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风四季只念你》李亦炎

9、水果糖

　　第二天是星期六，安酿起了个大早，骑着自行车出了院子。

　　本来想是随便找个路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安漠提起了那个房子的缘故。

　　等她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停在那次她画画的那个位置。

　　她看着那栋外面红白相间的房子。
　　心里甜的想笑。

　　笑容展现在脸上。

　　安酿就看到一个骑着黑色自行车，穿着黑色短袖和运动裤的身影一晃而过。

　　仔细辨认。
　　就是昨晚刚和哥哥聊到的，也是刚刚她还在想的那个人。

　　陆知椹。

　　不假思索。
　　安酿脚立马踩上蹬板，用力。
　　车轮飞快转动。

　　陆知椹骑得并不快，懒散缓慢。
　　不过腿长优势，一踩就骑出好远。

　　安酿急赶了几路才赶上。
　　她骑在陆知椹的左边。

　　稍微有点喘的跟他打招呼，“嗨，陆，陆知椹。”

　　陆知椹刹了车，一脚碰到地。

　　安酿惯性向前一点距离才反应过来刹车。

　　她用脚一点点往后挪了会，车头与他的同行。

　　陆知椹难得难得的第一次应了句，“嗯。”

　　安酿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他们做了也有一个多月的同桌了，面对她的打招呼，他要么点头，要么看她一眼。

　　这是第一次用语言回应，虽然只有一个音。

　　那也很不错了。

　　她心情爽朗的问，“你要去哪呀？”

　　陆知椹有点莫名，回了三个字，“吃早餐。”
　　然后准备走。

　　车子用脚抵着往前一点。

　　还没骑上去便听到后面安酿的声音，“吃早餐？”

　　她自觉的把车挪上来，笑脸迎向他，“好巧哦，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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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了几秒钟，陆知椹侧着脸看着她，好巧？

　　安酿，“我……其实就是出来吃早餐的，我家那边没什么早餐店，我就骑出来看看，刚骑到这就看到你了。真的。”

　　最后两个字安酿说的无比认真，像是真的一样。

　　陆知椹半个字都不信，安漠家是高级住宅区，一出来便是小吃街，什么早餐店都有。

　　但是他不想与她再纠缠下去，表面看着是相信了她的话。

　　他点点头，人直接骑走。

　　安酿愣了下，连忙骑车跟上。

　　陆知椹停在一家常吃的早餐店，熟练的将车锁上，人掀开外边门帘走进去。

　　安酿勉强跟上了。
　　他真的骑得超快的，她都快跟丢了。

　　把车子随便一停，就跟着进去了。

　　店里人挺多的，安酿看到陆知椹坐在一张不大不小两人坐刚刚好的桌子上，正在用纸巾擦桌子。

　　总体环境还不错。
　　她走过去坐在陆知椹的对面。

　　看着一只修长的手底下压着一张被叠成方块的白纸，一块一块慢悠悠的擦着桌面，被擦过的地方变得干净。

　　安酿视线被吸引住。

　　那只手突然停下，她顺着手指，到很瘦却有力的手腕，一节露出的小臂，他的胳膊，肩膀，脖子，再到他的嘴巴，鼻子。

　　怎么哪里都这么好看？
　　刚对上最让她着迷的眼睛，安酿的呼吸就急促了一下，心砰砰的跳着。

　　陆知椹沉默的睇着她。

　　随后不冷不淡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手指了最里边角落那张空桌子。

　　“那里有位。”语气也是淡淡的。

　　“啊？”听不清般，安酿发出一个疑问词。
　　什么叫那里有位？
　　那里有位怎么了？

　　陆知椹本就是一个特别怕麻烦的人，解释也很麻烦。

　　所以他直接起身，越过安酿准备去那个空位坐。

　　安酿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是不喜欢和她一起坐，所以跟她说那里有空位，让她过去，结果他没听懂，也许他以为自己不愿意过去，所以打算自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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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想通这一切之前，她的手比她的脑子做出更快的反应。

　　她伸手攥住可他宽松短袖的下边。
　　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
　　抓完两人都顿了一下。

　　也是这一空档，外边进来了一大叔，坐了那个空位，整个店位置已经满了。

　　安酿松开了手，轻声说了句，“坐，坐下吧。”

　　——

　　陆知椹低头玩手机，安酿瞄了眼，竟然是九宫格。

　　他才看几眼，就可以快速填出空的数字。

　　厉害。

　　坐着坐着，安酿才想起来她还没点吃的。

　　她问对面的陆知椹，“你点了什么？”

　　陆知椹眼睛都没抬一下，就说了句，“去外边点。”然后继续快速破解九宫格。

　　那速度真不是常人可以比的。

　　安酿走去外边，这里买很多早点，有豆浆，包子，锅贴，煮的，油条，芋圆，汤圆，甜汤，粥……

　　她点了碗蔬菜粥，要了两个包子，一份锅贴，一份蒸饺。

　　陆知椹的早餐比她先上，是碗皮蛋瘦肉粥。

　　“你吃的饱吗？”安酿问。

　　真不是她吃得多，那一碗，对于男生来说真的太少了，至少她觉得。

　　陆知椹取了一只勺子，慢条斯理的喝起来，无视周边人的存在，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包括安酿。

　　安酿手肘撑着下巴，安静的看着他吃饭。

　　他的吃相可真好看。

　　什么声音都没有，一勺一勺舀着不多的粥，送到嘴边。

　　动作斯文又有修养。

　　安酿点的东西被陆续端上来。

　　她取一双新的筷子，夹了一个包子放进陆知椹旁边干净的盘子里。

　　“这包子很好吃的，你尝尝。哦，对，还有蒸饺和锅贴。”说着她也夹了这两样放进盘子里。

　　“我不习惯。”

　　陆知椹对上她的眼睛，许久才补上一句，算解释，“吃这些。”

　　其实这话还有一个意思，他不习惯，别人给他夹菜。

　　只说那个，怕是顾及安酿的面子。

　　“哦。”安酿原本雀跃的心情有点丧，但是人家不喜欢吃，也不能强迫对吧。

　　安慰了下自己，这顿两人第一次吃的早餐，比较温馨。

　　但是温馨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反转——
　　安酿的自行车被偷了！

　　她一脸惊讶又无措的站在早餐店门口，反复巡视后只能认命，她的自行车真的被偷了。
　　真的，被偷了。

　　旁边陆知椹打开锁，看些无措的站在那里的安酿，把车推了出来。

　　人坐上单车。

　　安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车不见了，手机又没带，不能找人来接，难道真要走回去？

　　这里离家真的很远。

　　她正想着要不要到外边车道上拦辆出租车，一辆单车停在了她旁边。

　　“上来！”两个字。
　　留给她的是一面清俊的侧脸。

　　安酿呆了，这……这是……他要载她？

　　她呆呆的看着陆知椹，直到他等得不耐烦望过来，视线恰好对进安酿的眼睛里。

　　“上来。”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低了低。
　　“哦……哦哦。”安酿连忙上了他的自行车，侧着坐。

　　人坐了上去，双手却不知道该放哪……

　　手无措的举在空中，随后放到腿上。

　　她手指动了动，不知道……能不能抓他的衣服……

　　心中有这个想法，但是手却只敢乖乖放在腿上。

　　陆知椹感觉到她坐好了，便踩动了自行车。

　　谁知车一动，后面有个脑袋因为惯性撞了下他的后背。

　　安酿因为他突然骑车，控制不住的身体晃了下，头轻轻碰到了下他的后背，她手慌乱的撑在他的背上。

　　陆知椹没停下车，不自在的把身体往前倾了倾。
　　安酿尴尬的把手伸回。

　　悄悄在心里给自己壮胆，算了，就偷偷抓下他的衣服就好了，绝对不碰到他，也不被他发现。

　　对对，不然等下又要撞到他，不行，不行，那好尴尬的，还，还是抓吧。

　　就悄悄的，不要被发现。

　　嗯，就这样，轻轻的，轻一点，也不要太紧，不能太明显……

　　努力“说服”了自己几次后，她悄悄伸出两只手的手指，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他的被风吹得兜起来的宽大衣服。

　　这样应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心里愉悦，笑意也慢慢爬上眉眼。

　　他车骑得很稳。

　　陆知椹感觉到没有什么触碰到他后背，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前边十字路口处有个大陡坡，陆知椹本想缓下车速，谁知转弯处一辆车飞快的开过他们身边，陆知椹快速将车头转向另一边怕被蹭到。

　　车身歪了一下，两个车轮快速抖过斜坡。

　　安酿被吓了下，人还没缓过神身子一抖，脸直接蒙上陆知椹的背，手还扯着他的衣服。

　　被撞懵了。

　　陆知椹停下来，开口要说对不起，却被安酿抢了先。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指的是撞他这事，还有抓他衣服这事……

　　陆知椹，“……”

　　“该说这话的是我，我没骑好，对不起。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安酿调整好坐姿，看着他衣服上被她扯出的褶子，唔，她才不好意思。

　　不过，他今天怎么了？跟她说了好多话。

　　嘿，真开心。

　　她嘴角偷笑，人也明媚开朗许多。

　　“是刚刚那人的错。”
　　不关他。

　　陆知椹这下骑着比刚刚慢了，不过在骑车前，他难得说了两个字。

　　“抓着。”
　　低低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是那般动听。

　　安酿盯着他的后背，仿佛能看到他说出这两个字，脸平静的样子。

　　她笑着，比刚才还灿烂。
　　他让她抓着衣摆。
　　真好。

　　这下她不再是虚虚抓着，而且抓在他的腰两侧。

　　两人都不会忘记，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载着她，在正阳当头，街道地面，投出两人几乎依偎的影子。
　　沿街而行。

　　清风徐来，阳光正好，人也正好。

　　不疾不徐，是夏末秋初。

　　陆知椹安全把人送到院子门口。

　　被喜悦情绪覆盖的安酿，完全没想过，陆知椹怎么会知道她家在哪？

　　她站在雕花大门处，看到他转着车头在点头，叫住了他，“陆知椹。”

　　他回头，只看着她，眼里存疑惑，像在问她怎么了？
　　“你等一下，就一分钟。”安酿说，眼里藏着神秘。

　　不等他表态，她转身推开大门跑进家里。

　　陆知椹把车转好，人坐在车上等着。
　　估摸一分钟左右，安酿跑了出来，人还微喘着气。

　　她两只手背在背后，眼里带笑的看着他，“我给你个东西。”

　　陆知椹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于是依旧面无表情。
　　她怎么这么热衷给自己东西？
　　难道是因为安漠？

　　她故作神秘的伸出一只手，不过是握拳状。

　　那只手放在他眼前，她一笑，眼里嘴角都渗满了笑意。
　　手指打开，是一颗果冻。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安酿问。

　　一脸期盼的等着他的回答。

　　陆知椹，“……”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什么都不说也好。

　　安酿哼了声，又不理她。

　　不过她也习惯了，自己自说自答，“你想说果冻吗？”

　　“是，但又不是。”又接了句。

　　“这可是水果糖届的开心果。”

　　陆知椹终于认真的看着她，这个举着果冻说着“水果糖届开心果”的女孩，眉眼松动，不似平常紧着看起来一脸烦躁，反倒眼底眉间有了笑的痕迹。

　　他意识到有点好笑，但看起来依旧是平常那幅平淡无奇的样子。

　　这还不是果冻吗？

　　这女孩子的脑回路真是清奇，一点都不像安漠的妹妹，又好像，就像安漠的妹妹。

　　他移开眼看向别处，掩盖掉所有奇怪的情绪。

　　安酿仔细瞧着他，“你不喜欢这个味？”

　　她伸出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摇了摇，“还有这种，草莓味哦。我觉得这个更好吃。”

　　她把两个果冻放一只手上，然后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拉他搭在车把上的手。

　　果冻不容拒绝的被一把塞进他的手里。

　　“这个，吃着心里甜甜的，心情就会好很多。”她笑着说，说完跟他道了句别就跑回家了。

　　陆知椹摊开的手心上搁着一颗橙子味和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伸着的细长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最后，还是一把握住。

　　——

　　陆知椹家门前有个小院子，骑进去得经过一条周围都是绿植的鹅卵石小路。

　　骑过小路，还需要从房子旁边留的一条小水泥路骑去屋子后头的不大不小专门用的停车库。

　　他直接掠过站在房子正门前捏着包看着他的人，骑到车库把车子停下，锁上。

　　整个车库空空的，只放着他一辆黑色的自行车。
　　显的空荡，跟这座房子一样。

　　取出车篮里的两颗果冻放进口袋里，斜着的车头背一双手扯起，车身也被拉起。
　　“阿酝，你知道我在这等你多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