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衰退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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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鱼和深海的巫婆合作了。”
克莱说出这句话后，本以为能听到一片惊讶的声音，谁知他昂着头得意地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有人鱼发出他想听到的声音。
他疑惑地扫视一圈众人鱼，却见他们都是一脸平静中夹杂着看傻叉的表情看他，他顿时暴怒：“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关于旧人鱼和深海巫婆合作的事……”莱斯利艰难道：“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了。”
在场的人鱼几乎都目睹过“治疗”的场景，也得知那透明的罩子和只对新人鱼有效的毒药是由深海巫婆提供这一事实，只有克莱一条鱼因为提前得到消息逃跑了，又没参与过他们的救援行动，而导致对这事一无所知。
想到这儿，莱斯利不由得用慈祥的眼神看着他。
克莱被看得一阵恶寒，差点没忍住跳起来用尾巴抽他，幸亏他还记得自己现在不能太嚣张，勉强忍住了，只是看莱斯利的目光不善极了。
“你应该不清楚，关于‘治疗’的事……”
小艾三言两语给他解释了一下，说着说着就发现这孩子又昂起头，趾高气昂道：“我就知道你们什么也不懂。”
尼克简短评价道：“我很久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人鱼了——我可以揍他吗？”
克莱眼睛一瞪：“来啊！谁怕谁！”
“别吵。”厄尔头痛道：“先让克莱把话说完。”
克莱得意洋洋地看了尼克一眼——真不知道他在得意些什么，才慢吞吞地说道：“那是我打算逃跑之前参加的最后一个宴会。”
“那你还挺有闲心的。”
克莱瞪了莱斯利一眼，厄尔做了个手势，斩钉截铁道：“让他说完，不要打断他！”
据克莱的说法，那是本年度他们城最大的一次宴会，包括城主在内的贵族们都参加了，最主要就是接待从王城而来的皇室成员。
克莱作为他父亲的独子自然也参加了那个宴会，不过他不太喜欢那种场合，跳了几支舞之后就偷溜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等宴会结束。谁知他在那藏了没一会儿，外面就来了两条人鱼，其中一个是城主，他认得城主的声音，另外一个声音却很陌生。
那个陌生的声音劝说城主：“请别再犹豫了，这是关乎我们所有人鱼的事情。”
因为这句话，克莱将自己藏得更隐蔽，打起精神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对话。
相比起那个陌生的声音，城主显得很是犹豫，她绕着弯子，用十足“上流社会”的方式扯着话题，好久也没给对方一个明确的答复。
乍一听起来似乎只是一次惯常的“交易”情景，但之所以让克莱记得这么清楚的原因是，那个陌生的声音说了好几次“这是必要的牺牲”。
这话现在说起来像是什么好笑的笑话，但在当时，那个人说这句话时那认真到近乎有些偏执的语气，让当时的克莱毛骨悚然。
“所以呢？”有人鱼听着听着还是没忍住插了一句：“那个‘必要的牺牲’到底是什么意思？”
克莱说到这里时表情已经凝重起来，被打断也没像之前那样生气，而是咬了咬下唇，深沉道：“他们打算公布我们的存在，告诉全体国民，我们是与他们不同的物种，是需要被消灭的……”
卡表情惊异地拍了下掌：“哇，全民战争，好啊。”
厄尔没管其他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人鱼，沉着一张脸问克莱：“你还没说完吧？跟深海巫婆有什么关系？”
克莱双手抱臂，忽地低低嘲讽似的笑了一声：“旧人鱼一碰到我们就会受伤、死亡，他们要拿什么跟我们战争？”
那个陌生的声音对提出疑问的城主回答：“我们得到了深海女巫的帮助，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就能让我们的民众拥有对抗‘它们’的能力，这是必要的牺牲。”
“这，就是‘必要的牺牲’。”
“小小的代价啊……”厄尔想起那天卡所说的故事，苦笑：“看来我们的处境会变得更加艰难了。”
“话是这么说。”克莱道：“我听到最后，城主也没答应那人鱼，不用太担心啦，怎么可能会推行的，大家都那么厌恶深海巫婆。”
而只要不跟深海巫婆合作，他怎么也想不出来普通的旧人鱼能有什么对付他们的法子，哪怕来的再多，也就是一个死字。
有些新人鱼同意他的说法，更多的人鱼却与厄尔一般露出了苦笑。
要对抗新人鱼的话，与深海巫婆的合作是必要的，但民众们厌恶巫婆，这种厌恶是世世代代叠加传承下来的，在人鱼的文明中，说“深海巫婆”与骂人的话也没什么两样了，想要削减这份恶感是艰难的。
但若是反过来呢？不需要民众对深海巫婆有好感，只需要让新人鱼比深海巫婆更加令人畏惧，令人厌恶，尤其是他们还有一接触就会让旧人鱼受伤致死的特点，这就更方便将他们的形象在旧人鱼口中妖魔化。
更甚还会造出几桩事件来，给他们在旧人鱼心里的形象更蒙上一层阴影。
这才是真正的“必要的代价”。
“什么嘛。”克莱只听到一半就不耐烦道：“那就我们先发制人，先出击把他们打服不就好了吗？”
“我们的理念是和平主义哦。能和平相处是最好的选择。”小艾说。
克莱嗤笑一声：“怎么可能，你们要是都这么天真的话那我可不打算在这待下去，迟早会被你们连累死。”
“……”
厄尔没心情听他俩吵架，卡问他：“你打算怎么办，得知这件事之后，还想按照原计划走吗？”
爱莉娅和尼克几人在他身边，表情似是期盼又似是纠结，看著他默默不语。
“走。”厄尔说：“还按照原定计划，去下一个更远的城市，我们还是需要和平相处，不然的话……”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整条人鱼陷入沉思中，随即一个惊神，对卡道：“另外要拜托你多收集一项情报了。”
“我明白。”卡点点头，微笑道：“不用那么担心，我可是很喜欢你们呢。”
厄尔却没笑，而是反问道：“你喜欢的对象里，包括小艾吗？”
卡表情不变：“你还真是敏锐，小艾啊……她是不一样的。”
没有人鱼反对厄尔的决定，即便是克莱，也在小艾的欢声笑语之中认命地打下GG，找了个卫兵巡逻的空挡，新人鱼们离开了这座城市，来到离王都最远的拉城。
拉城的警备大约是由于距离过远的关系，比其他城市要松懈得多，连国王发下的政令也不怎么在乎，搜查所谓的“感染者”查得七零八落的，新人鱼甚至偶尔能进城去转转，厄尔他们自然对这样的状况喜闻乐见，只有卡因为不能像之前那样直接翻名单而有些烦躁，每天吸塞菲的次数大幅度增加。
环境好，新人鱼们自然就在这里定居下来，隔一段时间，厄尔也会带人外出，在各个城市寻找新生的新人鱼，将他们带回拉城附近。有的新人鱼是他们从处刑现场救出的，有些却是偶然在路上遇到的，但最后都会跟着他们来到拉城附近的根据地。
随着新人鱼数量的增加，这个小根据地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由小小的基地，变成聚落，再变成有稳固建筑的小村镇，人数越来越多还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内部的矛盾也开始增加。
原本只有几条、十几条人鱼时，大部分新人鱼都是厄尔和小艾从处刑中被救下来的，厄尔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激烈地反对，而稀少的人数，也可以在面对一些有分歧的问题时慢悠悠地开会，让每个人都发表自己的想法。但人数多了就不能这么干了，不提别的，光是让每个人鱼都讲一遍自己的观点就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尤其是新人鱼与旧人鱼不同，旧人鱼身体荏弱，所以才聚集在一起，靠着成形的体制、卫兵来保护自己在海洋中生存，但新人鱼本身就是海中的掠食者，他们更适合独自一人在海中游荡，自由自在地生存。
更有人鱼觉得，像现在这样慢慢发展下去，也不过是在复制旧人鱼的社会。
“我讨厌那样。”克莱说。
“……”厄尔从他口中得知了他真实的想法，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有话想和大家说。”
分歧归分歧，对于一直以来尽心尽力的厄尔，新人鱼们也是很尊重的，不一会儿，就找了片开阔的海域，新人鱼们聚集在一起，打算听听厄尔是什么态度。
“我想说……我并没有一定要所有新人鱼都必须住在这里，这只是个权宜的地方。”厄尔深吸一口气，说道：“大家也都知道之前我们的生存环境，刚救出的新人鱼、还没有长大的新人鱼（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被卡抱着的塞菲）需要稳定而安全的环境，我们不需要像旧人鱼那样建立阶级，我对当首领也没有兴趣，更不想当王，我只是希望我的同胞都能安全地活下来，这只是……我个人的奢望。”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颇有些忐忑不安，尤其是他想起最初力挺他作为首领的小艾，心中担忧不已，但他环视众人鱼，却没有一张脸上是对他的失望或者不屑。
作为带头说“讨厌”的克莱在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将头扭了过去，重重地哼了一声：“早说不就好了嘛，亏我一直担心这边会变成跟那边一样的地方。”
然后被爱莉娅怼了：“那是你根本不了解厄尔。”
看着新人鱼们又开始互怼，厄尔心里却没了之前的紧张，只余下放松和喜悦。
他下意识转头，却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两条人鱼。
“任务快要完成了呢。”
小艾欣喜不已，说话都带着掩不住的喜悦：“真的很谢谢你，卡。”
卡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忽然道：“对了，把你的徽章拿出来给我看看。”
“诶？”小艾一愣，虽然不明白前辈要这个干什么，她还是交出徽章，好奇道：“前辈要这个干什么？”
卡接过徽章，看了她良久，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没戒心，这可是关系你命的东西，就这么随便交出去。”
小艾歪头看他。
卡把玩着徽章，鲜红的徽章表面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仿佛用墨水书写的“一”字，这是第一部的身份证明，倒是不需要再确认对方的身份。
他道：“你不是一直想问我有什么目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衰退童话
