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风四季只念你》李亦炎

10、酒窝

　　陆知椹理都没理眼前的人，转身就想走。
　　“我发短信和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理我？”后面的人声音提高了些，有点尖锐。

　　看着走远的陆知椹，她气的手用力一扯，自行车被摔到地上发出撞击声，终于让前面的陆知椹停下了脚步。

　　陆知椹眉眼发冷，面色沉凝的回过身去，把自行车扶起来，沈沿淇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脸哀戚的看着他。

　　陆知椹终于肯搭理她了，却是嫌弃的直接甩开她的手，只对她说了一个字，“滚！”
　　手臂上暴起青筋，绷紧的嘴角可以看出他的愤怒和隐忍。

　　沈沿淇被他甩得踉跄了一下。
　　眼泪逼上眼眶，手被蹭到粗粝的墙上，擦伤了一块。
　　她的手臂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我见犹怜的模样，陆知椹却是打心眼里厌恶，他对她可怜的眼神置之不理，走出了车库。

　　沈沿淇跟在他身后，边小跑试图追上他边说，“我刚刚在外面路上看到你载着一个女生骑过，你不理我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了？是不是？”

　　她追上陆知椹，挡在他的面前，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陆知椹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脸上是一点都不想遮掩的厌烦。

　　沈沿淇擦掉脸颊的泪，“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是你这辈子必须娶，也只能娶的人。”

　　“没有我，你以为就凭你是陆家唯一的孙子就可以继承陆氏集团吗？”

　　陆知椹开口了，却依旧是那个字，“滚！”

　　“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你也只配喜欢我一个人，陆知酝！”

　　“配？”他终于开口说出了别的话，轻嘲，“你也配跟我提这个字？”

　　“我为什么不配？在阿洛死的那个晚上，我们就注定只能在一起，陆知酝，你以为除了娶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不再说话，也不屑跟她说话。
　　越过她取出钥匙开门，然后锁门，直接拒人之外。

　　外面的敲门声他似乎听不见，也不想理。
　　进到房间反锁，他没了外面冷酷模样。
　　而是一脸茫然，他顺着门坐到地上。

　　眼里，心里，皆是一团白雾。
　　走也走不去，绕也绕不开。

　　不知道，不知道。
　　阿洛，陆知洛……

　　他呆呆倚在门上，心里满满艰涩，全都是陆知洛。
　　怎么都是陆知洛？

　　他从口袋里取出那两颗果冻，揭开橙子味果冻的膜，一口便含入一颗。

　　怎么心里还是那么苦涩。
　　不行不行，是不是橙子味不好吃。
　　哦对，她好像说草莓味比较好吃。
　　对对。

　　“这个吃了，心里甜甜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陆知椹想起这句话。
　　原来是骗人的，不然，他都吃了两颗了，心怎么还是苦的？

　　——

　　陆知椹因为想起一些往事，睡着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第二天去上学还差点迟到。

　　早读课都没去，是踩着早读课下课铃声进的教室。
　　他从后门走进，书包刚从肩上拿下就被桌上的景观惊了下。
　　他视线被他的课桌吸引住。

　　虽是一脸平静，心里却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课桌面，铺满了水果糖，就是昨天安酿给他的那种，小颗小颗，很多种口味。

　　不知是昨天她的那句话，还是这一桌的果冻，让他因昨夜低沉的心情，一下子明亮了很多。
　　他拉开椅子，拿起一两颗水果糖，捏进手里。

　　微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他盯着满桌的水果糖，眼前却浮现出那张带着笑容的脸，她说，“这个吃了，心里甜甜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仿佛应了她这句话般，他此刻，心情真的舒朗了很多。
　　一扫陆知洛带给他的阴霾，脸上也明朗了。

　　他看着看着，突然嘴角一扬，一个浅浅的弧度，却让他右颊处的一个酒窝初显。

　　他望向窗外耀眼阳光，发现，眼前，也许暂时没那么黑暗了。

　　也许，心里可以暂时放下陆知洛，哪怕一分钟而已。

　　第一节课上完，陆知椹旁边都空空的。

　　从他早上来开始，就没看到安酿。

　　他看着被他收拾到桌兜里堆着的水果糖，心里疑惑。
　　疑惑还没落到实处，陈述就出现在他身边了。

　　陈述扫了一眼他桌兜，“哇，这么多水果糖，安酿同学送的？”
　　陆知椹，“你见过她？”

　　跟陆知椹多年好友的他一下子就知道他在问的是，你早上见过她？
　　说实话不是跟陆知椹认识这么久他都不知道他省字能力这么强，真的是能少说一个是一个，少说两个就赚了。

　　陈述实话，顺带给他一条龙解答，“对啊，她早上挺早来的，我看见她给你放完果冻后就趴桌子上睡觉了，早读课看起来人好像不是太舒服，估计请假回家了吧，就在你来不久之前。”

　　因为撞破安酿喜欢陆知椹这事，她和陆知椹之间陈述格外关注。
　　主要是他真的想知道安酿真的能追到这个冷面王吗。要是真的追到了，那可牛的一批。
　　牛得杠杠的。
　　收了这冰山王，那可是他偶像啊。

　　陆知椹眉头打结，看向他。
　　陈述知道他在问生病了？
　　他摊开双手，表示不知道。

　　陆知椹眼移开，陈述就知道他不想理自己了，很不识相的坐在安酿的位置上，就赖着不走。

　　他本来想着在安酿这位置坐上一两节课，但是因为下面连续两节都是化学课，他想了下，还是好好做人认真读书吧，于是屁溜溜的滚回了座位。

　　陆知椹盯着除了一堆书其他地方空白的桌面，和空着的位置。

　　眉眼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干干净净，只有陈述刚发话的四人群。
　　他看到四个人群安漠的头像，琢磨了下。
　　从只有几个人的联系人里快速找到安酿微信，第一次主动给她发了消息。

　　“你生病了？”直白式问法。

　　不知道安酿是在睡觉还是干嘛，反正是手机不在手，陆知椹没收到任何回复。

　　等到十点课间操时间时，他依旧没收到。

　　他心里想了想，有些挣扎。
　　人站立起来，椅子与地板发出轻微摩擦声。
　　他把手机按灭，搁桌上。

　　想去趟厕所。
　　脚还没从桌底下移出，就传来一种被砸到的感觉。

　　很轻，不痛。
　　他视线往下一扫，竟然从桌兜里掉出的两颗果冻。
　　一颗橙子味，一颗草莓味。

　　「阿陆，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我妹妹叫安酿，跟你是同个班的，我现在在国外没办法照顾到她，想麻烦你帮我在学校照看一下她。」
　　「不过如果太麻烦的话，就算了。」

　　当时他回了什么呢？

　　陆知椹弯腰把两颗果冻捡起，下一节是体育课，他请了一节课的假。

　　——

　　他把单车停下，上了锁，把车篮里的装着两盒药的白色袋子拿起，走到雕花大门前按了门铃。
　　按了好久他才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打开了暗红色大门。

　　他看着她走过外边小花园的鹅卵石路，小跑着到他眼前。

　　安酿睡的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按门铃，这才一脸惺忪的爬起来开门。
　　她一身粉色睡衣的站在他面前，头发睡的乱糟糟的，脸也迷糊。

　　安酿刚在门口那看到外边站着是陆知椹时，心里无疑是有些惊讶的，而后是惊喜，又有点开心。
　　如今在人跟前了，脑子也清醒些了。

　　她抓了下头发，略显局促。
　　低头看了自己穿着睡衣拖鞋的邋遢模样，脸瞬间涨红。

　　陆知椹就搁着一道拦门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脸好红。

　　“你生病了？”他问的还是那个微信发给她的问题。
　　“嗯……”安酿局促的点了点头，低声解释，“有点感冒，和头晕。”

　　她早上去学校就觉得头晕的很，想着要给他送一书包的水果糖，咬咬牙就上学去了。
　　后来早读课实在顶不住了，就请假回家了。
　　回家一觉睡到现在。
　　直到刚刚被吵醒。

　　陆知椹把手中的药递给她，安酿接过看了下，一盒是感冒药，一盒是退烧药。

　　“你……是专门来给我送药的？”安酿出声问，感冒的缘故，声音有些鼻音。

　　“嗯，好好休息。”陆知椹简单说完，弯腰要去解单车锁。
　　随后他又想起什么，起身问她，“你家里没人？”

　　安酿人呆呆站在那里，他发问时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时却发现他眉眼认真的瞧着她，一脸耐心等她回答，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阿姨出去买菜了，应该快回来了。”安酿解释。

　　清楚她不会没人照顾后，陆知椹准备离开。

　　“等一下，”安酿出声叫住了他，却没接着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跑进了屋里。
　　很快她又跑了出来，拿着一手的糖果。

　　她从大门栏条缝里把手伸出去，到他面前，明晃晃的笑起来，“给，谢礼。”

　　陆知椹回望着她，那一瞬，他的心里，绽开了一朵花。

　　因为她的笑容。
　　干净，纯粹。
　　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往眼里，心里多入一寸。

　　那天他只回了一个字，「好」。

　　——

　　陆知椹回了学校，安酿直接请了一天的假。

　　把晚上要填的练习册和试卷收拾好后，他看了眼桌子肚子里的水果糖。
　　想了一下，直接扫进书包里。

　　背起来还有点重量，想来她早上带来的时候应该绝对挺重的，还生着病……

　　陆知椹一只手拉起书包的背带往肩上挂，一边拿起手机点开。

　　手指灵活的点开微信，在简洁的界面上，点进和一个人的聊天框。

　　聊天页面上还显示着上次聊天结束的内容。
　　最后一句是他回复的，只一个字，「好。」

　　修长的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掠过，然后发出。

　　「安酿生病了。」

　　对象是安漠。

　　陈述和季度收拾完东西背着书包往后门走来。
　　季度略陈述后头，正边走边低头玩着手机。

　　陈述刚走到陆知椹这里，便看见他把手机收进兜里。

　　他伸手勾上陆知椹的肩膀，拉着他往外走。
　　“打球不？”陈述问。

　　陆知椹不太想去，沉默。

　　俩人往前走了些许，陈述回头看向季度，发现他已经落后他们十步左右了，他送开陆知椹的肩膀。

　　回头走到季度面前，瞄了眼他的手机屏幕，“哟呵。”
　　陈述笑了一声，“泡妞呢这是？”

　　季度一抬头便看到陈述一脸坏笑。
　　看他作势要抢他手机，立马把手机往后收，“关你屁事？”然后越过他往前走去。

　　“不得了啊不得了，”陈述嘲笑，“这才开学多久你就开始勾搭妹子？还真是不得了。”

　　他追上季度，这才发现前面早没人了，“诶，陆烦呢？”

　　季度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往前边转角处一挑眉，“早走了。”

　　“唉，这……”陈述低声骂了句粗话，“我这还约他打球呢。”
　　“怎么办？”他一脸委屈的看着季度。

　　“不知道。”

　　——
　　俩人走到停车场都没看见陆知椹的人影，陈述边牵车边嘀咕这陆烦怎么走得那么快，张了飞毛腿不成？

　　季度嫌弃的看了眼他在那嘀嘀咕咕，牵上车就骑走。
　　“诶诶！”陈述喊了他几声，连忙骑上车追上他。

　　并肩骑在车道上，陈述想起件事，漫不经心的开口，“安酿同学今天好像一整天没来上课了。”

　　他刚说完，季度就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突然那么关心女同学了。”

　　陈述看着他的眼神，欲解释，“我这……”
　　随后想起，不对，不能解释。

　　又觉得不对，因为此时季度看他更加怪异了，略加点嫌弃。
　　他连忙补充，接上上面一句，“我这不是关心陆烦的同桌嘛？”

　　这下季度换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他直接脱口而出，“你有病吧。”
　　“唉，我操。”陈述骂了句粗话，“我不是……”

　　他正要解释就被季度打断，“人陆烦的同桌干你屁事，你瞎操什么心。”

　　随后他对着陈述呸了一声，“有病快去治吧你。”
　　然后嫌弃般的快速骑走。

　　留陈述在后头一脸要解释却不得解释的表情，慢慢郁结。

　　安酿喜欢陆知椹这事，他答应她绝不会说出去，他这才解释不出来。

　　季度这狗逼不会以为是他喜欢安酿吧。

　　——

　　和季度分道扬镳后，陈述一个人悠哉悠哉骑着自行车，他边哼歌边转弯。

　　转弯处一电线杆下坐着一个女孩子，蜷着身子。

　　吸引陈述停下的不是别的，而是她抽泣的声音。
　　不大，却足以让人听清。

　　本着关心同校友的善心，陈述停下了车。

　　她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

　　把车停过去，陈述叫了她一声。

　　“同学，你怎么了？”
　　那女孩子啜泣的声音停下，头依旧埋在膝盖上。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纸，递给她，“给。”

　　顾子涟抬起头来，眼睫毛被泪水粘着糊在一起，眼睛也只睁开一条缝。

　　她看着眼前给她递纸的人。

　　唉，这人怎么这么迟钝？
　　陈述边想着边主动抽出一张纸，直接戳到她眼前，“快，拿着。”

　　顾子涟手迟疑了一会，接过。
　　她擦了擦脸，眼睛上的泪水。

　　“谢谢。”

　　“你怎么坐在这边儿哭啊？”陈述疑问。
　　看着她一脸纠结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的表情，他连忙又补了一句，“没打探你隐私的意思，只是看你跟我是同个学校的，关心关心，你不说也没事。”

　　他说着展了展他的校服给她看。

　　顾子涟看着他傻气的行为，笑了下，解释了句，“崴了脚了……”
　　“走不了了？”
　　“嗯……”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叫你家人来接？”
　　顾子涟摇摇头，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的样子。

　　陈述看了一眼，发现她什么都没带。
　　“你家在哪？”

　　顾子涟看着他，眉眼认真，像是想从他表情里看出什么，低声说了个地址。

　　诶，跟他家一个小区。
　　陈述想着，也说了出来。

　　“那……我送你回去吧，刚好顺路。”他说着，把自行车打好，下来扶她。

　　顾子涟被他扶着站起来，“谢谢你。”
　　她说。

　　陈述连忙说不用谢，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车上，顾子涟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了，陈述哥哥。
　　之前听说你在这里读书，不顾妈妈的反对转学到这里。
　　还依旧记得那年你到陈爷爷那里过暑假，我也因为爸爸妈妈的原因去奶奶家散心。

　　你带我疯玩了整个夏天，在我最无助，最难过的时候，是你带我走出了那段阴影。

　　可是那次分别后，我以为我们还会再见，每年夏天我都会去陈爷爷那里看看你有没有去。
　　结果都是没有。

　　我很失落，也很难过。
　　那个带我玩，带我爬山，带我摘葡萄，看星星的哥哥不见了。

　　妈妈打算移民去美国，问我愿不愿意跟着去。
　　我不愿意。
　　我去问陈爷爷，才知道原来你来到了这个城市读高中。

　　所以我也来了。

　　刚刚妈妈打电话说她在美国要再婚了，我接受不了这个消息，跑了出来。

　　崴了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让我过去参加她的婚礼。

　　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个家，真的没了。
　　可是，我却再次遇见了你。

　　不过你好像不认识我了。
　　真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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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橙子cp穿插但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