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风四季只念你》李亦炎

11、陆知椹，你说

　　八月底。
　　经过那次送药后，陆知椹对安酿的态度没有一开始那么的冷漠，但也没有很熟稔。

　　反正就是能让人感觉有距离感。

　　礼貌，但是生疏。

　　这周进行摸底考。
　　陆知椹还是如往常般不紧不慢按部就班的学习。

　　也没复习什么的。

　　但是安酿，心态有了点改变。
　　本来她已经想好了出国念书，那个学校对画画要求较高，一笔试后加面试，英语过就行，其他要求不高。

　　可是自那次听陆知椹说要去北京读后，她就有点动摇了。
　　想考国内的大学。
　　艺考也要考文化课。

　　也没跟哥哥和爸爸商量，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同意。
　　她悄悄瞄了眼旁边的陆知椹，他正专心致志的看习题。

　　陆知椹感觉被人戳了下手臂，他看向安酿。

　　安酿默默的把习题册推到他桌面上，用笔尖点了点她圈了个圈的题序上。

　　陆知椹默契的拿出草稿纸，看了题每一分钟，就流畅的在纸上写起来，声音清冽缓慢的跟她详细讲解。

　　讲完后问她，“听懂了没？”
　　安酿慢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正要回去接着算题，就听到她出声问，“你是不是真的要去北京读大学？”

　　陆知椹眉头微皱，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说，反正有点不耐。
　　低头看了眼她有些低落的表情。

　　他沉默着，终究还是出口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大概。”

　　“哦，”她立马接过话，“其实我也想去北京，但是应该考不上。”
　　陆知椹本来想着她不是还有个在国外读书的哥哥安漠嘛，而且就算她考不上，安漠在那边，她应该也会被送去，不用担心那么多吧……

　　但看到她掩不住失落的眉眼，他还是说了句类似安慰的话，“你多努力。”

　　她也不知道哪根筋刚刚搭错了，现在整个人又明朗起来了。
　　“陆知椹，你说……”

　　“我们以后能不能还在一个城市。”
　　话一出，两人倒是都默了下来。

　　陆知椹眼睛盯着练习册，不知道是在认真看题，还是没有。

　　他眼皮微垂，安酿看着他的侧脸，她刚刚让他解题的练习册还在他的桌上。
　　她转过头，视线正视前方。

　　声音不大，两人恰好都听得见。
　　“我考去北京的学校，好不好？”
　　她有句没说出口，
　　跟你同个城市，好不好。

　　他没答，手却动了动，翻开她的练习册，往前翻了十几页，圈了几道题，顺便在页面下折起一个小角，还有往后翻了几页。

　　然后从他桌面左上角放着的一堆书中找出一本学校没发的习题册，熟练的翻到要找的那页，圈题。

　　连续圈了好几道。
　　然后又从书中抽出数学课本。

　　翻开然后递给她，“我给你圈的题都是同一个类型的，跟我刚刚讲的拿到是一样的，你按同样的步骤推就可以。这些题的原题是这道。”
　　他指了指课本的例题。

　　“以后做题可以这样做。”
　　他难得解释了一大段，还教她怎么做题。

　　安酿那个问题，他没认真回答。

　　却用行动直接回答。
　　——“好。”

　　“好好努力考北京。”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

　　安酿却仿佛打了鸡血般，浑身都是劲。

　　他这一番话下来，让她觉得，她就能考上北京。

　　八月份底摸底考后，九月一号开学后第一周，成绩便出来了。
　　易老师拿着成绩单进来时，满面笑容。

　　他站在讲台上，开腔，“同学们，你们的成绩都出来了，就在我手上这张纸上，我们班这次全级前60名有12个，是十个理科班里最多的。前20名就有6个。而且，第一名还是我们班的。”

　　随后他念出那十二个人中的十一个，独独那个第一名的就没念。

　　顿了下，他才接道，“我们班的陆知椹同学，这次以远高第二名25分，732的高分位居第一名。”
　　他说完，全班同学都鼓起掌声。

　　巨大的掌声下，掌声中易老师让他们停下来的声音，渐渐停下的声音。

　　都把安酿给掩住。
　　那十二个人里，没有她。
　　她回头看陆知椹，他仿佛没有听见这些般，依旧淡然的看着课本和习题。

　　老师说的考732的不是他，考第一的不是他。
　　那些好像都与他无关。
　　也无法分掉他一分神。

　　刚刚好的心情，如被滴入了一滴醋，酸酸的。
　　——
　　晚上回家，安酿刚走进家门，就看到沙发上端坐着一个人。

　　挺拔宽厚的背影。
　　安酿连忙跑过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一脸惊喜的开口，“爸，你回来了？”

　　“嗯。”安乘中气的声音响起，满满成熟男人的味道，“刚到的，我让阿姨给你煮了你最喜欢的虾，还有鱼，等下多吃点。”

　　安酿乖乖应下，问了很多安乘出差的情况，吃得好不好啊，睡得好不好啊，忙不忙啊之类的。

　　安乘都一一回答。
　　客厅里就父女俩的说话声。

　　阿姨做好饭了，叫他们吃饭。
　　饭桌上两人都保持食不言的规矩。

　　直到吃完饭，安乘这才把他带来的礼物拿给她。
　　随后问起她，“你是不是期中考试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安酿本来还在笑嘻嘻的同他说话，这下倒有点安静下来了。

　　安乘宠溺的摸着她的头，“考的不好？”
　　安酿点点头。

　　他笑了下，“没关系，考的不好就不好。爸爸这次回来啊，转机去了你哥哥那里，你哥哥跟我说你的那个学校只对画画天赋要求就高，他还说你可以不用参加高考，下半学期可以先过去他那边学习语言，然后直接考进去就行了。他也已经帮你联系那边的学校了。”

　　“联系了吗？”

　　安乘看她有点惊讶的表情，反问，“怎么了？”

　　安酿纠结了下，还是决定说出现在自己的想法，用的是商量的语气，“爸爸，我可不可以在这边读书？”

　　“什么意思？”

　　“就……就是想考北京的大学。”

　　安乘默了下，才开口，“思离，其实国内的大学也很好，可是你和你哥哥去那边读，是因为爸爸在那边开了个公司，那个公司是你哥哥的，他自然需要先在那边学习，而你在这边，我是放心不下的。”

　　“所以，爸爸不同意。”

　　跟安乘谈过后，安酿的心情很低落。

　　她知道，这本来就是很久之前定下的计划，她想改变，没有那么简单。

　　在去北京这个决定受阻后，安酿心里浮上了一丝无力感。

　　晚上和安漠视频，他也说了他不同意她这个想法。

　　安酿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上那张成绩单，排名324。
　　也许中间隔的322个人。
　　就是他们无法跨过的距离吧。

　　——
　　安酿骑着自行车出门时，已经七点半了。

　　其实她只是觉得自己有些低情绪了，想出去转转。

　　不知不觉骑到离陆知椹家不远的地方，她就停在那，望着那栋房子，渐渐出了神。

　　直到一个人影从里边出来。
　　他骑着自行车，身影一闪而过。

　　安酿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跟了上去。
　　与他在同一条街道上，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陆知椹很有目的的停在一家书店前。
　　安酿跟着他进了书店。

　　他径直走进去，立身在一排书架前，认真的挑选。

　　安酿就躲在书架后的那个地方，静静的看着他。
　　直到他选好几本书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趴下书架侧面平板上的安酿。

　　他倒是讶异了下，随后朝她点了下头，然后绕过她走过去。

　　“陆知椹，”安酿叫住了他，声音有点哑涩。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就是想叫住他，没别的，就是很想。

　　他停下，侧身看着她。
　　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安酿叫过后就有点后悔了，因为她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能胡扯一个问题。

　　“你……出来买书啊？”
　　明知故问的一个问题，倒显得她很傻。

　　闻言陆知椹也只是对着她摇了摇手里的书，然后就走了。
　　——那就是他的答案。

　　有一股气压在她的心上，让安酿匀不过气。
　　其实她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而已。

　　然而好像不可以。

　　他现在走出的距离，让她觉得，越来越远。

　　压抑，沮丧。

　　安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
　　反正她有点想哭。

　　一个人缓缓的蹲下来，窝在书架旁小小的一角。

　　她觉得有一股气压慢慢的笼罩着自己，逃也逃不掉。

　　这是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
　　就是好难过啊。

　　——
　　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一回到房间就把自己砸进被子里。

　　缓了缓后爬起来，拿起手机发微信给祝柚。

　　“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你会怎么办？”
　　发完后又好像怕知道答案，把手机扔的远远的。

　　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就像是她和陆知椹。

　　他那么好，又那么冷淡。
　　冷淡到似乎可以把她所有的热情，浇灭。

　　手机叮咚叮咚响起来。
　　安酿却怕去看，看到让她无法接受的答案。

　　可是，却又特别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