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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转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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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醉酒的人同床一定是个痛苦的经历,我再一次推开抱住我的沈之墨,只觉得房间里到处是酒气,连我身上也被她沾染遍。
睡不着和睡着被吵醒都容易让人脾气变坏。
我气恼的下床,进浴室冲澡,吹干头发,找来找去没有多余的被子,又不想和沈之墨睡,只好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来滚去睡不着,我开着电视关了声音看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被温暖裹住,睡眠渐渐安稳。
睡前忘记拉窗帘的后果就是被阳光刺醒,我下意识张开手要伸懒腰,重心一个不稳跌下沙发,这一跌倒是跌清醒了,我笑着坐起来,还好裹着被子,地上又铺着地毯,不然就疼死了。
被子……
我僵硬的转头搜寻,沈之墨一个公主躺睡在电视机前睡得正香,电视不知为什么已经关掉。
我无奈的去摇她,小墨,醒醒,去床上睡。喊了好几遍也没反应,我又抱不动她,只好开始哄人大法,我轻摇她的手臂,柔声喊,宝贝,宝贝儿,乖乖,快起来,我们去床上睡啊。喊了两遍果然就迷迷糊糊的起来了,我扶着脚步虚浮的沈之墨回房,把她放在床上拉好被子。
清晨干净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我莫名其妙生出些想咬一口的冲动,我试探着轻轻咬了一口,软软的,带了些微微的甜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我拉好窗帘,忍不住又跑回来咬了一口,舔了几下才离开。
比柳依依的味道好。
柳依依的脸上是脂粉味,沈之墨的是阳光的味道,温暖,干净,纯粹。
说要送我回去,结果醉得不省人事,女人果然靠不住,此时此刻如果换了男人,我就会换一句台词,男人果然靠不住。我给沈之墨留了纸条,告诉她我先回去一趟,枪击案的事要我怎么配合,尽管说,我手机这几天会一直开着声音。
走到大堂的时候,有个穿西装的年轻人走过来介绍说,自己叫何飞,沈之墨安排他今天送我回去,我表示了谢意,婉言拒绝道,现在高铁比开车快,票已经买好,你送我去车站就行。
八号上午没课,我就在家里待到了八号,期间沈之墨来过一次电话,说是八号早上来接我去学校,我本来要拒绝,转念一想,说不定她有了安排,就同意了。
沈之墨一大早就到了,我把收好的东西搬到车上,妈妈摆好饭,临走前妈妈说学校那边没消息,派出所也没抓到人,要不在家里等事情结束再走?
我侧眼征求沈之墨的意见,沈之墨说学校那边原本说是消毒,事情完了不公开也是正常的,家这边的话有派出所也不必担心。
妈妈让我有事就打电话回来。
我们先去了警局,警察再三征求我的意见,说明当诱饵可能出现的危险,指甲悄悄掐进手心,如果警方推理正确,这个人因我而来,对方无法归案,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我。
我在知情同意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警方保证二十四小时派人守在暗处保护我的安全,我点头,和沈之墨一起离开。
沈之墨送我到宿舍楼下,叮嘱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外出,我点头,有些紧张的看她,我原本不害怕,但是现在好像很害怕,我不会出事吧?
等待往往比承受来得折磨。
沈之墨笑了出来,一把抱住我,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们抱了很久,沈之墨说,这几天的课我给你请了假,安心待在宿舍就行,想吃什么让舍友给你带,事情结束后我带你去吃小龙虾。
我在宿舍待了两天,书看完了就刷手机看剧,早午晚外加宵夜全让舍友帮带,日子过得十分颓废,沈之墨不联系我,我也没有联系她,余佳佳对我的颓废表示震惊,我回答假期玩得太过,体力不行了,需要休息。
许璐很没眼力劲的三番四次要拉着我出去,说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身体好。我死赖在床上,跟她说帮我带一瓶冰可乐比什么都好。
许璐为难道,我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超市都关门了,自动贩卖机里的行吗?
我摆手,算了,等你回来我都不想喝了。
余佳佳谈起系里的事,说国庆回来后没见到帕丽旦,也不知道怎么了,问我要不要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我和帕丽旦的关系说起来有点复杂,她是典型的新疆维吾尔族人,皮肤白皙,眼窝深陷,能歌善舞,普通话虽然十二万分的不标准,但讲起笑话来总能把人逗乐,很乐观幽默的女孩子。
特别是她穿上那身明亮的长裙翩翩起舞的时候,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带她去野餐,她如花蝴蝶般上下翩飞,脑袋里突然就冒出个从来没有的想法,我想她永远陪着我,只对我与众不同,我折了朵春花,递到她面前问,你愿意和我交往吗?从此以后,我的眼里只有你,我们会有自己的房子,带着阳台,我们在阳台上种兰花;我会给你写情书,就好像我们一直在恋爱。你想结婚,我们就到国外去举办婚礼,你不想,我们就在国内,虽然没有一本红色的本子,但我们的心不会因此分离。
风和日丽的春天,帕丽旦拉着我旋转舞蹈,咯咯笑声环绕林间,青青,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爱上一个女人,接受她的爱意!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藏不住,贫穷和恋爱。
我和帕丽旦交往的事很快就被舍友发觉了,袁子仪喊着脱单的请吃饭。
我假装疑惑的问,AA吗?
袁子仪把一句话拆开来念,脱单的,请吃饭!
好吧好吧,所以到底是谁定下的规矩,规定脱单的请客啊?
袁子仪说,约定俗成吧。
那时候余佳佳还没去北京旅游,没有因为身份证,钱包,手机被偷,遇上陈浩宇。
我只好妥协,行吧行吧。
许璐问,帕丽旦,那不是女的吗?
袁子仪白了她一眼,我们系谁不知道帕丽旦是女的?
许璐语重心长的说,青青啊,我觉得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女生最好和男生交往吧,以后结婚了还能生个孩子,你老了以后还能赡养你。
我哦了一声,但是我不需要啊,我不想要孩子,我讨厌孩子。
许璐放下手中的书,你现在这样说,万一以后想要了呢?
那就以后再说吧。我有些不耐烦。
许璐还要再说,我抢在她前面说,璐璐,你知道吗,我刚才刷微博,也看到有这样的争论,我希望争论不是我们的目的,而是手段,但这种手段不可能得到你或者我想要的答案,所以争论是无益的,所以,这个话题到此打住。
许璐叹气,那好吧。
袁子仪喊,别想转移话题,快!请客吃饭!
我问,你们想吃什么?
许璐又叹了口气,我随意。
余佳佳兴奋的拍手,重庆火锅怎么样?
袁子仪犹豫了会,价格会不会太贵?
余佳佳也犹豫起来,是有点贵。
我笑着说,没事,难得请客嘛,就重庆火锅吧,明晚行吗?
计划最终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段恋情的热度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不久我就后悔了。
帕丽旦总是大早给我打电话,让我陪她吃早餐,让我的自由受到了威胁。
似乎是一个周三的夜晚,我们去吃自助,帕丽旦表示毕业后要我和她一起回新疆,她家有大片的果园,我们可以在果园穿梭,在果园起舞,渴了就摘果子吃,悠闲随意的度过一生。
晚上回去后我写了分手信,信还没写完,帕丽旦给我打电话,漫天的聊着,直到熄灯。我开着台灯写完分手信,折起来放入信封。
大理的天气从不随着人的心情变化,第二天依旧是微风拂面的好天气,下课后我约帕丽旦去食堂吃饭,将信封递给她,信封上什么都没写,我让她回去再看。
信里表明我对男生没什么兴趣,对女生也是,我爱的只是美丽本身,而美丽,总是要带些距离才完美。
帕丽旦没有纠缠,我仍然把她当朋友,只是那以后,她见我便如空气一般,渐渐地我也失了兴趣,将她当做陌生人。
分手后为什么不能当朋友呢,我问舍友,她们给了许多理由,没有一个能说服我。
我躺在床上,连头都没有抬起,我才不想自讨没趣。
好吧,余佳佳无奈。
傍晚六点多,宿舍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给柳依依打电话,说我好无聊啊,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柳依依沉默了好一会儿,答应明天开车过来。
我问她是不是很忙。她回答手上还有一大批稿要审,我闲得无聊,就让她发一些过来,我可以帮忙。邮箱里很快就收到了柳依依发来的文件。
我们开着视屏,静静的工作,偶尔抬头看看对方。
对于审稿,我已经做得很熟练了。
柳依依当上主编后脱发症状越来越严重,后来索性剃了光头,整天带着浓密的假发。我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我,我们见面的次数,比我回家的次数还要多,柳依依存了钱,干脆在我学校附近买了房,她买房的时候,阿诗玛还在修稿。
八点十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一个年轻的男声道,你好,你的外卖到了,请下楼取餐。
我没订外卖,但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我答着马上下来,挂断后问柳依依,是不是你给我订的?除了柳依依,也没人给我订过外卖。
柳依依摇头。
我穿好拖鞋下楼,走到楼梯口时,一阵恐惧莫名袭来,我想起沈之墨的叮嘱,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出门。
心脏砰砰乱跳,拿手机的手出了汗,我走回宿舍,反锁上门,关进窗户,拖着沉重的心给沈之墨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沈之墨带笑的声音带来镇静的力量,怎么,想我啦?
喉咙有些干,我拿过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抿了抿唇,沈之墨,我有些害怕?
沈之墨笑着,别怕,不要下楼,警察在楼下盯着呢。
我心里隐隐有些猜想,校园枪击案和用枪打我家门的,或许是一个人,联系这两者的就是我,那天早上沈之墨问,像你这样的人,会不会得罪人?她知道持枪者的目标是我,至少在她的猜测里已经确定。
那电话又打进来,我问,有个人让我下去拿外卖,我要不要去?
沈之墨还在笑,我见不到她,但我能感觉到,我还想带你去吃小龙虾。
这有什么联系?
前提是你得活着。
我捏紧手机,你在哪,在看着我吗?
不是……
我挂了电话,扑在桌面,散开的发落下,再抬头,发丝黏了一脸。手机不停的震动,我胡乱绑了头发,开始换紧身的衣服,运动鞋,震动停了又响,响了又停。
我扯开窗帘,拿着梳子慢慢梳头,梳子从抖动的手里掉下,发出的声音和着手机的震动,我捡起来,坐在桌前,一点一点的梳头,手平复下来,绑了个高马尾,放下梳子,手机还在震动,我深深吸了口气,吐出,调整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摸出水果刀扔掉刀鞘放进袖子。
喂,你好。
是刚才让我下去取外卖的男声,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下楼取餐。
不好意思,我没有点外卖。
订单上的电话是您的,您要是没订,可能是别人订的吧。您可以下来取一下吗,我这下一单马上要超时了。
那就放楼下吧。
男声道,因为外卖丢失严重,现在我们公司要求统一送到客户手上。
我使劲握着手机,那好,我马上下来。
破碎的星子点着窗外的夜。
我拉开门,一步步下楼
背着外卖箱提着外卖的男生站在大楼门口,黑夜的风送一片亮丽的颜色进入我的视线,帕丽旦抱着膝盖蹲在角落,头埋在手臂里。
我用手指碰了碰刀柄,确定它的存在。
男生看向我,是9866吗?
我点头。
男生笑着递过外卖,满意的话请给个五星好评。
我点头,全身紧绷着来回巡视男生和帕丽旦。
帕丽旦已经站起身,直勾勾的看着我。
男生笑了笑,背着外卖箱转身离开。
我不自觉放松了些。
帕丽旦向我走来,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经过慎重思考。
艳丽的衣裙裹着灯光。
深陷的双眼藏着我看不懂的神色。
我想后退,又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帕丽旦离我越来越近,她没有说话。
我咬唇努力使自己镇静。
帕丽旦问,你在害怕?
我忍不住后退一些。
帕丽旦说,有一个庄青青就够了,要么是你,要么是她。
做完笔录已经不知道几点,不知谁安排了一个穿着制服的青年负责送我回去,我没有拒绝,青年可能出于同情,安慰了我几句,见我没什么反应,只好尽职尽责的护送我。
我麻木的跟着青年,青年说车停在院子里,让我在门口等他,我点点头,一起走到门口,青年正要去取车,一个女人大声喊,“庄青青。”
我抬起眼帘,见沈之墨站在台阶下面。
沈之墨大步走上来,道了谢,表明警方不用浪费警力送我回去,她就是来接我的。青年用询问的眼光看我,我裂嘴笑了笑,她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青年再三确认才让我们离开。
沈之墨走在前面,我跟在她身后,院子里的光隔绝了黑暗。
沈之墨拉开副驾驶的门,我坐上去,系上安全带,不言不语的看着前方,沈之墨跨进驾驶座,泄怒一般扯过安全带系上,车子毫无预兆飞驰出去,我被惯性带得砸在座椅后背上。车子开出市区,朝偏僻漆黑的路段开去,车速越来越快,拐弯处车轮滑出车道,又被强行拉了回来。
沈之墨的头发散着遮住我视线,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我本来心情沉重复杂不想说话,现在是被逼得说不了话,每次我一想开口,车子就滑出一个巨大的弧度,或是突然加速减速,无奈之下,我强忍着晕车的恶心伸手抓住沈之墨衣角。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弯着身子趴下,我能感觉到沈之墨的胸膛在剧烈起伏。车子猛然停下来,车前大灯亮着,沈之墨捏住我的手腕倾身过来将我压回座椅里,野兽一样的目光射进我眼睛,我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眼神能这么可怕。
你能不能有一次听我的话?
沈之墨咬着牙问。
被人控制的感觉很不美好,我努力抽手,手腕被更加牢固的捏住,我对沈之墨的车已经很熟悉,知道怎样操控,我努力碰到躺椅按钮,座椅落下铺平,车内便成了一张床的形状。借着空间变大,我猛然用力要掀开随我倒下的沈之墨,身体还没离开座椅,又被压回去。
座椅的硬度平时也不至于砸疼一个人,偏偏刚刚被晃得厉害,头磕在座椅上,翻出一股无法形容的难受。
拼力气行不通,我烦躁的看沈之墨,别压着我行不行,起来!
沈之墨的眼神变化着,我尝试性动了动,没掀开她。
你这眼神,是要吃了我还是怎的?
沈之墨还是没动。
我趁着她不注意,再次发力要甩开她,拳脚并用半天也没能让她放松退开,我愤怒大喊,你滚开啊!
沈之墨冷冷开口,我学过散打。
那关我什么事!
沈之墨使劲压着我的身体,将我的手又往座椅里扣进几分,所以,你也不用浪费力气。
我放松身体倒回座椅上,仰头看着车顶,你到底想干嘛?
沈之墨震愣住,手松了松,我迅速爬起来盘腿坐着,沈之墨咬唇保持刚才的姿势,半响才坐下,转身按了个按钮,车内恢复原状,我被座椅隔在后排。
车子平稳的开出去,车窗外掠过一排排黑影,这车也不知道开到哪了,我干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在车库停稳,我没带手机,凭着估计,现在也早就关寝了,沈之墨让我下车,我就安静的下车,跟在她后面坐电梯上楼。
又是酒店,从我认识沈之墨到现在,她总是在各大酒店停留。
沈之墨扔给我一套浴袍,指着一道门,简短发言,浴室。
我点头转进浴室。
我洗出来,沈之墨也没告诉我今晚我睡哪,拎着衣服就进了浴室,我无所谓的耸肩,向唯一的房间走去,生活再不如意,能享受的时候也不该委屈自己。很宽阔的房间,床是水床,我小心踩上去,有些摇摇晃晃的感觉,床上胡乱扔了几分文件,我捡起来摆到桌上。躺下去又睡不着,我坐起来,抽过刚才的文件来看,一串一串的数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对商业不感兴趣,对数字又不敏感,随手放下,拿起其它的来看,都是我不感兴趣的内容。
这时候还是柳依依好,她的东西总不至于让我无聊。
沈之墨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瞥了我一眼,脚下不停的走去梳妆台边去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响动着。
我把文件放好,躺下翘着腿一点一点的晃动,思考着明天有哪些课,这几天的笔记还有哪科没补完,水床顺着我的晃动而晃动。
明天就可以出门了,不用待在小小的宿舍,想想还有些期待。
沈之墨熄灯爬到床上,按礼我至少该和她说句晚安,但她一副冷淡的样子,我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我拉过被子盖好,闭眼准备入眠。
水床晃动了一下,沈之墨翻身过来搂住我的腰,头搭我颈间。一种奇妙的感觉从腰和颈部散开,弄得我全身酥酥麻麻的。
我试探着喊,沈之墨?
她没有说话。
我试着推开她,痒。
沈之墨说,对不起,我情绪失控了。
我心软下来,如果是因为我,我原谅你。
沈之墨抱着我,我找不到理由让她离开,只好调整呼吸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