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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我的小太阳 ...

  •   这天晚上,陆知椹忙活到很晚。

      而安家,安酿房间的灯,也亮了好久。

      安乘回家的时候,安酿刚吃完饭,叫了声“爸爸。”

      “你过来一下。”他语气有点沉。

      安酿乖乖走过去坐在安乘对面。

      安乘拿出一个快递件,递给她。

      安酿看了下收件人,是她的名字。

      不可能啊,她根本没买什么东西。

      带着疑惑拆开。

      她拿出里面的东西。

      ——保弗圣罗的录取通知书。

      外装很好看,是保弗圣罗最有标志性的一栋建筑。

      “爸……?”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上面被录取的名字……

      ……是安酿……

      不可能,她知道保弗圣罗这个月有一次提交作品的时间,可她偏偏不去关注,她根本不可能寄作品去的,怎么可能被录取?

      安乘解释,“是我把你的《星空》寄到保弗圣罗的,你任性,可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现在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过几天跟你们学校的领导打个招呼,你可以提前去你哥那边适应适应,我也可以把这边公司的重心转移到美国。”

      他说着,可安酿心里像被一道墙堵着。

      “爸爸,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想去。”安酿声音带了点哽咽。

      “不去?!你小孩子心性,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这种关乎未来的事,由不得你胡闹。”

      他本来语气严厉,可看着疼在心坎里的女儿,还是不忍心说重话,语重心长的说。

      “爸爸刚才都看见了,你是因为那个小伙子吧?安酿,你相信爸爸,现在的喜欢是维持不了多久的,你为他放弃了那么多,将来你们分开,是会后悔的。你现在为他留在这里,能得到什么,将来要是他变了心,你为他做这一切值得吗?”

      “去保弗圣罗,你将来会遇到更多更优秀的人,不必拘泥于现在。那个小伙子,他不是你的良配。别怪爸爸现在残忍,这都是为了你好。”

      “爸……不是你……”她想解释。

      却被他驳回,“爸比你会看人,他不适合你,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更不会让你为了他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还有他背后的家庭,你了解多少,你知不知道他家的水多深?”

      “你调查他?”安酿不可置信,这件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哼,”安乘冷笑了一下,“不调查我还不知道,他家都是这么些人品,这样家庭教育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人?”

      安酿哭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面前的录取通知书,还是因为她的父亲这么贬低她喜欢的人。

      她手一动,三下五除二撕碎了录取通知书。

      “爸爸,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也不介意他的家庭。保弗圣罗,我不会去的,我也不会后悔。”

      说着,她转身跑上楼,不顾大声喊她的安乘。

      录取通知书碎了一地,如同她的决心。

      为什么不能去保弗圣罗?

      因为有太多不定数了,她说不准,他们的感情会走到哪一步,可如果是因为距离和时间,是她远远接受不了的。

      安酿在亮堂屋里坐了好久。

      她踩着楼梯轻声走到楼下客厅。

      穿着薄睡衣在这样的天气还有些冷。

      安酿借着壁灯的光亮走到客厅,录取通知书的碎片还在地上。

      她抖着身子蹲下,抑制不住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地板上。

      她拿来胶纸,一片一片把碎了的录取通知书粘起来,手抖了还几次还粘错了,等到好不容易粘好了,却再也恢复不了了。

      她瘦瘦小小的背影蹲在那里,窝了好久。

      也哭了好久。

      录取通知书撕毁后就没用了,她看着上面的信息,一词一句都不肯放过,后面全都是英文。

      保弗圣罗,可那是她的梦想啊……

      -

      安乘第二天马不停蹄去法国出差,两人也隔了差不多一个月没见。

      那张破碎后又被粘好的录取通知书就放在安酿的抽屉里。
      她锁起来,再也没去看过。

      这期间安漠跟她通了很多次电话,不过都没再提起这件事。

      三月十五。

      这一天是周六,安酿早上出去采了个风,效果还不错。
      回来发现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站在她家雕花大门前东张西望。

      她走上前去,“你好,请问你找谁?”

      那个妇人一脸凶样,看着她打量了一会,问了句不搭边的话,“你就是安酿?”

      安酿不知道她怎么认出的自己,也不知道她找自己干嘛。
      还是礼貌的回应,“是,阿姨您找我?”

      那人听见她承认,猛然变了幅嘴脸,脸上嘲讽,声音尖锐,“原来你就是勾引我儿子的那个小贱人?”

      安酿怔了一下,不太明白她说什么意思。

      “怎么?”妇人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可那老垂的皮肤,加上她丑恶的嘴脸,看起来像泼妇一样,“跟我装蒜呢?你这小蹄子毛还没长齐,仗着漂亮脸蛋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人?一点家教都没有,你家长怎么教你的?”

      她脏话连篇,安酿却从来没听过这样侮辱人的话,整个人都呆了。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反驳。

      她还在骂骂咧咧破口大骂,一点都不顾别人的脸面。

      “我看你是有娘生没娘养,你妈估计也是下贱胚子才教出你这样的小狐狸精!”

      安酿虽然没遇到这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情况,但这会听到她骂自己的妈妈,也彻底回过神来了。

      “您……您怎么可以这么说人?”

      她回答,可从小受到的家教让她不会轻易对人以不礼貌的语言相对。

      “哟呵!”她眼睛瞪着,嘴脸丑恶,“我怎么不可以这样说!你勾引我儿子的时候怎么不怕人说!我说你怎么了!我今天还不止来骂你,我还要好好教训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说着她撸了撸袖子,在安酿还没彻底反应过来时凶神恶煞冲上去扇了她一巴掌。

      还要动手,却被安酿退后躲了过去。

      “还敢躲是吧!看我不打死你们这些小三,不好好做人做小三!臭不要脸的婊子。”

      不堪入耳的话让安酿觉得脸上一热,不知道那一巴掌的缘故还是她这些粗俗的话。

      “诶!你干嘛呢!”家里阿姨出来倒垃圾,看有个女人扬手要打安酿,连忙扬言吆喝,冲过去一把推开她。

      阿姨心疼的把安酿拦在身后,“哎哟,思离,打疼了吧。”

      转过身对那女人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呢!大庭广众之下就随便打人!”

      “我没素质?”吴秀冷哼,她对着安酿说,“我警告你,最好离陆知酝远一点,我已经有儿媳的人选了,别不要脸的倒贴我儿子,也别来做小三,我撕过的小三可多了,你要是再这么下贱,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安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陆知椹的妈妈?那个……从小就虐待陆知椹的女人?

      她看着走远的那道背影,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刚她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阿姨拉着她进门,给她拿冰块敷脸上的红印子,她却魂不守舍很久。

      吴秀坐在车上,给沈沿淇打了个电话。
      那边甜甜叫了声阿姨,她也笑着应着。

      “你放心吧淇淇,阿姨帮你教训了那个小贱人了,你就安安心心待在国外,过几年嫁过来我们家陪着阿姨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阿姨帮你摆平!”

      “谢谢您,阿姨!阿姨一出手就是不一样。”

      两人笑呵呵的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吴秀挂了电话却换了副嘴脸。

      哼,她哪里看不懂沈沿淇那小贱人的算盘,拉她当枪使,前几天哭哭啼啼说不要嫁来陆家了,不就是要她做那个恶人,出手拆散安酿和陆知椹。

      沈沿淇做过的那些肮脏事,她都知道,不戳破,跟她做着婆媳样子,不过是让她继续死活赖着陆知椹。

      这门亲事不吹,陆知椹就跑不掉,死也要死在她掌心里。

      陆知椹那小兔崽子,正好跟这种不要脸的破烂货配一对,这样她就能把他一辈子捏在手里。

      她可不会让他好过。

      让司机把车开到陆知椹住的地方。

      吴秀嫌恶的看着,她这两年几乎把他的生活费克扣光了,这小兔崽子怎么就没死在这里呢!

      按了好久的门铃才有人来开。

      吴秀看着面前挺拔玉立长相清俊的陆知椹,心里的恨意腾一下就起来。

      两年没见,他长得越发利落了。

      眉眼沉稳了很多。

      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就知道会勾引狐狸精,跟他爸一模一样。

      其实陆知椹很会挑着长,把他们夫妻俩的优点都挑个光,陆知洛确实没他出众。

      这也是吴秀一直怨恨他的原因之一。

      他错就错在,那双眉眼特别像他父亲,每次他这么冷眼看她的样子,就让她想起那段她一辈子都不想想起来的日子!

      让她恨不得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打他,骂他,让他跪在自己面前求饶,求着她原谅。

      可他没有,从小骨头就硬,也不知道随谁,从来不肯求她一句,这让她更气恼,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打得就更用力。

      每次她看见他,就会想起那段噩梦,虐待他,好像就能让自己的痛苦少一点。

      可没有,她当初就应该生下来就掐死他,才不会让他害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陆知洛一死,陆升就恢复那副花天酒地的样子,在外面找的女人一个都没断过,跟那个时候她怀陆知椹一样,可她这次再也没有法子把他的心拉回来,陆升对她也越来越冷淡。

      都是陆知椹害的,如果他没出生,或许她可以趁早脱离苦海,现在也不用一辈子困在陆家以泪洗面。
      如果他没害死陆知洛,他们一家三口就还是和和美美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分崩离析!

      说到底,这个小畜生就该死!

      还妄想着去勾搭上安家这艘大船,那女孩子长得明眸皓齿,背后身家又滔天。

      她可不能让陆知椹得这么大一个便宜,日后过着水涨船高风生水起的日子。

      他就该和沈沿淇那个小贱人配一对,一辈子在她眼皮底下,让她操控,跑也跑不出她的五指山。
      这可都是他欠她的,她辛辛苦苦给了他一条命。

      他就该要打要骂都听她的,她高兴了,才会赏他点吃的,每天跪在她脚边求她才好!

      吴秀趾高气昂的看着他,“怎么?连妈都不会叫了是吗?!这两年是活的太滋润了是吗?!”

      陆知椹冷眼看她,连冷笑都不屑给她。

      妈?!

      真好笑。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有脸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让他喊妈。

      吴秀看他冷淡的模样,一点都不服管教,伸出手就要打他。
      却被陆知椹轻松躲过。

      “行啊!!两年不见你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敢躲!看我不打死你!!”
      她急红了眼,像个泼妇一样冲进门打他。

      陆知椹一把抓住她的手,眉眼冷着瞧着她。

      没有了陆知洛,他对他们早就没了一点顾忌。

      当初不跟他们撕破脸皮,不过是因为陆知洛和养育之恩。

      现在,倒也没必要。

      吴秀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刚好他的手一松,她整个人往后跌了跌,磕到了腰。

      她大声嚷嚷着,在陆知椹听来,不过是她骂了十几年那些被反复咀嚼来咀嚼去的肮脏词汇而已。

      在外面守着的司机听到惨叫声和辱骂声后立马进来,把倒在地上的吴秀扶了起来。

      吴秀搀着腰,嘴上还骂骂咧咧,“行啊你这小兔崽子,连你妈都敢推了,我看当初就应该打死你,不该看你可怜还给你饭吃,就该饿死你。”

      看他可怜。
      陆知椹讽,不过就是碍着陆老爷子的面子不好打死他勉强让他吃上口饭而已,连药都不让他用。

      他终于肯开口说话,淡淡的语气。
      “以后别来这里。”

      吴秀,“不得了了啊!你个小畜生凭什么这么说!这里是我家!我要来就来……”

      她还在嚷嚷,陆知椹冷漠打断。

      “这是我的房子,我可以告你私闯民宅。”

      吴秀吃瘪,他这话倒是真的,这座房子,是陆老爷子给他的。

      她气愤的看着他,转而又笑了起来,想起刚刚的事。

      “哼,陆知椹,你翅膀再硬,也别想飞走。你勾搭的那个小狐狸精早晚被我收拾掉,别以为勾搭上安家就可以飞黄腾达了!”

      陆知椹听她的话,就知道她去找过安酿了,他顷刻布满阴霾。

      “你做了什么?”

      “我当然是去教训教训她,让她家人好好教教她,别教出个狐狸精去勾引别人家的儿子!我也只是了她一把巴掌,要是还有下次,看我不撕烂她!”

      陆知椹看着她还洋洋自得的嘴脸,他阴狠的看着她,然后狠狠一拳从她脸边擦过重重的落在她身后的门上。

      碰的一声巨响。

      牢牢坚固的门被他打得向里面凹进去一块。

      吴秀被他狠厉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从来都没有看到他这么疯狂的一面。

      陆知椹一字一句狠狠地说,“今后我们两清,你要是再敢找她,别怪我不给脸面!”

      他隐忍着,毫不留情的把她赶出去。

      吴秀被吓的一哆嗦,但一想到他的威胁,忍着颤抖开口,“两清?你别想了,你是我的儿子,除非把命还给我,否则我一辈子都是你妈!”

      -

      陆知椹一动不动的坐在地板上,他手上拿着手机,安酿没有接。

      她是不是很疼,还是……

      他害怕,是真的害怕。

      那种害怕安酿嫌弃自己的恐惧感盘在他的心头,一直旋转。

      这就是他的家庭,肮脏无比。

      他不想让安酿知道,他心底里埋得很深的自卑。

      就在他握着手机等安酿的回信时,门铃再一次响了。

      陆知椹看着面前气场沉稳的男人。

      他一眼认出,来者是安乘,安酿的爸爸。

      陆知椹把水杯递到安乘面前,喊了声叔叔。

      安乘看着眼前不卑不亢冷静沉着的人。

      心下了然,看来安酿喜欢的,应该是他身上那种干净,沉稳的气质。

      他倒是不知道,在陆家那个泥坑,陆知椹自小不招喜欢,是怎么活到现在,还能有这么一副冷淡如玉的气质的。

      看来,他没被陆家染黑。

      只不过,着着实实两人是没缘分。

      谁让他生在陆家。

      不管他个人怎么样,一个人的家庭背景带给他的,是一辈子都无法抹掉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要享受它带来的所有荣誉,就要承认它肩负的所有骂名。

      “你知道我今天来是为什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安乘给了很高评价,陆知椹心里却不好受。

      安乘看他沉默,接着说,“我呢,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希望你能离开安酿,你不适合她。”

      陆知椹心里苦涩,嘴角也苦涩,说不出一句话。

      “安酿把保弗圣罗的录取通知书撕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她的天赋吧,她虽然说着不去了,可那天晚上我看着她蹲在地上哭了很久,我知道,你在她心里比保弗圣罗重要很多。”

      “可是,你真的要让她放弃她十几年的梦想吗?我想你也了解她,她其实是不甘心的。我们一家人都在为这个梦想做打算,可现在她说不去就不去,你说,因为一个你,我们损失了多少。”

      安乘说的无谓,却咄咄逼人。
      他就是在利用陆知椹的愧疚,击垮他心里的底线。

      “这也就不说了。年轻人,你们走过的路还少,不知道一段感情里,最怕的就是遗憾。现在你们可以为了对方放弃前程,可难保你们以后不会追悔莫及。那个时候你什么损失都没有,拍拍屁股走人,那毁的可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傻,我可不傻,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不归路。”

      陆知椹的背脊好像被他沉沉的话压弯了一样。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却在安乘面前抬不起了头。

      安乘知道,攻人先攻心。
      他这次打的牌,就是赌陆知椹够爱安酿。

      一个自卑的人,是不愿意连累他爱的人的。

      “你们陆家也不用我说了,陆老爷子当初怎么踢走合伙人独占陆氏集团,你父亲怎么流连花丛搞大多少年轻少女的肚子害了她们一生,你母亲怎么让人把那些外遇的家庭搞得鸡飞狗跳的,陆知酝的名声是怎么样的……这也不用我一一说吧。”

      “有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家庭,我们安家确实高攀不起。”

      安乘虽说是以轻快的语气说出这些,可却压在陆知椹心里沉甸甸的。

      “我听说你还有一门打小定下的亲事?”
      他笑着看着陆知椹。

      陆知椹喉头一哽,他开口,“我……”

      安乘没给他解释的空间,“沈家与陆家利益盘根错节,两家联姻也是极好的选择。”

      他就这样,一层一层,慢条斯理的扯开,遮在他自卑上的那层布。
      让他自惭形秽。

      “安酿单纯,我们只是想她找个家底干净的喜欢的人,不用多么显赫。”

      “我很欣赏你,但很可惜,你不是那个人。”

      他就这样,不给他一丝机会,把他面子里子都挖掉,深深的钉在不同意的耻辱柱上。

      把他所有掩藏好的自尊,毫不犹豫的踩在脚下。

      那天,陆知椹永远都记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要连累我的女儿,她受不了你这样的家庭,我不想我的女儿以后一辈子生活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里,也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她。”

      陆知椹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

      她是那么干净美好的小公主,他却一辈子生活在泥潭里。
      安乘说的对,他不该那么自私,在他都无法逃脱的时候,把她也连累进来。

      那样,他会恨自己一辈子。

      陆知椹拿起昨晚刚磨好的小床,手上的血迹刚好滴在小房子花园的秋千上。

      他着急,急着把它擦掉,却越擦越多。

      手上的血越流越多。

      他看着再那个拼不完整的家。

      也许,它再也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刻了。

      安酿,我想了好久,怎么还是走到了尽头。

      -

      阿姨知道安乘今天回来,在安酿被打后立马告诉了安乘这件事。
      安乘到K市后马不停蹄,可第一个见的,却是陆知椹。

      安乘回到家后,看见安酿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捣鼓着什么。

      陆知椹打给安酿的那个时候她在洗澡,后来回了他的消息再给他打电话,他却没接听。
      她正着急的时候就听见安乘叫她。

      “思离,过来吃饭!然后上药。”安乘不容拒绝的语气。
      阿姨之前用冰给她敷过脸,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看安乘严肃的样子,安酿就明白了安乘知道了,还生气了,她这次不敢造次,乖乖过去先吃饭。

      陆知椹看着那么多的未接来电,一个个慢慢删掉。

      他调出微信,给陆知汐发了条信息。

      「小姑姑,帮我个忙。」

      -

      陆知椹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安酿问了班主任,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问陈述和季度,他们也不知道陆知椹怎么了。
      安酿每天放学都去他家找他,但奇怪的是,她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

      他消失的莫名其妙,无影无踪。
      安酿心里的慌乱,在一天天的加深。

      她发给他的所有短信微信都石沉大海,电话也打不通。

      安酿真的很怕他出什么事,可却找不到他。

      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可她竟然不了解他他会去什么地方,连陆知洛的墓园她也去找了。

      满满的无力感和恐慌。

      这天下午,安酿趴在桌子上,脸向着旁边空荡的桌椅,心里也空落落的。

      一点预告都没有,他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安酿还在想着等会去哪个地方找找他,陈述就慌慌张张跑到她旁边。

      “我知道烦在哪里!!”他激动地说。

      安酿迅速爬起来,一扫刚刚病怏怏的样子。

      “快说快说。”
      比陈述还激动。

      “他刚刚回我微信了,说是在港斯商场。”

      “港斯?”
      安酿说着连忙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心里一落千丈。

      他没有,
      他没有回她任何信息。

      港斯离这里就做十几分钟车,安酿直接翘了最后一节课,收拾书包连假都没请就走了。

      她一定要问问,问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
      为什么不肯回复她。

      十几分钟后,安酿到港斯商场门口,她打了好多电话给陆知椹,他都没接。

      偌大的商场,足足七层楼,她没有他的具体位置,只能一间一间一层一层排着找。

      好像是知道她找的辛苦,才路过几家店,她就在一楼一家咖啡厅看到了她想找的那个人。

      他侧颜清俊,眉眼温柔,一脸笑意。

      她很少看他这个样子。

      可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女孩。

      安酿就隔着一层玻璃,呆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一脸温柔的看着对面的女孩,那个女孩一下一下挖着抹茶蛋糕往他嘴里送。

      他也一一吃下,没有一点迟疑,没有一点吃甜的嫌腻。

      安酿想进去弄清楚,却看见陆知椹主动伸出手,擦了擦那个女孩嘴边的蛋糕滞。

      他们吃的,是同一个蛋糕。

      她什么都来不及反应。

      他们就站起来收拾东西结账走人。

      那个女孩,很亲昵的挽着他的手。

      他没有排斥,是开心。

      安酿手指下意识的收拢,又无力的松开。
      她怅然,心上止不住的麻麻疼感蔓延。

      他们压根就没发现她,看着携手一起走的两道背影。

      她低头。

      心里像被划了一道口子,哗啦啦的,全是血。

      有点疼。

      她就像是着了魔,魔魔怔怔亦步亦趋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举止亲密,逛了一圈二楼后又上了三楼。

      她看到陆知椹会为她去排队买冰淇淋,会蹲下来为她系鞋带,会把那个女孩护在里面,会为她拎东西……

      最后,他们招了辆出租车回家。

      这样模样的陆知椹,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笑了那么多次,那么温柔。

      可安酿却只能远远在后面看着,吞咽着难过,心慌的不敢上去去质问他。

      那么陌生的一个人,仅仅是几天就变化巨大,她着实心里没底。

      可眼泪却像止不住般,不止心慌,连难过也困扰到她连上前见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怕是那个答案,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都难堪。

      车上。

      陆知汐看着陆知椹平平淡淡望着窗外风景的模样,亦没有了刚刚做戏的样子。

      她偷偷转过去看了好几次,陆知椹有时无意的走神,那个女孩在远处看着他们失落的样子。

      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酝酝……”她酝酿着想开口。

      陆知椹只说,“小姑姑,让我静静。”

      他说的毫无生气,陆知汐靠过去看了看他,他一脸黯然,没有了平时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上次她过来的时候,她明明在他脸上看到了难得一见的生气,现在却好像颓然了不少。

      她直觉跟那个女孩有关。

      她这次过来本来是想来看看他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子的,可他却让她帮一个忙,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

      陆知汐不敢打扰他,百无聊赖的往后备箱看过去,却发现,后面有一辆出租车一直跟着他们。

      她吃惊的看着目中无神的陆知椹。
      突然明白了他想干什么了。

      喉头像被什么堵着。

      她……

      他刚刚在商场里那些姿态,是想让那个女孩子误会吧?

      小酝酝,你又何必呢?

      他刚才的笑有多勉强,现在的样子多失落,只有在他眼前,才看得清楚。

      陆知汐很难过。

      她真的从来没见过陆知椹过过一段真正开心的日子,总是压抑,沉闷。

      好不容易开朗些了。

      又要用这种方式去斩断。

      伤人,伤己。

      她转过去看窗外风景快速飞过,真的很心疼他。

      -

      安酿脑海里不断闪过刚刚两人相偕走进面前房子的场景,心像被什么揪住一样。

      她徘徊,上前不得,退后不甘。

      终于,她顺从内心最真实最真实的想法,终究还是想问个清楚。

      不清不楚,不是她的作风。

      如果真的是那样……

      想到这里,安酿停止了想法,直接摁了门铃。

      后来她换成直接敲门。
      一下一下,
      执念让她锲而不舍。

      陆知椹拖着步伐走到大门前,他知道,他心上的那个女孩啊,就在门外。

      他的手抚摸着安酿拍门的那个地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隔着一扇门,与她重合。
      脸上神伤。
      其实他还是有退路的。
      打开门,他对她笑笑。
      就可以见到她,保住她,把这个他牵肠挂肚的女孩牢牢的绑在他身边。

      这样啊,就再也没有人,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然后呢?

      安酿,我对你,那已经不是喜欢了,是爱。
      原来从喜欢到爱,是成全。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么爱你,那么,我便可以自私一点。
      把你捆在我的世界里,我与你寸步不离。

      可是,已经晚了。
      我与你此刻不过一扇门的距离,却像隔着万千人海。
      我看不到你了,也摸不到你了。
      我走不近,
      像个迷路的小孩,
      再也,
      走不到你身边了。

      几分钟后门打开,是安酿再熟悉不过的清俊脸庞,他眼里的诧异,落尽了她的眼里。

      “陆……”她叫出声。

      却被一道柔柔的女声打断。

      一个女孩冲上来抱住他,俏声声的喊他,“阿椹,是谁啊?”

      说着她看向安酿。

      安酿却被她攀在陆知椹身上的手紧紧的吸引视线。

      举止亲昵,语言亲密。

      安酿把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的陆知椹脸上。

      他脸上表情淡淡,并没有抗拒。

      安酿见他不打算解释,还是忍不住出口问他,“你……不解释吗?”

      她语气说的轻,连质问也变得大打折扣,连讨个解释也没有点底气的样子。

      陆知汐在陆知椹身上的手微微收起,她真的……

      可想到陆知椹的拜托,他带着祈求的语气,让她再怎么难过,也不得不继续下去。

      “解释什么啊?”她佯装不解,看向陆知椹,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安酿,一瞬都没移开过。

      他的眼睛里一直有着安酿的影子,从来没有过别人。

      终于,陆知椹说话了,说得轻巧。

      “还用解释什么?你不都看见了。”

      却一字一字重重的落在安酿心上。

      “我不信。”她摇头。

      陆知椹反手牵住陆知汐的手,强制自己不再去看她。
      他说,“脚踩两只船,没什么好不信的。”

      安酿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否认啊陆知椹?为什么不解释啊?

      “因为利益。”

      他毫不犹豫打破她在心里给他设定好的每个借口,直白道。

      他笑,“攀上你们哪个,我都可以少奋斗几十年。只是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不可能,你撒谎!”安酿急着否认。

      可是真的不可能吗?他说的那么真。

      陆知椹压低身子靠近她,想伸出手为她擦掉眼泪,却还是忍着。

      他眼里的绝情毫不掩饰。

      “安漠的妹妹,K市首富的小公主,真让人眼红。”

      “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她是安漠的妹妹吗?

      陆知椹承认,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早。
      “如果你不是安漠的妹妹,我怎么可能耗这么久?”

      耗?

      在他眼里,和她这几个月,就是在耗时间吗。

      陆知椹把自己说的那么势利,安酿却更难过,她从来没想过,他对她一直以来的放纵,会是因为安漠。

      “那为什么……?”
      她想问为什么要被她知道这些,却再也开不了口。

      安酿双手捂着脸,难堪不已。

      他把他们的感情,划上了利益。

      这不是她想要的。

      陆知椹淡淡的接话,“因为,安酿,两情相悦的戏,我演不下去了。”

      安酿忍住不想再哭,可眼泪却像止不住一样不断往外涌。
      他的话,像刀子,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捅在她心上。

      “我发现,我应该更喜欢她。”

      “陆知椹……”

      这次陆知椹却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他反过身去直接保住陆知汐,低头压在她脸上。

      安酿泪眼朦胧,在她眼里,就只能看见陆知椹亲吻她的画面,可她看不见的是,在他转过去的那瞬间,他脸上的淡定土崩瓦解。

      他的脸停留在陆知汐一段距离外,眼泪顺着鼻梁滴在陆知汐脸上。

      安酿再也忍不住,她转身跑了出去。

      安酿,夏天好像要来了,我期待已久的高考也要来了。
      我曾经止不住的想着,去到我最喜欢的那个城市,它离这里最远,那是我离梦想最近的一次。
      你知道吗?我为我们安了个小家。我不止一次的幻想着我们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我一定不会与你吵架。
      不过你可能要先毕业一年,我想学医,我知道这条路很苦,你可能要等我很久。
      毕业后我就向你求婚,我努力建一个家,有你,有我,对了,还要有一条狗。
      我想每天回到家就能看见你,狗会在我身边打转。我想你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对我笑,我想小花园里种满你最喜欢的花,我想我的往后余生全是你。
      如今,我梦想的大学生活要来了。
      可是,你却要走了。

      我的小太阳啊,对不起了。
      希望你今后,无我,齐事顺遂,万般喜乐,平安延年。

      陆知椹看着外面,他不经想。
      如今明明窗外艳阳高照,为什么我却觉得那么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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