下楼。

      我先跟爸爸说要出去摘花,爸爸同意后我才进房问沈之墨要不要同行,沈之墨犹豫了一会儿,我等会来找你。

      我怕她找不到,就让叶子和小慧留下来等她。

      花开四季,茶生大理,在云南想看花是十分简单的事,无论什么时候。

      我们顺着水泥大路走到村尾,两边人家一少,可以摘的花就多了起来,紫色低矮的野花,藤蔓上盛开的黄色花朵,可可贪心,也不挑好坏,等抱不下了,只站在原地假哭要人帮忙;小梦又太挑剔,这个太小那个太大,走了好一会儿手上才零星拿了几朵;星星一路问我,姐姐那个好不好,这个美不美,她一问我就知道她想要,只好摘给她。

      后面响起牛拉车的声音,我没在意,继续够花树上的花,那树长得高,三个孩子又一起说要。

      眼看要够着,有人喊了一声青青,你在干嘛?

      我忙回头,见是弘玉赶车停在我们旁边,我回答说可可她们要上面的花,我在摘呢,弘玉哥,你去哪?

      弘玉虚指了下,我家树地前几天请人砍树,大的拉完了,剩一些拿来烧火的还没完,我赶车去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去我家玩?

      也是昨天才回来,有朋友过来,一直没时间出去。

      摘花的话,你要不要去我家树地那边摘,我昨天注意到斜坡那的茶花开得还可以。

      到哪里摘花我倒是不在意,但坐牛车我是很乐意的。

      三个孩子把花扔在车上数,弘玉赶车,我坐在一边和他闲聊。

      弘玉问,谈对象了吗?

      这些答习惯的问题我都不用思考,还没,我妈不让。

      弘玉笑道,像我们这种不读书的,家里不知催了多少回。

      弘玉漫不经心的说,我以前还挺喜欢你的,只是你太优秀,我现在是配不上了。

      我不喜欢狂妄自大者,对妄自菲薄的人也没好感,若非我们同村,家人之间彼此认识,中间连着亲戚关系,我会直接跳下车一言不发的离开。

      没有什么优秀不优秀的,每个人擅长的都不同,弘玉哥,我们永远是亲人,亲人比情人来得可靠。

      阳光停在斜坡上,红色的土,因为风吹日晒,营养贫瘠变成细细的红沙,山茶就生在那里,连野草都不愿光顾的地方。

      弘玉送我们到斜坡上,跟着摘了些花,坐在我旁边和我聊天,三个孩子跳跃着来回摘花,把花送到我怀抱里,我开始动手编花环。

      叶子和小慧远远的喊可可,小梦,星星,你们快来,我们有零食。三个孩子跑下去接她们。

      沈之墨换了身利落的衣服,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弘玉盯着前面,青青,去帮我要个微信,回头请你吃饭。

      我可以试试。

      沈之墨笑着坐下,看向我怀里的花说,样式还不少,给我编一个?

      喏,这么多花,自己来,哦,对了,你玩微信吗,微信号给一个呗。

      我自然是有沈之墨微信的,沈之墨听到我要微信,一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暗示,她抱歉的看向弘玉,不好意思,我不用微信。

      弘玉侧过脸掩饰红了的耳朵,可可跑过来抱我,姐姐我也要零食。

      若她和沈之墨熟,现在抱的就是沈之墨了,轻易对孩子好不得,我就是因为一次高兴,把家里的零食点心水果散了一圈,以后这群孩子就黏上我了,农村孩子零花钱少,特别是我们这种地方,不想也知道,零食肯定是沈之墨买的,我总不能叫她再去买,我自己也是不愿去的。

      我喊小慧,叶子,分可可一些。

      小慧说,过来就给你。

      我把编好的花环套在沈之墨头上,沈之墨笑,不是不给我?

      大理太阳毒,我怕你美丽的脸不出三天就要黑上几度。

      沈之墨眼里透出笑意,她这人,自我认识她起,好像就一直是笑着的。

      我提醒弘玉,弘玉哥,你牛跟人家的牛走了。

      如果不是真的抽不出时间照看,农民是不会把牛栓起来的,放养的牛即使吃不跑,也比拴起来的牛长得快。

      弘玉哦了几声不见动作,低头不知在做什么,整张脸涨得通红。

      我轻轻推他的手臂,弘玉抬头第一眼却是看向沈之墨,之后才机械的转过来,疑惑的看我。我重复了一遍,你家牛跑啦!

      弘玉嗯嗯了两声,无意识的说,我家牛跑了。说完恍然去看他家的牛,忙站起来要去把牛拉回来,他可能想说几句道别的话,一见着沈之墨,好不容易清明的双眼又混沌起来。

      那……那个,你叫什,什么?

      沈之墨恶作剧的复制我的话,你家牛跑啦!

      弘玉慌忙跑下斜坡,我弯腰大笑,几个孩子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搭着沈之墨的肩膀,故作严肃道,小姐……一句话没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之墨问,这么好笑?

      我说,好笑啊,他刚才还向我表示爱意,你一来,立刻就变了心。

      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他局促的样子不行啊。

      你刚才想说什么,小姐?

      小姐?哦,对了。小姐,你长得好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美的人,我想认识你,可以加个微信吗?

      沈之墨装模作样的掏出手机,施舍一般递给我,加吧。

      我抱着她笑得停不下来。

      我问沈之墨,你什么时候走?

      沈之墨说,你希望我走?

      好好回答问题。

      我突然觉得你说得有理,如果连自由都没有,工作就是受苦。

      那都是哪年的语录了。

      上半年。青青,你知道吗,你真的很适合销售。

      我停下编织的动作,但是你知道吗,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沈之墨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不管你看到什么,你的猜测是什么,不要妄自下结论,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还有,你为什么来我家,这不是因为交情,我们的交情没有浓厚到你千里迢迢特地跑来看我,你想听实话吗,你来的每时每刻,我都在想这个人打着什么目的,我不能安心,只要你离开我的视线,我就担心你会做出什么伤害我家人的事。

      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我们在高雄的时候来往也不是很多,不过吃了几次饭,你向我发出过邀请,而我拒绝了。不要让我拆穿你,你为什么来我家。

      我为什么来?

      凭我们的交情,你来得这么隆重,只有一个原因,利益,你想要获得什么,我希望你坦诚一些,直接告诉我,不要拿理由敷衍,我讨厌那样。

      你不信我只是来请你去做销售经理?

      我烦躁的站起来,抖落膝盖上的花,拍干净裤子就走。

      沈之墨说,是阿诗玛和阿里山。

      我停在原地。

      沈之墨说,我在昆明谈完一个合作,合作方送给我两本书,他说来云南旅游,有这两本书就够了。

      我没有回头,所以呢?

      在酒店,我给你拿咖啡的时候,我见你修过阿里山的稿件。

      我投阿诗玛的时候就想,万一书出版,万一销量很好,这些会不会打破我原来生活的平静,思考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我发现还有笔名这种东西。后来在台湾,写阿里山初稿的时候也没想过特意避开沈之墨。我冷声发问,所以呢,来这里是因为仰慕我?

      我发现一个优秀的人,结果发现她比我想的还要优秀,就这样,突然就很想再见见她。

      谢谢你的来访,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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