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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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兰奇在抓住她后肉眼可见的紧张和烦躁起来——他甚至在某个瞬间揪起了自己的头发，这对平时相当注重发型的至尊法师来说太不正常了。倒是他的红斗篷好像认出了她，很友好地拎起衣角去蹭她的肩膀。
她也忍不住捏了捏小斗篷的领子以示亲近，然后目光重新回到斯特兰奇身上，他现在的模样和安珀初次见他时没什么不同，看来这个梦境里他已经是“奇异博士”了，那她投影成谁了呢？安珀竖起一根指头点点自己，真诚地发问：“我，是谁？”
或许是她的问题和样子都过于滑稽，斯特兰奇明显放松了不少，他用一只手压下她还顽强地戳着她自己的纤细手指，简短地表示：“你。就是，你，安珀，没有变成王或者其他什么人。”
“哦，是吗？”安珀显得很意外，“这么说你的最后一个梦境和我有关？呃，我本人？”
斯特兰奇点点头，他又恢复了先前那种紧张焦躁的状态。他双手按住她的上臂，郑重其事地吩咐：“用悬戒开一道传送门，去圣殿或者回家都行。我是认真的，我的悬戒丢了，没法把你送出去。安珀，你不能再继续待着这里了。”
“等等，你彻底把我搞糊涂了。我假设你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对吗？”得到斯特兰奇肯定的答复后，她才继续往下说，“那好，那你应该记得我是来帮助你摆脱梦魇找到莫度的，这是我的承诺。在你见到他之前，这个约定持续有效。所以，我不能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而且。”她在身上翻找一通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的悬戒也不见了。”
她想起掉下来之前那个在眼前一闪而过的小东西，应该就是悬戒。莫度借着谈话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然后趁她不备拿走了悬戒，而她竟然现在才察觉！
“那你就回到梦境外的走廊，或者去其他人的梦里，总之，不要留在这。”斯特兰奇显得很急切。
“恐怕不行。”安珀缓缓摇头，“莫度在外面套了一整层镜像空间，这成了颗夹心糖。不管我去哪就没法绕过他。我敢打赌，只要我一经过镜像空间，他就会用传送门把我再扔进来，就像刚才那样。”
“这行不通，史蒂芬，我们还是换个思路，想想他这么做的目的以及接下来怎么办吧。说起来，你把阿戈摩托之眼打开了？”
安珀没见过阿戈摩托之眼开启后是什么样子，不由得好奇地把脸凑近去看。至尊法师的项链里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它像是受到了什么冒犯，突然快速地震颤起来。宝石发出的强大能量迫使她倒退了好几步。
……太不友好了。她很想问问斯特兰奇自己哪里惹到了这块小宝石，可是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天空吸引住了。安珀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这一眼看看得差点血液倒流。这里的球体虽然五光十色的，但没有一颗具有太阳那般的灼热耀眼。因此这里的天空大半部分都隐在黑暗里，仿佛冰冷长眠的永夜。而现在，长眠被打断了，平静的夜空像一块被揉皱的抹布，由一小点开始向外出现一道道放射状的褶子，褶皱向两旁扩散逐渐形成一张像人脸的东西。一阵巨大的声响过后，这张丑陋的脸睁开了两只硕大的眼睛，它的瞳孔像是离子推进器尾部那样喷涌着幽蓝色的烈焰。
她又一次看到了这双混沌中的眼睛。
奇怪，为什么是“又”？
蓝黑色的星云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形成它盘踞在空中的庞大身躯。
斯特兰奇几乎在这个巨物刚出现时就把安珀拉到了身后，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他仰起头，望向空中缓缓摆动着的巨怪：
“多玛姆。”
***
她知道这个名字。
多玛姆，超越时间与死亡的生物，传说中黑暗维度的领主，卡玛泰姬的宿敌。要是把所有可能毁灭地球的坏蛋们按危险系数列个清单的话，多玛姆绝对能挺进前三。更重要的是，它在现任至尊法师的职业生涯中，留下了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有好事者专门为此编了本书，标题叫做《一段往事，至尊法师与多玛姆之间不得不说的传奇》——香港圣殿的图书馆中即可借阅。
她得说这本书的内容不够严谨，许多地方都添加了作者个人的想象，更像本纪实体小说。不过这也难以避免，虽然卡玛泰姬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听说过斯特兰奇“借助阿戈摩托之眼击退黑暗领主”的英雄事迹。但与此相对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那是一段只有斯特兰奇自己才知晓的经历。
没想它会以这种方式重现出来，更没想到自己也跟着卷入其中。斯特兰奇把魔浮斗篷扔给了她，她被小斗篷带着上蹿下跳，只能在间隙中和斯特兰奇说上几句话。即便如此，她也没能完全躲那如暴风雨般密集的攻击。不得不说，黑暗领主不仅脾气差，攻击的花样也挺多。她的肩膀被金属刺扎穿了，右脚被冲击波擦过，炸得血肉翻飞。还有更糟糕的，多玛姆似乎一直在向外释放高强度的电磁辐射，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凝血速度也在明显地减慢。这场致命的“躲避球游戏”已经持续了十分钟，是他们撑得是最久的一次。游戏是无限循环的，斯特兰奇是触发重新读档的关键，一旦他身亡，他们就会回到临近多玛姆出现的时间节点重新开始，并且无法留下之前的记忆。
斯特兰奇解释说无限的时间循环是他自己利用时间宝石制造出来的，现实中他就是以此击退了多玛姆。
“就是在香港的那次？”安珀边问边腾挪着身子，惊险地躲过了一串来势汹汹的能量波。翻身跳跃中，她的目光扫过多玛姆显得斗志昂扬的脸——就是当时在诡异的星云背后若隐若现的那张脸，她怎么现在才注意到？安珀记得自己和斯特兰奇聊过香港发生的事情，但他们的讨论到“她到底被砸了多少次脑袋”就止步了。她生平难得一次发自肺腑地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没有好奇心，至少她自己能回想起来龙去脉，而不是像现在每一次循环都要傻乎乎地问一遍斯特兰奇究竟怎么回事。
“好吧，说说重点把史蒂芬，你用宝石设置了循环，然后呢？你是怎么打败它的？我们考虑直接进入收尾部分吧，说实在的，我感觉不太好。我好像又对你的宝石免疫了，我们已经死了12次了——仅仅是记得的。”她思考了几秒，又纠正道，“也许是13次，我猜。”
记得的就有13次，实际上只会更多，毕竟现实中这可是6比十几亿次的比例。
“……我没有打败它。”
“什么？！”安珀双手挥舞着金色的圆形魔法盾格挡开对她左右夹击的激光束，好不容易留出点余力分给斯特兰奇一个眼神——你一定是在都逗我。
“是真的。”没有魔浮斗篷的至尊法师依然身手灵活，他巧妙地躲避攻击的同时，还能找准角度给多玛姆补上一把光刃，趁它对付那些光刃的时候，用深红魔带快速准确地缠上它。确认过多玛姆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后，斯特兰奇让魔浮斗篷把安珀带到自己身侧。他的神色疲倦，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难言的煎熬和歉意。安珀觉得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她在自我怀疑中听见斯特兰奇继续往下说：“我没有打败多玛姆，但它是超越时间的存在，只要我把它困在时间的死循环里，它就不得不一遍遍地应付我，它被锁在那个时间点那条街道陷入无尽的重复中。最后它厌倦了，答应只要放它就永远不再踏入地球。”
“可是你自己也会一遍又一遍地……”死亡，这个词语突然有了具体的画面，沉重到安珀甚至无法发出它的音节。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她重复念叨，人类面对死亡的那一刻都已经是感到终极的痛苦和绝望，她很想问问斯特兰奇，让自己陷入无尽轮回的死亡中是种什么滋味？但很快，她又觉得不需要，斯特兰奇的回答她早已听过，在第一个梦魇中，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回应过了——痛苦已经是老朋友了。
她终于知道了传奇的全部经过，也许回去之后她该给那本《一段往事》填上个结语——经考证，多玛姆是被至尊法师特殊的谈判技巧烦走的。多么戏剧化又不乏幽默感的结局。但只要想到斯特兰奇遭遇过的痛苦，她就由衷地难过起来。如果时间能倒流回几个月之前，那她一定更加热情地附和和赞美当时王对于斯特兰奇的评价
——他是唯一看清了一切的人，也是独自承受了一切的人。
“至少地球上的其他人能活下来，这在当时那是唯一的方法，我别无选择。嘿，别这么看着我。没那么糟糕”斯特兰奇好笑地说，安珀震惊又心痛的表情仿佛正目睹着他在遭受什么难以忍受的苦难，但他又确实因她关切的眼神而倍感温暖，甚至这个复制的多玛姆只有光线却没有热量的梦魇世界都变得可爱了那么一点。斯特兰奇温柔地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我保证。现在这个不是真的多玛姆，不一定就不可战胜。”
他一一扫过她身上那些可怖的伤口——尽管他自己身上的更多，目光转为担忧：“听着，悬浮斗篷会保护好你的，我也会。紧跟在我身后不要散开好么？你知道的，我的伤等下一个循环开始的时候就会消失，所以不要去吸引多玛姆的火力更不要替我挡伤害，明白吗？”
安珀犹豫地点点头。随即，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惑：“史蒂芬，既然你明白我们在梦境世界，明白这个多玛姆是假的，明白它对现实世界没有威胁，为什么这个梦魇还在继续呢？”
实在是太奇怪了，这个梦魇无疑是出于斯特兰奇对“无法阻止多玛姆吞噬地球”这件事的恐惧，但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不会发生。根据上两次的经验，只要斯特兰奇清醒地察觉到是自己的恐惧或是愧疚筑成了这些梦境，他们就不会再困在其中。
现在是哪里出了问题？
斯特兰奇的面上又浮现出那种透着煎熬和歉意的神情，他迟疑地开口：“我想是因为……”
他的话被大如雷声轰鸣般的动静打断了，原来是多玛姆挣脱了深红魔带的束缚重新活跃起来。它张开巨大的嘴巴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它的声音竟然听上去这么苍凉，通过那些小行星般的球体和起落的量子海洋放大——斯特兰奇说那是被它吞噬后剩下的集体意识云、宇宙的残骸和实质化的声波，在他们的周围每一处角落响起，扬起阵阵悠长不绝的回音。
“是因为你。”
多玛姆话说得十分缓慢，配合着此起彼落无孔不入的声效和它苍凉的声线，竟然真有点像宇宙中响起的神音。
高悬在天边的怪物用一种审判者的姿态对安珀做出最后的判词：
“他的梦魇，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