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风四季只念你》李亦炎

8、有点甜

　　陆知椹看着摆放在桌角的那瓶益力多，垂了垂眸。

　　第二天陆知椹到教室时，安酿就坐在位置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淡然的坐下，一瓶酸奶被递到了眼前。

　　安酿眼睛亮亮的盯着他。
　　陆知椹顿了一会，不想和她无谓的浪费时间。
　　伸手接过。

　　那两只手不可避免的触了一下。

　　陆知椹眼角闪了一下。

　　砰砰砰。

　　安酿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

　　陆知椹把酸奶从她手中抽出，脸上无异样。

　　但是安酿脸上不可抑制的红了红。

　　被他不小心触碰到的那只手，好像还残留着余温。

　　他的指尖碰到的那个地方，有点烫。

　　酸奶被他放在桌上，安酿递根没拆过的小吸管过去。

　　“那个，这个酸奶很好喝的。你试试？ ”

　　陆知椹看着她殷切的眼神，拒绝的话都不好意思开口。

　　其实他不喜欢牛奶酸奶之类的，包括甜的东西。

　　包括之前她给的益力多。

　　安酿看他沉默的坐在那，她把吸管拆开，拿过酸奶戳进去，然后放在他桌子上。

　　“我不骗你，你试试，不好喝就算了。”安酿说。

　　有点聒噪。

　　他拿起那瓶酸奶，吸了一小口。

　　有点甜。

　　如同安酿此刻的心情般。

　　安酿笑着对他说，“这个是少糖的酸奶，跟一般酸奶不一样，好喝吧。”

　　像是打发她一般，陆知椹微不可微的点了下头。

　　安酿不仔细看都看不出。

　　喝了几口，没想象般的难喝。

　　陆知椹喝了三分之二，就把它搁在桌角了。

　　安酿不知道从书包里掏掏掏，掏出了什么。
　　她递给陆知椹。

　　陆知椹写作业的手臂被硬物轻轻撞了几下。
　　他转向安酿的方向。

　　安酿看着他，示意他看她手中拿着的东西，“这是一瓶无糖的牛奶，很好喝的，跟之前拿给你的那瓶不一样。”

　　陆知椹，“……”
　　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这么频繁的送东西给他是为什么？
　　有点奇怪。

　　他拒绝，“不用了。”
　　又补了一句，“刚才谢谢你的酸奶了，这个就不用了。”

　　破天荒的说了句超过十个字的话。
　　安酿咂舌，这可是陆知椹第一次对她说出这么长的话。

　　心里好激动。
　　天啊，这是……天上砸馅饼了吗？

　　安酿足足十几秒说不出话，以来表达她的心潮澎湃。

　　真是久久不能平静。

　　然后结果就是，她下意识的说出了心底的话。

　　“那不一样，牛奶也是要改观的嘛。”

　　陆知椹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什么改观？

　　安酿直接将牛奶搁他桌上。

　　“我不收回送出去的东西啊。”
　　一句话说出，两人均无言下来。

　　安酿心里甜滋滋的。
　　这才是有点甜。

　　陆知椹看着桌上突兀的酸奶和牛奶，有点不知如何下手。
　　心里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但很快又被压下。

　　那个人……那个人……

　　他闭了闭眼睛，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他看了看安酿认真看书的模样。

　　无痕。

　　——

　　夜晚陆知椹预习好计划表中的内容后，合上了书本。
　　他看了眼时钟，已经十一点了。

　　他的书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教科书成一叠，练习册成一叠，笔记本一叠，试卷分好类成一叠。
　　右上角放着一杯水，笔具归在一边。

　　还有一台毛笔架，上面挂着各种各样高矮胖瘦的毛笔。
　　一方价格不菲的砚台。
　　他记得是高一那年的生日礼物，那个人送的。

　　毛笔架旁边也是他收藏的钢笔，大概二十来只。
　　视线再往旁边去，那是两只格格不入的饮料。
　　益力多和牛奶。

　　他的房间也是简易风格，一个书桌，一张椅子，一张床，沙发还有一个黑色衣柜。

　　白色墙壁上挂了几幅书法，是他的作品。
　　唯一一幅不同的是一幅画。
　　画中是一个男孩勾着他的肩膀。

　　原来的照片已经被他烧掉了。
　　这幅画便是出自他的弟弟，陆知洛。

　　那个比他矮一点的男孩，就是陆知洛。

　　陆知洛与他不同，他是阴郁黑暗的，他却是阳光开朗的。

　　他的笑，才是那般暖阳。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都喜欢他，也只喜欢他。

　　他们自出生，便从来不一样。

　　他出生带着怨恨。
　　弟弟出生却带着欢喜。

　　自他记事以来，他便明白自己同小一岁的弟弟是不一样的。
　　父母的爱全给了弟弟，一分都不肯施舍给他。

　　家里的东西都是弟弟喜欢的，没有一样是他喜欢的。

　　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忍让。
　　让一下，让一下就好。
　　让一下，就不会挨骂。
　　弟弟不哭，他就不会挨打。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只是怨恨他的出生，却从来都不爱他，哪怕一分。

　　后来，后来大点了。
　　就好过一点点了。
　　他懂得迎合了，懂得顺从弟弟就可以了。

　　至少，他不用再看到他们嫌弃的眼神了。
　　他可以慢慢蒙蔽，麻木自己。
　　没事，弟弟好就好了。

　　弟弟很爱他，每次他们给他带什么礼物，他都会悄悄拿来给他，跟他分享。
　　他会跟他说，“哥，没事，我陪你。”

　　陪？
　　说陪，却没说陪多久。

　　陆知椹走进陆知洛的房间。
　　里面东西的摆放，一样一样，还跟之前一模一样。

　　仿佛一切都没变过。

　　他不明白一对父母为什么不爱自己的小孩，就像不明白为什么陆知洛会离开的那么悄然无息。

　　是啊，那个不爱他的女人说的对，他就是个扫把星。
　　他的出生让她无法脱离这个苦海。
　　弟弟的死去都是因为他。

　　他的出生，永远都是不幸的。

　　那天她亲口说，“你杀死了我最爱的儿子，也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

　　到底是多大的怨恨才会让一个母亲对自己的骨肉说出这么狠的话？

　　陆知椹不明。

　　唯一的儿子？
　　陆知椹自嘲，是啊，没有人会心疼他，连他的父母，说抛弃就抛弃他，连狗都不如。

　　陆知洛，你知不知道，你一走，所有的光亮瞬间顷灭，徒留黑暗，令我苟延残喘，辗转不得。

　　两年了，陆知洛。
　　没人肯放过我，不止他们，也包括你。

　　——

　　安酿晚上跟安漠通了个视频。

　　安漠那边还是早上。

　　初晨阳光微刺。

　　安漠俊逸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后面背景是他的宿舍。

　　安酿还可以听到几个人用外语小声的交流。

　　“小离子，要睡觉了吗？”安漠温柔的开口。

　　安酿，“唔，还没，刚洗完澡。”

　　“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安漠笑的温柔宠溺，“是啊，这边课程什么的安排有点紧，还有一些宿舍外住公寓的事情，最近会比较忙。不过过段时间就好了，我再回去看你。”

　　“好吧。那你回来我去接你。”安酿说。

　　安漠听着语气有点酸酸的，忙哄她，“小离子乖，有没有想哥哥，哥哥可一直想着你，想你有没有吃饱，想你有没有乖乖上课，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哎呀哥哥，这些我都有做到，再说爸爸过阵子要回来了，你就不要担心我了。”

　　安漠问了一些关于安酿学业上的问题。

　　安酿才问起别的，“哥哥，你还记得我有个超好的朋友，叫祝柚吗？”

　　安漠想了下，好像是以前经常来找安酿的那个女孩，他点了点头，问，“怎么了？”

　　“没……我听说……她好像有找你聊天……但你……”安酿问的吞吞吐吐的。

　　安漠没想多，就如实回答，“你说这个？她之前来问我一些学习的问题，还有国外学校的事情，听说她也要出国读书，我就跟她建议了几句，不过最近有点忙，就没怎么回信息，怎么了？”

　　“没！没事！”
　　“哦，”，安漠没多理会，提起之前陈述说班级的那个事情，“我有几个跟你同校的朋友，之前听他们在群里说过班级，跟你是同个班，陈述，季度他们。小离子，你认识吗？”

　　“陈述和季度？”安酿想了起来，对了，开学那天陈述就问过她认不认识安漠。

　　所以哥哥已经知道他们同班了？

　　那他们知不知道安漠是她哥哥？

　　要是知道的话，那不就知道她撒谎了吗？

　　安酿心里有点慌了。

　　“是啊，还有阿陆。”安漠说。

　　“阿陆？”安酿条件反射般反问，“陆知椹？”

　　“对，陆知椹。”安漠笑了下，继续说，“还记得之前你暑假那幅画吗，就是你画一半没画完的那幅。”

　　安酿莫名，不知道他怎么提起这件事。

　　按他说的想了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是她刚遇见陆知椹那晚，因为魂不守舍没把那栋房子画完。

　　“哦，我记得了。”安酿反问，“怎么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跟你说过，那个是我朋友的房子，那个朋友，就是陆知椹。”

　　“是吗？”安酿很惊讶，她没想过那么巧，她采点的房子，就是陆知椹的家。

　　那天晚上还遇到陆知椹。

　　这简直是天大的缘分啊……

　　“原来是陆知椹啊……”安酿感慨之余还低声呢喃出来。

　　安漠自然是听到了，“所以你认识他们？”

　　安酿不知道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了，再说刚知道这件令人惊喜的事，她也做不了任何考虑，扯了一句，“认识，但是不熟。”

　　就又继续想陆知椹了。

　　说到陆知椹，陆知椹……
　　哦对，安酿脑子突然一个机灵，那几次和陈述聊陆知椹他明显没提到安漠的事。

　　看起来他们应该是不知道的。

　　那就好，那就好。

　　思绪被别的事情晃了下。

　　安酿放下了另一个心事，又开始想陆知椹了。

　　可安漠接下来的话成功打断了她的思绪。

　　“认识就好，我等下拜托他们帮忙照顾下你。”

　　安酿吓了一跳，也没空想别的了。

　　“不不不不……”她连忙摆手，像是恨不得穿过屏幕到他面前拒绝，“不用。”

　　“没关系，他们跟哥哥很熟的，也麻烦不了多少。”安漠笑着安抚她。

　　安酿这次换成摇头，“不用了，哥哥，我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

　　“而且……”
　　安漠看她吞吞吐吐，挑眉问她而且什么？

　　“而且……其实……之前……我，否认……过。”

　　“否认什么？”

　　“否认……你是我哥。”

　　安漠被他这个傻妹妹逗笑了，“为什么否认？”

　　安酿对手指，低声说，“因为……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就是不想太招摇了啦。”声音大了一点点，倒是显得有点心虚，不靠谱。

　　安漠想了想，也是，K市首富安家小公主，确实太招摇，也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再说他又不在她身边，什么都顾看不到。

　　“好吧，那哥哥依你。”安漠想了想，还是妥协了。

　　不过他倒是想了另一个办法。
　　和安酿说了晚安并让她早点睡后，安漠便关了视频通话。

　　算了下，K市应该才九点半左右，他找出一个人的微信，发了信息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